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霸王岭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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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海市蜃楼那事儿。”
律师夏远洋果然问的是那件事,我把身体往后倒进蝴蝶树的板根,满脸都是笑意!
“什么海市蜃楼呀!”没有搞清这小子的来意,我也不想认账,更何况我们都发誓决不透漏那里的确切地点,“现在流行搞什么——玄幻,我也跟风之作,您不要告诉我,跑了大老远来打听这件胡扯的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哦!”夏远洋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
明真相的小明,连忙起身收拾去洗澡的东西——回来的路上我跟他商量了去溪水那里洗澡的事。他也生怕加入谈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我也起身拿了肥皂准备去洗澡。晾着怪兽和夏远洋两人尴尬的看着我俩忙忙活活欲言又止。
如刀削般的岩壁那里,一路奔跑的溪水刹不住车飞散坠下,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天然的大花洒要是天气再热一点,可能我们会更喜欢她,只是现在海南天气温度也很低。
准备脱衣服,看见局促站在一边的夏远洋,肖明搭在裤腰上的手停住了。我旁若无人,脱衣服开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腮帮子也咬得生疼。
小明冲怪兽撇了撇嘴,脱了裤子冲进水柱。
我把身上打满泡沫,义正言辞的对着呆看这里的夏大律师说:“请注意您视觉的礼貌!”我比划了一下代表视线的双眼。这家伙还真老实,立刻转身看向别处。
怪兽就没这么老实了,双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眉毛还不老实的一挑一挑的,十分可恶!
“我说你是不是玻璃呀?长那么一身肌肉块儿!以后真得对你留点神!”
怪兽嘿嘿奸笑!
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夏远洋开口说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我的委托人跟您打听这事,绝没有什么坏心……其实,他有苦衷的!”
怪兽显然也知道什么内幕,插嘴道:“跟你说了吧!委托人是一大富翁!这事有好处的!”
“大富翁?阿土伯还是孙小美啊?”小明大乐。
我很生气:“什么好处?我警告你怪兽,别把我和你搞成一类人!”我太知道怪兽这人了,虽然在生存专家这行他很出名,但是更出名的是他的收费。光看这小子平时抽的进口巴西雪茄就能猜到平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也是因为如此,虽然我们关系挺好,但是很少结伴出行。
听到我这么说,夏律师显然很激动,转过身来:“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了?”看到我用手比划眼睛,赶紧又转过身去,“咱们回营地去慢慢聊!”说完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带着香皂的味道,我们围坐在火堆旁,吃着怪兽调制的野味烧烤,夏律师才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
故事很老套,主人公也不陌生。经常见诸报端的大企业家——黄瑞麟。据说原名黄虾仔,籍贯湛江,是典型渔民之后——那时候渔民没有什么文化,起名大都是虾仔,虾女,虾妹的。后来发财了,再叫虾仔就不合适了,找了个著名术士算命说是麒麟献瑞的命相,从此改名黄瑞麟。前半生也挺坎坷,为了捞地一桶金,也搞过走私,眼看风生水起却遭小人陷害被海关扣了全部身家,搞得欠过一**债,不过广东人就这点好,永远打不死,抓住一点机会就咸鱼翻身,现在是华南五省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最出名的就是他永远把生意3/7开——百分之三十的地作豪华楼盘,百分之七十号称都是给穷人盖的小户型。这两年房地产泡沫飞涨,在中国做房地产很少像他似的不挨老百姓骂!说实话,光看报纸上的形象,我挺佩服他的,他是那种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却不那样做的人。
这次委托夏律师来找我其实有他的苦衷,外表光鲜的黄总其实有着咱们普通老百姓的家庭困扰——有个不争气儿子。都说父子是仇人,我以前以为只有家贫才会百事哀,看来黄总家里也不能免俗。黄总是一个重视家庭观念的人,对于当年贫贱时甘苦与共的发妻经常带着出席各种正式场合。后来他老婆自己也觉得文化水平的差异帮不了什么忙,不合适总是出现在他身边,再就是为了儿子——黄焱,接受更好的教育,就带着儿子去北京单过,留下黄瑞麟在广东独自打理生意。一来二去就对家庭有所疏忽。以前黄焱不能理解爸爸总是很忙,好在还有妈妈在身边帮忙说好话。矛盾升级在妈妈病危弥留之际,黄总因为工地出事走不开,未能见上最后一面,从此父子关系正式决裂。大学毕业后的黄焱因为有个有钱的老爹,也不工作天天泡在通县画家村跟一帮“艺术家”厮混——用他爸爸讲话,不成器。现在两人只有每月黄瑞麟送巨额零用钱才能见上一面,儿子倒是不拒绝收钱,就是没有话说,搞得黄总每次见面后难过得一塌糊涂。
今年单位组织体检,黄瑞麟查出得了伯金逊综合症,换句话说老年痴呆症。儿子不肯接手家族生意的问题才开始摆到桌面上来。本来以为儿子不争气,自己就养他一辈子的黄瑞麟这才发现:站在时间面前,所有的人都是输家!
