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声声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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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安基文手臂上的伤基本好了。这天,他来到厂里准备上班,没想到,劳资部门的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因为他请假外出没有按时返回厂里上班,无故旷工一个星期,被厂长解聘辞退了。
安基文找到厂长解释旷工的原因,厂长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你别解释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严明规定,员工凡是旷工一个星期,不管任何理由一律作辞退处理!你现在就到财务部门结算最后半个月的工资吧。”
安基文无奈,只好到财务科领取半个月的工资。随后,劳资部门交给他一张失业证明书,通知他到市劳动就业服务中心办理失业登记手续。
他怎么也没想到,到春城一趟去找女儿,女儿没找着,回来后却丢了饭碗。他心里十分痛苦和难过。他到市劳动服务中心办理失业手续出来,一个人闷郁地在街头走来走去,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绿荫树下休息。
他默默地思忖着:怎么办啊,工作没了,回去怎么对老婆交待。老婆平时没事就在菜市场批发一点蔬菜摆卖,挣点差价,每个月的收入少得可怜。现在他又失业了,总得快点找新的工作岗位,不然一家子怎么生活下去啊?
安基文拿定主意,不打算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告诉妻子,不然她会为自己伤心,为自己痛苦。他决定将这件事保密下去,如果到哪天她知道了,她责怪自己了,到时候再解释,大不了向她认过错罢。
先前在皮鞋厂上班,虽然每天的工作时间经常超过8小时,甚至常常加班加点,但还是工厂里的工人,每个月都能够领到基本工资。尽管每月工资不多,但生活上有个固定的收入,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多多少少都能给自己服下一粒定心丸。眼下,连收入低的得可怜的饭碗也被砸烂了,想起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工薪族弱势群体,对突如其来的风风雨雨,只能逆来顺受,暗自悲怜。
自从企业改制,走向民营企业或者私营企业后,工人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早已一落千丈,普通员工的劳动义务和权利几乎唯有依靠厂长们或者公司老板的施舍。他给你上班你就上班,他叫你下岗你就老老实实失业。一句话,员工的饭碗就捏在厂长或者公司老板的手里。国家制定的《劳动法》只能在事业单位里有时候能够起个泡泡罢,对民营企业或者私有企业根本不管用。
县官不如现管,工厂厂长或公司老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员工的命运。
安基文歇够了,他站起来继续东走走,西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临时工。
连续一个星期了,他每天早出晚归,到处寻找职业,可是一家家都落空了。马露蓉至今还不知道丈夫已经失业了,每天晚上他回到家里,稍有空闲就问他白天又做完多少双皮鞋,她听罢,总是拿起圆珠笔坚持在一个小本子上作记录,以便月底统计他全月共制作了多少双皮鞋,能够领取多少工资和超产奖金。
安基文看到妻子很认真地记录他每天谎编完成的生产任务,心里感到一阵阵悲凉。可是他又不敢告诉她真相,生怕妻子知道事实后为他的失业伤透心。
这天晚上,他对妻子说:“老婆,你别记了,记下也没用。”
马露蓉说:“怎么没用呢?我每月记下你所做的工作定量,算一算你全月能够领到多少工资和超产奖,以往基本上还是很准确的,至少心中有数,能够事先知道你每月收入多少。”
听她这话,安基文心里更伤感、更悲苍了。可是他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他思忖道:“明天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法子找到一份临时工了!不然,这个月没收入了,到时候对老婆怎么解释啊?”
第二天,他随身携带上身份证,和以往一样准时出门,装作去皮鞋厂上班的样子。
他走到一处广告栏跟前,仔细看上面刊登的广告有没有招工的信息。就在他失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市郊区有一家水泥厂招聘搬运装卸工的旧广告,广告纸张都有些剥落了,看看招工截止日期,就在今天下午5点前结束。于是,他按照上面刊登的地址,立刻前往应聘。

安基文乘坐市内微型出租车来到水泥厂劳资科询问,果然招工名额还没够。他又问一下每月工资多少,劳动科长告诉他,每月底薪500元,另加厂部超产计件奖金,他没有多想,当场答应愿意应聘。
随后,劳动科长带他到厂长办公室,将他介绍给厂长。厂长正在看生产报表,看到有新员工前来报到,很高兴地拍拍安基文的肩膀,说:
“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安基文。”
“安基文?”厂长略思一下,好象记起什么。很快他点了点头,说,“哦,对啦,记得上个月《鹅城早报》报道过有个叫安基文勇救妻子的事迹,想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安基文点点头:“嗯,报道的就是我。”
“哦,听说你的手臂受伤了,伤势痊愈了吗?”
安基文没想到他的事情经报纸报道后,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这家水泥厂的厂长还记得那么清楚,尤其是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很感动,也有些忧虑。他以为厂长怕他手臂受伤了,干不了重活。于是,他解开衬衣,褪出衣袖把手臂露出来,说:“厂长,你看,伤口愈合了,干重体力活没事的!”
厂长看了看他的手臂上的疤痕,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十分健壮结实,轻轻拍打几下,满意地说:“好好好!明天你就开始来上班吧!”
“谢谢厂长,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安基文表决心似的。
厂长又补充一句:“哦,忘了告诉你,凡是我厂新来的员工,初定三个月时间的试用期,合格的话再签劳动合同。”
安基文爽快地说:“没关系,只要有活干就行了。”
第二天,安基文准时到水泥厂上班了。在水泥厂做搬运装卸工,干的全是体力活,相对来说,比在皮鞋厂车间上班辛苦好几倍。每天的工作任务十分繁重,或是搬运石灰石到回转窑口前堆放,或是从水泥熟料碾磨车间搬运水泥成品袋到库房储存。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外地来了一位采购商,急需20吨水泥。因为要连夜赶路,厂长叫搬运工先装满车,然后才允许下班。没法子,全班10名搬运工从库房背起每包50公斤重的水泥,平均每人来来回回40趟。待到装满车的时候,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
安基文累得腰肢几乎伸不直起来。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拖着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回到家后,连话也懒得说,就倒在床铺上躺了半个小时还不想起来。
马露蓉见他胸口不停地起伏,见他一身脏兮兮的,关切地问他:“阿文,你今天怎么啦?”
安基文深深呼吸一口气,费劲地说:“倒杯开水来,我口渴得要命!”
马露蓉倒开水给他。安基文三口两口叽哩咕噜就喝尽了。
“阿文,你饿坏了吧?先吃饭填填肚子吧。”马露蓉给他盛饭。
“你帮我收拾好衣服,我先洗盆澡,今天太累了!”
“看你累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我来帮你洗澡吧。”
“嗯。”安基文软绵绵地应一声。
在卫生间里,马露蓉看到丈夫的肩膀上压得红肿一块,关切地问道:“阿文,今天你干什么活呀,怎么肩膀都红肿了?”
安基文连忙解释道:“哦,厂里傍晚拉回一大批皮革,还有制鞋机器,方才和大伙手拉肩抬,所以……”
马露蓉相信了他的话,轻轻地擦洗他的肩胛,生怕弄疼了他。她一边洗,一边问:“还疼吗?”
“没关系,过两天就消肿了。很长时间不干这样的重活了,一时吃不消。”
“往后干活要多注意点安全,别出事,哦!”马露蓉一再叮嘱他。
说这话时,马露蓉不由想起自己的前夫。她的前夫就是在工厂上班处理机电设备故障时,因为机器漏电,他男人不幸触电而去世。前夫的悲剧,在这个女人的心中今生今世将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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