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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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高挂,寒星闪烁,江南春月夜,夜风徐徐轻拂,湖畔绿柳如烟。杨柳湖畔之垂柳轩乃历代宫家主人的寝居所在,然当此深夜之际,垂柳轩中依旧灯火通明。
此刻,屋内怒吼声喧沸——“什么?!先前你不是回报燕尔杰一行人即将抵达扬州,为何现在居然探查不到半点有关他们的消息?”
跪立在门口,一身黑衣的探子满心惧意的回禀:“可是,大少爷……”
未待探子将话说完,啪的清脆一声,宫旨怒极甩了探子一巴掌。
“闭嘴!宫家没有大少爷,只有主人!”
得不到盼望的消息,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宫旨习惯性的将怒气发泄在最靠近自己的无辜者身上。
以掌抚触红肿涨热的面颊,探子低着头,一双深沉不逊的眼瞳中写满了心中敢怒不敢言的不满。
“罢了!没有用的东西,退下。”心烦气躁的斥退探子。紧迫的事态与所剩无几的期限,让焦虑不堪的宫旨无暇思及其他的杂务。
当下对宫旨来说,比起教训办事不力的下属,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处理。
纵使探子的回报令人恼怒,但他也只能将全副心力放在解决问题的对策上,再无余力教训下属的办事不力。
“是。”闻言,探子恭敬的退离。
虽然有满心的不满,然在宫旨面前,身为宫家首席密探的他仍然克守着一贯应有的应对礼节。
看着探子黑色的身影迅速消逝在黑夜之中、置身于孤寂夜风中,宫旨无法克制自己的满心旁徨。
因上一代宫家主人宫诪的突然过世与宫谕的离开,宫旨乘机名正言顺的接任宫家当家主人的地位。
只是,身为当代宫家主人的他却有则天大的秘密不敢对人言,那就是在他手上并未握有代表宫家主人象征的信物——碧玉翎。
身为宫家的嫡长子,再加上没有人与他竞争,宫旨利用时势,在不须出示碧玉翎的状况下,巧妙的取得宫家主人的地位。
然而,没有碧玉翎的他永远不是宫家真正的主人。这件事宫旨比谁都清楚。
所以,当他利用计谋顺利继承后,他以每一分闲暇时间秘密的搜查这间宫家历代主人的寝居——垂柳轩的每一寸所在。然而,纵使宫旨已钜细靡遗的翻遍垂柳轩的每处角落,依然不见半点碧玉翎的踪迹。
虽然,他已设法请巧匠伪造了一只假的碧玉翎充数,然而,并非所有人均是无法辨识真假的明眼瞎子。
在没有代表宫家主人象征物的状况下,宫旨日日夜夜担忧着,生怕自己费尽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位置不保!
所以,他疏远宫家旧部属,生怕手中的假信物敌不过他们锐利的眼光而被揭穿也因此,深惧纸包不住火的他,焦急地巩固自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地位,纵使明知对方来意不善,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只得不顾众人反对的声浪,执意迎娶燕家堡千金,与其缔结同盟。
然而,他这一连串的苦心安排却功败垂成在宫谕一句简单的要求下。
宫谕:他妒恨一辈子的异母兄弟,也是他从小到的敌人与竞争对手。
凭什么?宫谕咬牙切齿的忖道,一名妾生的卑贱庶子,凭什么让身为正统继者的他受尽各种不应尝受的屈辱?
父亲轻蔑的眼光与部属忽视的态度……一切的屈辱全是因为有宫谕的存在;为了宫谕,尊贵的他本该是安稳顺遂的人生全然走样。
纵使是现在,众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无一不在无声诉说着他比不上宫谕!
思及怨恨处,愤怒的宫旨不由自主的狠拍檀木桌一掌。
该怎么做?宫谕当众所给的期限将至,明天……明天已是最后一天了!在明日子时之前,他非得答覆宫谕挑衅的要求不可。
届时,拿不出真正碧玉翎的他该如何应对?盯着远方暗沉夜色,宫旨暗忖。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绝不让宫谕的计谋得逞,绝对要想出对策名正言顺的将他永远驱出宫家之门。
苦思无解的宫旨抬头望向窗外,杨柳湖的对岸是表妹宁雪瑜的居所“燕凤阁”,灯火通明,瞬间恶念上心头。
微眯双眼,邪魅的光芒在他的双眼间闪烁,脑海中盘旋的想法将宫旨那张与宫谕相似的贵气端正面孔妆点得邪恶无比。遥望远方闪烁的灯火,思及即将发生的事,不由自主的,宫旨的脸上满布邪恶及阴险邪气的狂笑。
狂笑中,宫旨在心中暗暗的对自己立誓——无论要使出什么手段,他绝不让宫谕称心如意的夺得宫家!
绝不……次日,向晚时分。
“小姐,您别做傻事啊!小姐,等等我啊!小姐……”听完宁雪瑜的打算,香月惊恐不已的呼唤,尾随在宁雪瑜身后奔出膳房。
“闭嘴,香月,别叫了!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你别想再劝我什么,我绝不会改变心意的!”回身大吼,捧着精致食盒的她,有着一副不容任何人阻止、心意已决的坚定模样。
“小姐!”
