第9章 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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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罗玉兰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安基文想呆在家中照管孩子,可是又怕厂长借故炒了他鱿鱼,只好托邻居女人马露蓉帮照看他的孩子。夜里,孩子吵得他不能睡,白天干活无精打采,好几次差点趴在机器旁边打瞌睡。幸得厂长那张凶恶的脸形不断地袭击他的大脑,这才迫使他艰难地熬到下班。他尝到了当妈妈的滋味,更是后悔不已。
妻子出走的第四天,正是星期日。安基文考虑到婴儿吃的奶粉没了,就上街去。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张望街上的人群,希望能看到见他的妻子。他熬费苦心地想:“她跑到哪去了呢,难道她真的是那样绝情绝义吗?恐怕天底下的女人也没有她如此冷漠无情了,一个年轻的母亲竟然抛下自己的骨肉泛,何况还是个刚刚来到世间不到四十天的婴儿。”他埋怨自己是个无能的男人,连自己的老婆也管不住。他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商店买了两听奶酪,就匆匆赶回家。他担心妻子如果真的赌气,永远也不回来,孩子吃什么呢,母乳是最有营养的,而且能给孩子增强免疫力,什么牛奶制品都无法替代母乳。唉,身上已经没钱了,买奶粉喂孩子要开支很多,实在没法子,只好向别人借罢。想到借钱,他的心感到很不是滋味。因为一年前他刚结婚的时候,他向朋友借了几笔钱,直到现在尚未还清。每当月中旬发工资,债主就跑来催债。他省食俭用,总是考虑能省一分是一分,每个月他总是捏着手指过日子。然而,妻子大手大脚惯了,花起钱来从不心痛。
上午,他在家里洗了一大堆脏衣服。中午,他借来锯子、刨子、凿子,又是锯、又是刨、又是凿,手脚不停地忙碌了半天,为孩子做好了一架木栏车。他又弄来清喷漆,精心地把他的工艺品涂了一遍清漆。他的手工杰作虽然比不上商店里卖的童车漂亮,但他还是满心欢喜地站在旁边,这边瞧瞧,那边瞅瞅,饶有兴趣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他用手背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欣慰地笑了。
晚上,他交待邻居马露蓉帮照看一下刚刚睡着的孩子,自己再次出门去寻找妻子。他知道她平时的夜生活很爱好上舞厅跳舞,特别是星期晚上,她也经常到教堂参加弥撒,安基文过去曾一段时间也信教。他特别喜欢《圣经》中说的那句话:“凡信耶稣者,圣灵进入内心,获得拯救。死后灵魂可升天堂,得到永生。”后来,他见信教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惠,也没有改变他的生活命运,给予他只是无聊的信仰和精神上的消耗。于是,他把家中的圣经、十字架、圣像等统统烧掉了。为了这些,曾惹恼了妻子。罗玉兰信教,她觉得丈夫的行为是对主的辱没。为此,她与安基文吵了一架。
来到夜来香舞厅,安基文看到许多男男女女在互相搂着跳贴面舞。他等舞曲结束,大伙儿回到座位休息的时候,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妻子。正要转身离开,舞曲又开始了。一个朱唇皓齿的姑娘走过来邀他跳舞,他微笑着谢绝了。出门后,缠绵悱恻的乐曲还久久地回响在他耳畔。
不多时,安基文又来到灯火辉煌的教堂,这儿可真是热闹异常,人声鼎沸,烛火晃惚,人影幢幢。原来这里正在举行婚礼。神父正拿着刷子蘸着神龛上圣水,轻轻地洒在新郎新娘身上,然后又在一对新人头上比划着,不知祈祷几句什么。
安基文看罢,那情那景,无不触动他内心的伤感:“唉——人家结婚喜气洋洋,可是我老婆呢,刚生孩子就闹离婚。正如钱钟书在他的小说《围城》里面所说的那样,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内的人想冲出来。生活真的就是一幕戏剧啊!