“故事很感人,可是我听不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强压住快要打哈欠的嘴,毕竟早上起得太早。
“是这样的!”夏律师这才切入正题,“回家休养的黄总,收拾地下室找到儿子小学时的日记本……”
原来日记里儿子对于当年自己答应了带他出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一直满怀期待。而自己多年来居然把这个承诺忘得干干净净。后悔不已的黄瑞麟赶到北京与儿子见面。彻夜的长谈后发现,一起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已经不是儿子最大的愿望,相反成了老黄心中迫切想要赎的罪。得知父亲的身体已患绝症,儿子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敌对,虽然明确表示决不会接受家族生意,但是同意了陪父亲的这次旅行。广东人本来就最注重亲情,生病之后这想法更加的强烈,加上想到这是重新改善父子关系的第一步,老黄非常期待这次旅行。

“嗯……上法国普罗旺斯看熏衣草,青海看油菜花……‘最美’的定义太宽泛了,我不觉得海市蜃楼有啥好看的?”
“李红兵先生,看在黄老先生一片诚意的份上,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海市蜃楼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先生可能真是那种做事非常认真的人,面对他灼灼目光,我低下了头。
肖明小声带着怯意:“我觉得吧!海市蜃楼真的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神奇的美景了!”
我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我可能在面对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我恨自己此时如此善良。
…………
从副驾驶的抽屉里翻出我一个专做假证的哥们降老师帮忙给做的地质大学通行证,摆到方向盘前面,一路畅行无阻。
攀岩馆里有不少人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在抱石区练习DYNO,大部分小姑娘和肖明都在大岩壁下面那里。
肖明还是穿着他那双破了以后补过一回的拖鞋式攀岩鞋,没提后跟溜达来溜达去,佯装大明白给小朋友们指导。
“我一再强调,用脚攀岩,用脚攀岩,我不仅再一次的质问……唉!你来了!”小明看见我,向我走来。把学生们扔在一边,对我说:“你不玩儿玩儿?”
我摇摇头。
岩壁上的一个女生大声求救:“肖老师……我不行了!”
“你行的,马上就要到顶了……”
看得出来,女生第一回来,过分依赖手臂力量,而且选择的线路也不对,不知道肖明咋指导的。
那边厢肖明又喊道:“注意手臂的休息,放松一下右手,对,抖一抖,换左手,对!晃一晃头。放松,学会放松!”看着岩壁上一会晃头一会晃手的女孩,肖明一脸坏笑,对下面的女生说:“看,这就是典型的癫痫症状!”
大家哄笑一片,几个恶心人的女生上来一串粉拳:“肖老师你真坏!”肖明表情十分受用。我也乐了。
女生终于体力不支,被保护绳缓缓送下……
我俩在门外的花坛边坐下。
我点上一颗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黄瑞麟那事儿,我去不了了!”
肖明一脸严肃地把手伸向我的烟:“你是说可能还是肯定……抽颗你的,我的留车里了。”
“肯定!”我从裤兜里掏火递给肖明,“再去,就家变了!”
“你没跟雯姐说,这次酬劳有80万么?”
“呵呵!以前我觉得自己视金钱如粪土,没想到我把一更清心寡欲的娶回家了。”
“呵!雯姐怎么说的?”
“她说,钱得来容易花出去快!没钱我还直往外跑呢!等我有钱更是天天不着家了。这下少奋斗好几年了。”
“那你跟雯姐商量一下,你干活我收钱,我替你**得了!”
“滚!我有病啊?”我推他一把,表情转为严肃,“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杜小灵。”
“你真的那么怕她?我听说,一个男人只有爱上那个女人,才会怕她!”
“……咱们换个话题行么?”
“嘿嘿!唉!说真格的,没有你,我真不大敢去!”
“那有什么不敢的?你又认识路了,还有怪兽,那家伙比我强——收费比我强!还有个大款,装备肯定差不了,你就兹当是**游了。”
“咳!你也知道,咱俩能玩到一起就是因为咱俩都是自虐游行家,**?我太不熟了!而且,不知怎的,我心里没底!老觉得不对劲,要是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别呀!我不去挣这80万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你别给他们丫资本家省这钱。”我拍拍**直起身,“我都饿了!一块去吃点儿东西吧!”
…………
最后还是与黄瑞麟见了一面,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我找人代话不太好。
约在皇朝饭店。夏律师,怪兽,肖明,黄瑞麟父子,还带了一个秘书——看样子还兼着保镖——阿华。
黄老板身材高大,面相硬朗,一看就给人一种强悍的感觉。相反儿子确是孱弱了很多,旁边还形影不离一个伙伴,说是朋友,外号叫“屁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瘦得都娄了,香烟不离手,一会神经质的东看西看,一会呆坐着愣神。我问屁屁,平时干什么?他用很不屑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意思是,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啊!
“艺术家!”整晚他就说了这么三个字。我觉得这是一个吸毒分子!
表达了我去不了的遗憾,但是托付给了我的两个好朋友:肖明和怪兽我觉得还是足够放心的。
告别前,与黄老板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带很多人去那里——富人的生活我太不了解了,印象中总是呼喝成群;第二,不许动那里一草一木;第三,不可以透露给外人知道那里的所见所闻。毕竟我们应该保护环境,特别是快要绝种的生物。
与外表的冷酷相映成趣,黄老板人很随和,对于我的要求,答应得非常爽快,并表示理解。不晓得是生意人的世故还是本性坦诚,我承认在看人方面,我不行!
08年开春,准备停当的一行人就出发了。
本来我以为应该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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