“别说了香月,嫁给表哥是我多年来的愿望,纵使手段不光明,但……总比亲眼看着表哥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好……”痛苦的别过头,宁雪瑜心痛地道。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做啊!
“小姐……”看着眸中满是哀伤的主子,香月不由得犹豫了。虽然明知这么做是错的,然而,身为宁雪瑜的贴身婢女,比谁都清楚小姐心思的她又怎么忍心看小姐伤心一辈子。
“总之,这食盒绝不能由你心亲手送去,这件事还是交由奴婢来处理。”
“香月……”
“待二公子……唉,总之,在最适当的时机再请您现身,您千万别一开始就出现。”
无可奈何的叹气,这件事……如果要做就由她来做吧!
天真的小姐根本不懂得如何施用小手段,偏偏,她又固执得听不下任何劝言,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岂能看着自个儿的主人委屈受辱,只有由她出面了。
“香月……”宁雪瑜赶忙将食盒交至香月手上,感激的看着她,“谢谢你,事成之后……”
宁雪瑜还待说些什么,却为香月所制止。
“别说了,小姐,这些至是奴婢的本分,再说隔墙有耳,这件事您就别再说了。”
“嗯,那……你赶快将食盒送去给表哥。”
“是。”
华灯初上,明月腾空,一日将尽,又届晚膳时刻。
宫谕回到宫家即将届满三日。
除了第一天在大厅上当着众人的面要求宫旨出示碧玉翎与限定期限时现身外,宫谕终日深居于梅轩内,偕同梅漱静候宫旨的答覆。
不理会梅轩外的风风雨雨,亦不曾踏出梅轩半步,看准宫旨拿不出碧玉翎的宫谕,并不打算称了任吾昕的意接任宫家。
静静待在梅轩中,宫谕另有打算。他只准备待到宫旨取消与燕家堡之间的盟约,并顺手解决宫家继任者的问题,待这些一杂事处理完后,再无牵挂的他将带着梅漱离开这间富丽堂皇的牢笼。
故而在这期间他谁都不见,且严令众人不得擅入梅轩,将所有生活上的小细节全都交由老福伯一手打理。
自书卷中抬起头来,听出那轻盈的脚步声并不属于老福伯所有,宫谕直觉的蹙眉,伸手为身旁的梅漱挂好面纱才回应:“进来!”
“是。”
门外等候之人果然不是老福伯,清脆的应答声证明了宫谕的想法。
双手端着食盒,香月神色恭谨的踏进花厅,“二公子,香月向您请安。”
“不必了,你请回吧!”冷然的声调,思及宁雪瑜当日的言行举止,宫谕至今仍是余怒末消。
宫谕漠然的态度并不在她的盘算内,看着下达驱逐令的宫谕,香月再次体认到宫谕对宁雪瑜的怒气有多重。
“二公子,此趟奴婢是代小姐来向您陪罪的。受小姐之命,香月携来数道小姐精心烹调的精致菜色、点心及一壶她亲手泡的香茗冷香露来向您与梅公子陪罪。”
香月含笑低头,一面取出食盒内的膳食,一面以清脆的嗓音恭敬的禀报。
“这两天,小姐深深的为当日不当的言行感到悔恨不已,故而亲自下厨做了这几道您最喜欢的菜色向您陪罪。”
见冷漠无情的宫谕对她的说辞全然无动于衷,香月立即改变说服的对象,取出置于食盒最内层的一盘精细甜点,朝着端坐在宫谕身旁沉默不语的梅漱下工夫。
“另外,这四色小甜点是小姐特地为梅公子所制,希望梅公子不嫌弃,原谅小姐的失言。”
“不敢。”不得不伸手接过香月手上的小碟,全然不知该怎么办的梅漱,一双澄澈的眼眸不知所措的望着宫谕求助。
“罢了!东西搁着吧!”宫谕语气不佳的下令。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宁雪瑜纵使他仍余怒未消,但既然对方已放下身段示好陪罪,他只得接受。
“谢谢二公子成全。”
见目的达成,香月紧锁住内心的兴奋与不安,小心翼翼的朝宫谕福了福,尽可能迅速而不引人疑窦的退离花厅,赶赴后花园约定之处与等候中的宁雪瑜会合。
“小姐!”
“我在这儿,香月。”藏身花丛后,一身雪白的宁雪瑜匆忙挥手,“怎样,成功了吗?”