他心中充满了苦闷、烦躁、忧伤。看看没见着妻子,惘然地离开舞厅。
上哪儿去找她呢?安基文心神纷乱地没有目的的到处走走,好象不知累的的夜游神,这家酒吧走走,那家商场转转。
钟楼的大钟已经敲了10下,安基文沮丧了,失望了。他拖着疲乏的腿,无精打采地经过公园附近的一个池塘,打算从那里抄近路回家。他的眼里好像又出现方才那对新婚仪式的场面,他用手揉一下困意的眼睛,不管怎么样也赶不走那个讨厌的情景。他不得不再次叹气:“唉,人家结婚喜气洋洋,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和我闹离婚呢?结婚好玩,难道离婚也好玩吗?……”

一阵晚风拂面而来,夹带着公园里馨香的花卉芬芳气味,他仿佛觉得妻子平时洒在裙子上的香水味和今晚的鲜花气差不多一样馥郁,更像他吻妻子时闻到的女人特有的体香。顿时把他熏醉得痴痴迷迷,朦胧中似乎看见心爱的妻子就站在他眼前,他伸开双臂向前一搂,扑了个空。愣了一会儿,他爬山鱿上挂着的几颗残星在咧嘴嘲笑他。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妻子想到有些发疯了,不由拍拍有些昏昏沌沌的脑袋,傻然地笑了。
忽然,安基文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叫什么。再仔细辨听一下,他的内心神经绷然动了一下,便飞快地绕过左边的池塘,穿过一簇簇花丛,来到一处柳丝袅袅的地方,他看见前面有两人在博斗。尽管夜色重重,他还是辨认清楚了,那是一男一女,女的披头散发,不停地在男的怀抱里挣扎,哭骂声中夹带着男人的狞笑和恫吓声。
安基文的心顿时突的一跳:“这是将要发生**?抢劫?还是凶杀案?”他断定这不是一般的夫妻争架打骂,更不是情侣在这儿嘻闹玩耍,我如果不上前干涉,说不定明天早上这里就是一起残忍恐怖的凶杀案件。不容他犹豫,他的脚步已经飞快地冲上前去,他不愿在他的眼皮底下看到那个女人遭到坏人的调戏而发生不测。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拼命挣脱男人的手,刚跑几步,又被男的追上抓住了。她焦急地哭喊着,声音浑糊不清。她看见有人来了,费劲地才喊出一句嘶哑的字音:“救……救命啊!……”
安基文冲到他们面前,立刻闻到男的身上发出一股浓烈酒气,他很快明白这是个酒鬼。平时,就经常发生酗酒抢劫、调戏妇女、行凶的案件。
“小妞,来……陪陪我……”酒鬼用滴血的眼珠射出馋涎欲滴的淫光,生硬的舌头一边吐出含混不清的醺语,一边用手贪婪往妇人脸上、胸上乱摸乱捏,仿佛没看见有人来到他跟前。
安基文忍无可忍,二话没说,使劲把酒鬼搡倒在地上。他拉起女子喊一声:“快跑!”
顿时,两人同时迅速拔腿就跑,只听那女子那被酒鬼拉脱扣子的衣裳被晚风吹得哗拉拉地响。安基文回过头来看一眼,瞥见那酒鬼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几步,终于又摔倒了。
跑了一段路,他们才渐渐地停下来。两人跑得气喘吁吁。稍会儿,那女人把遮挡住眼睛的散发掠到耳根后,感激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
“啊,是你?”安基文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竟没想到,她就是安基文到处寻找的妻子。他高兴地把她搂在怀里,喋喋不休地说,“老婆,我可把你找到啦!”
罗玉兰望着丈夫那张削瘦的脸,还有那双充满悔意的眼睛,心里泛起一层不知是怎么样的滋味的波涛。她蓦地怔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安基文再次深情地恳求她说:“老婆,快跟我回家吧,孩子一天到晚哭着要跟妈妈呢!”
罗玉兰没有吭声,楞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两条腿仿佛生了根似的。
“还生我的气呀?都怪我不好,”安基文用手为妻子掠开一绺飘挡在她眼前的头发,爱抚地说,“以后我保证不再对你发火了,我起誓,好吗?我的好老婆耶!”他的语调充满了可怜巴巴的东西,心肠再硬的女人听了也要被熏软。
许久,罗玉兰才冷冰冰地说:“你如果真心爱我和孩子,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话,不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知道他会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基文解释道:“我什么时候又不爱你呢?你这几天不在家,让我好想呢,你终究还是我的老婆呀!”
这场不愉快的吵闹,没想到在喜剧般的巧合遇中冰消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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