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唐,唐月笙,’男子凝望着他,用着干哑至极的声音回答。
‘请问唐公子是纪家三爷吩咐海生要见的人吗?’
唐月笙忽地不断干咳,双眸透出复杂的光芒,轻声:‘莫、汉、卿。。。。。。’
这三个字说得轻悄,却硬生生令纪海生怔住了,难道,他竟知道自己过去的身分?!
‘你、你怎么知道这名字?’
唐月笙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仿彿说每个字都会用去他半条命般,‘闽南海域--有谁不知道。。。。。。莫汉卿这名字。。。。。。’
‘。。。。。。我是莫汉卿?’纪海生不可置信的反问。
其实,要他相信自己是莫汉卿不难,毕竟那场梦真的作很久了!
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这‘莫汉卿’凭什么令整个闽南海域都知晓!
‘八道神侩传好汉,汉卿钟凌出闽南!’
‘什么?’
唐月笙看他一脸莫名其妙,不禁也露出质疑,仿彿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因此他默然一阵才道:‘你的后腰际。。。。。。是不是有个巴掌大的红胎记?’
后腰?谁能看到自己的后腰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纪海生诚实的回答。
唐月笙皱皱眉,对于这个答案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看纪海生的神情又不像撒谎,便道:‘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一来纪海生也想确知自己的身分,二来他并不觉得唐月笙有恶意,便点点头开始解起腰带,可却在要脱下衣服时,望到他深邃幽冷的目光正怔怔望着自己,忽然心一跳,莫名其妙感到万分尴尬,不禁退缩道:‘呃。。。。。。那个。。。。。。我想先知道你和他。。。。。。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莫汉卿,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唐月笙愣了愣,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随即转开眼神,淡淡道:‘你放心,是友非敌。’
‘既然是友,难道你还无法确定?’
唐月笙深吸口气,语气有些激动:‘那么你又为何无法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对纪海生来说,唐月笙的说法很有意思,如果能知道和他的关系,现在何必讲这么多?只是看他的神情,仿彿两人之前关系匪浅!
纪海生自顾自的思考着,唐月笙看他一脸迷糊,竟然有点火气:‘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莫汉卿,一旦确定,我自然有办法解决你杀了南洋四霸的事!
哦--纪海生终于明白纪世廉要自己来见他的理由了,原来是要他帮忙处理这件事,不过看唐月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很怀疑他有这种能耐!
‘唐公子要如何处理?’
‘这就不用你多操心,总之,若你不是莫汉卿,我是什么也不会管的!’
听他这一说,纪海生登时希望自己非得是那个莫汉卿不可,即便他看起来阴邪冷漠,软弱无力,可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真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因此纪海生不再犹豫的把上衣一脱,缓缓将背转向他。
这里近海,风,更湿寒,纪海生裸着上身,感到有点冷,他克制呼吸,调整内息,压抑着让肌肉不要颤抖,等着唐月笙说话,偏偏,他一句也没说。
就看后腰际有没有胎记,需要这么久吗?
纪海生有点狐疑,正想回头问,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就触碰到了他的后肩,让他忍不住挺直了身。
‘竟然。。。。。。有这么多疤?’唐月笙移动着手,在他背后轻抚着,口气充满错愕与不解。
纪海生被他摸得浑身发冷,但心口却激荡着莫名热潮,甚至有些**高张,幸好他理智仍在,未免场面变得尴尬,忙道:‘我落海被救时,三爷说我全身都让礁岩划伤了。’
他趁机转回身,匆匆穿起衣服,又说:‘我的前胸及脸也有伤,尤其是脸部,幸好三爷觉得脸面是见人用的,便让大夫特地弄些好药材来治,不然更糟糕!’
‘是吗?’唐月笙显得一脸关切,直盯着他的脸瞧,完全不理会纪海生的不自在。
看唐月笙的样子,似乎本来还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纪海生无法克制心跳,赶忙退一步:‘请问唐公子,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应、应该是吧!’唐月笙收起自己的手,有点不肯定。
什么应该是!纪海生急道:‘不是说有个胎记就是莫汉卿了吗?你没看到吗?’
‘你后背无一处不是伤。。。。。。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吧!’
唐月笙皱着眉,垂眼思索着。
纪海生呆了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等他再说话,半响,唐月笙终于下了决意:‘你跟我走。’
纪海生赶上转身疾走的他,满心莫名其妙:‘唐公子,现在要、要去哪?’
‘去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他脚不停步说。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莫汉卿了吗?’纪海生走到他面前,挡了路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吗?还有,我到底是谁?’
唐月笙再次凝望着他,眼神中充满苦涩,这不禁让纪海生有点错愕,正要追问,已见他转开眼,平静道:‘闽南海域中,属郑一官势力最强,其次尚有刘香、陆旦、李魁奇、钟斌等。。。。。。而。。。。。。你是刘香的人。’
‘刘香。。。。。。就是在福州和郑一官血战南逃的刘香?’
印象中,纪海生好像听纪世廉提过这件事,因此,对于自己是这个身分实在有点惊讶,‘我是他的同伙吗?’
‘不是同伙,是义子,你是刘香收的义子。’
‘原来。。。。。。我、我也是海寇。。。。。。’纪海生喃喃念着,脑海中忽地浮出许多片段,是自己站在一艘船上,与几个皮肤黝黑,打着赤膊的汉子,说话谈笑的画面,他闭上限,深深呼吸,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被咸咸的海风吹拂着,神思一转,他想到自己落海后全身重伤,难道就是在那一场战役出的事?
‘那么你呢?你也是我义父收留的吗?’
却见唐月笙淡淡瞧一眼,摇摇头:‘不,我是郑一官的。。。。。。拜把兄弟。’
莫汉卿吓一跳,有些错愕:‘那你是来。。。。。。杀我的?’
唐月笙翻翻眼:‘我不是说了,我是来替你解决南洋四霸的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莫汉卿一睁开眼,坐起身,定定神,想起昨夜和唐月笙一起住进这客栈里。
当时,唐月笙说,自己是那海寇刘香义子,在福州与郑一官交手那一役,重伤落海,原本是该没命的,没想到却活了下来,至于应该属于对头的他却为何要找寻自己呢?
赶尽杀绝吗?不,莫汉卿思索着他说得理由:‘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当时,莫汉卿就感到,这唐月笙虽表面为敌,可是不像会为难自己,否则根本一刀把自己杀了还痛快些。
他跳下床,急奔到他房门口,猛烈的敲打着,完全忘了现在是清晨时分。
不知足因为睡眠不足被叫醒,还是唐月笙本来的身体就很差,当莫汉卿看到开门后的他,脸色竟然比昨天在老林里更苍白,更疲倦时,不由得充满歉意。
‘唐公子,你还好吧?是不是吵了你?’莫汉卿意图扶他进去,但唐月笙却在他一碰到自己时,不自在的闪了开。
莫汉卿有点莫名其妙,只道他防卫心甚重,即关上房门,没等两人坐定就说:‘唐公子,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好像和郑芝虎的人马交战过。。。。。。我想,我真的是莫汉卿!’
唐月笙缓坐下来,满脸痛苦的干咳几声,才淡淡道:‘你本来就是莫汉卿。’
‘但我现在更确定了,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我。。。。。。我好像不是重伤落海,’莫汉卿极力的回想梦中一切,‘记得当时,我是被人拍了毒掌,可是据三爷说,福州一役是一年多前的事,可他们救我却是半年前。。。。。。时间算起来不对,中间那半年。。。。。。我记不得到底去了哪里。。。。。。’
唐月笙忽地站起身,脸色泛红道:‘是、是吗?’
莫汉卿闭起眼,努力拼凑着,却仍无法忆起失去的半年记忆,不禁愁眉苦脸起来,‘唐公子,你可知道那个拍我毒掌的人是谁?’
唐月笙眨眨眼,神情更加不自在:‘什、什么拍你毒掌?’
他开始叙述着梦境中那场激烈血腥的战役,或许是顺着语意追寻幻象,一切显得更加真切。
他记起自己曾叫一个灰发干瘦的中年汉子为义父,同时还叫他逃亡,还有手上曾握着一对沉重却锋锐的绝世宝刀双天阔。。。。。。说到事情最后,他感到一阵恶寒袭身‘刚开始,我一直以为中了招式,可是马上就明白那应该是毒掌,’莫汉卿若有所思,‘因为那寒气攻心太快,我想,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的内力,阴劲这么强,更何况。。。。。。伤我的好像还是个年轻人。。。。。。’
‘你、你记得他的样子?’
那白袍飘飘的衣角、银辉生光的手套,还有、还有一张清雅绝尘的脸蛋。。。。。。
很俊、很迷人。。。。。。
思及此,莫汉卿忍不住抬眼瞧着唐月笙,感到心里怦怦跳着,有些热血沸腾;他实在说不出口,印象中,那个男人不止拍了自己一记阴寒毒辣的掌气,在某些夜里,还曾火热的挑拨过自己的**。
‘他穿一身白,双手带着很特别的白色手套。。。。。。’
唐月笙缓缓坐下,将脸转向一边,脸色越加铁青:‘我不知道,没有印象。’
莫汉卿并不笨,一看就明白唐月笙在撒谎,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么追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不由得有些颓丧道:‘这样啊。。。。。。那,我想,我还是先回纪家庄好了。’
‘你要回去?’唐月笙不顾全身的不舒畅,当场站起身,睨着他:‘你回去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帮你处理南洋四霸的事吗?而且你也答应我,要跟我走!’
‘是没错。。。。。。但我还是不放心,况且。。。。。。’
‘况且什么?’
‘如果你真是郑一官底下的人,那么,你连能伤我的人都不知道了,那南洋四霸的事,你真有力量处理吗?’
不知为什么,莫汉卿几乎能肯定唐月笙要自己跟他走的决心,尽管不知他意欲为何,因此,为帮自己了解更多真相,他不得不要起手段,逼问着,‘再说,你已说我有个义父了,我似乎该先去寻他才是!’
这几句话果然掐到唐月笙的要脉,他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激动道:‘你以为每个人都有火焰腰牌吗?’
‘火焰腰牌。。。。。。’哦,原来纪三爷手中那个烈焰铁牌是他的!
唐月笙抬起下巴,一副神气道:‘总舵主底下有金、木、水、火、上,五大分舵,而只有分舵舵主才配拥有铁牌,那四个下三滥只不过是土舵底下的小啰喽,要我说话去处理,已经是抬高了他们身分!’
看他的神情,莫汉卿不想怀疑他就是火舵舵主,但他从头到尾都这么病病殃殃,弱不胜衣的模样,实在难以教人信任。
唐月笙瞧他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点怒气攻心,愤怒的自怀里掏出一枝两寸长的短笛,凑到嘴巴,临空吹了几下,刹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了亮的响起,但笛声静止,他却没命的开始咳嗽起来。
‘唐舵主!’莫汉卿赶紧扶住他,担心道:‘你还好吧!’
唐月笙边咳边生气的把他推开,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瓷瓶,朝嘴里倒了几口药粉,折腾老半天才止了咳,可是不断粗喘气的模样,让人替他孱弱的身体更加担忧。
就目前看来,他的来意倒还算和善,因此莫汉卿不禁有些内疚自己对他的无礼逼问,才想道歉,门口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细腻的声音:‘舵主有何吩咐?’
唐月笙扯下腰牌,朝门纸上直接砸了出去,怒气冲冲道:‘去,拿我的腰牌,去找陆舵主,跟他说,那南海四虫对我不敬,所以我把他们全杀了,有什么不满意请他来找我!’
门外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舵主,可是万一。。。。。。’
‘去,我叫你去就去!’唐月笙哑着声说。
感觉得出来,外面的人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接受命令,只是走时仍满口不放心道:‘舵主,请、请千万保重,属下去去就来!’
莫汉卿为让这通风报信的人放心,不禁脱口:‘这位兄弟,汉卿会照顾贵舵主,请您放心!’
‘我不需要你费心!’外头没回音,可是唐月笙却送他一个大白眼,对他的好意完全不领情。
不知怎么,若非这唐月笙因病形销骨立至容颜尽毁,这动作表情,看在莫汉卿眼里还真是万种风情,而且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唐月笙对于他的注目礼更加不悦。
莫汉卿被他喊醒神,当场白牙一露,笑道:‘唐舵主,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我想,我们必定有很深的交情,否则以你我立场敌对,你实在没有必要为我出头,不是吗?’
‘你期望我们是什么交情?’唐月笙冷笑着,‘如果我说,我只是要利用你保命呢?’
‘保命?’莫汉卿想也不想的回答:‘不管如何,现在唐舵主也算有恩于我,若不是我记忆全失,急于知道过去,否则只要您说一句话,就是上刀山下油锅,莫某也无怨无悔!
莫汉卿神情诚恳,可这句话听在唐月笙耳里却万分不受用,当场没好气道:‘轻诺寡信,死性难改!’
听到这句话,要说以前两个人没什么关系,真的很难了,莫汉卿才想追问,唐月笙已拉下一张脸:‘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同我到四川甘泉山!’
‘四川甘泉山。。。。。。’
‘看来,你真的什么记性都没了!’瞧他一脸迟疑,唐月笙不可置信看着他好半天,才一脸无奈道:‘罢了,咱们先上四川再说吧,至于你义父,待我们找到心法后,自会随你去寻的!’
唐月笙转望窗口,清晨的薄雾已渐渐散开,暖暖的光线斜斜照了进来,‘反正现在都被你吵起来,我也睡不着了。’他起身走向床铺,在里头摸了摸,慎重的拿出一个廿寸长,三寸宽,相当厚实,用着蓝布包裹的方盒。
蓝布包里的东西感觉非常沉重,因此他搬得有点吃力,奸不容易走到桌旁,蓝布包几乎是从他手中跌到桌面,他粗喘气,指着蓝布包道:‘这东西给你。’
‘给我?’莫汉卿有些莫名其妙,但仍试着将布包解开,里头是一个破旧的木制方盒,一开启,他不禁呆住了:盒里严严实实躺着两把银光闪跃,肃穆杀气的弯刀,正是梦中那锋芒锐利的双天阔。
双天阔是江湖中颇具知名的宝器之一,也是练武之人日思夜想必得之物,而唐月笙却这么轻易的把它交给自己,尤其看他的神情,活像它是什么累赘,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以脱手的轻松。
唐月笙完全漠视他的惊注,淡淡道:‘你拿起来,感觉看看。’
莫汉卿点点头,将双天阔拿了出来,掂了掂,衷心感受着它的重量,缓缓在空中挥动几下,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令他莫名兴奋,也让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确定,那场梦,那场战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去试试。’唐月笙难得露出鼓励的温柔笑意。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