“成功了,二公子已将膳食收下,而那四色甜点也已交予那人。二公子向来不碰甜
点,而奴婢又特别指明那是赠予那个人的,想来他应该不敢不吃,这次应是万无一失了。”香月恭敬的回禀状况。
“那什么时候过去会比较恰当?”得知计谋得逞,宁雪瑜心急的问。
“别急,小姐,再怎么也得等候一刻钟才恰当,一方面给二公子进食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要等候药效发作。至少,也该等下在甜点内的蒙汗药作用生效才是,要不,多个妨碍在场多麻烦啊!”逐条解释、分析,以香月的个性,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向来务求做到尽善尽美。
闻言,宁雪瑜的蛾眉不自觉的轻蹙,“一刻钟啊……”
“对!至少一刻钟。”生怕小姐的急性子坏事,香月加重语气肯定地道。
宁雪瑜无言的凝视着香月。香月的忠心与做事之仔细向来深得她的信任,而香月的聪颖与智慧更是众人有目共睹,对于香月的建议,她向来十分信服。
“嗯,那我知道了,为了将来的幸福着想,这一刻钟即使再难熬,我也必须忍耐。”
看着胸有成竹的香月,宁雪瑜微笑道。
遥望远方梅轩内的灯光,宁雪瑜深信最终的胜利者必然会是她。
在此同时的梅轩内,因香月的到访再次引发了怒气的宫谕正满脸的不悦。
“宫谕。”梅漱轻唤,似雪般细白的手指轻轻揉开宫谕眉间的纠结,“别恼怒了。”
这三天以来,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梅漱却十分清楚,宫谕的心绪始终处于极不平静的状态,以至于连适才那点小事也能激得他心烦气躁。
“嗯。”轻合双眸,宫谕缓缓放松心神,神情祥和的享受梅漱纤纤小手揉弄眉心的温柔抚触与他体贴的心意。
好半晌,在一声若有似无的满足轻叹中,宫谕再次睁开双眼。
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取下梅漱脸上的黑纱,此刻,他的心思绝大多数已转移至梅漱身上。因梅漱体贴的抚慰,宫谕再度回复心灵上的平静。看着他心爱的梅,宫谕不由得打从内心深处泛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凝视着宫谕的微笑,本当回以笑靥的梅漱这一次却笑不出来。
宫谕的烦躁有梅漱开解,但梅漱自己的问题仍然窒闷在胸口。
一想到那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餐点是出自谁的手中,梅漱的心就莫名的阵阵抽痛,根本笑不出来。虽不明白心头这份异样浮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由什么引发,但自己明显感受到这份异常混乱的思绪却是在踏入这庄院之后。

特别是想到宁雪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头闷闷的、酸酸的、刺刺的,有种说不出的莫名不快淤塞感充斥着他的心房。
曾几何时,一道名唤宁雪瑜的阴影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笼罩住梅漱的心房。
在那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宫谕曾对梅漱简略的说明他与宁雪瑜之间的关系;就只是姑表兄妹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纠葛。
然而,纵使宫谕不说,梅漱仍旧知晓他与宁雪瑜之间的关系并不似他所述说的那般单纯,至少对宁雪瑜而言,宫谕不只是表哥而已。
只是,既然宫谕不想说,他也就跟着当作不曾察觉。
纵使心头有再多的疑问,梅漱也不问,就这样搁在心底。只因,在这府内,让宫谕心烦的事已太多,他不希望再加重宫谕的困扰。
更何况,纵使宫谕与宁雪瑜之间真有些什么,也是宫谕的私事、过往,宫谕不愿说,他也就没有资格过问不是吗?
单纯的梅漱傻傻的认为以他那向来淡薄无忧的善忘性格,困扰的事应无法停留太久才是。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积压在梅漱心头的阴影不但未曾消散,反而有日趋扩大的迹象,让他的笑容愈来愈少,也愈来愈淡……特别是现在。
“怎么啦?”轻抚着梅漱不再带笑的容颜,宫谕心疼不已。
这些时日以来,他不是没有察觉梅漱的异样。
愈来愈少的笑容、愈来愈长的蹙眉苦思,梅漱的变化宫谕全都看在眼中、疼在心底。
然而,宫谕却不曾开口询问。
没有逼问梅漱,一方面是因为宫谕不愿强迫梅漱做出非意愿的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畏惧知道梅漱的答案。他深深的畏惧着,畏惧自梅漱口中听到“后悔”两个字,害怕梅漱后悔随他下江南,更甚者他怕亲耳听见梅漱告诉他“后悔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语……所以,他不问。
也因此,不敢也不愿逼迫梅漱的宫谕,只好一次又一次爱怜不舍的吻着地的梅,希望藉着彼此**的亲密接触,表达心中那份说不出口的担忧与关切。
只是,梅漱的情况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好转,反而益加恶化,直到现在再也笑不出来。
“梅。”宫谕轻唤,在无可奈何的轻叹中,一双英挺的剑眉因梅漱不笑的容颜再次蹙紧。
宫谕在心底暗忖,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了。
然而,正当宫谕忧思不已之际,梅漱的纤手再一次爬上宫谕纠结的眉间,玉手仔细的揉着那片因他而兴的阴郁。绝美脱俗的娇颜上,**不自觉的随着宫谕的忧虑而蹙紧。
强忍住心头那份害怕失去梅漱的恐惧,宫谕心疼的道:“别揉了。”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宫谕抓住梅漱的小手,“没有用的,苦着一张小脸蛋的你教我怎么放心?”
“是因为我?”
愣了愣,梅漱略带几分憨傻的问,天真纯善的目光让宫谕益加爱怜心疼。
“对,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份能耐牵动我的心弦?”将掌中掳获的小手送至唇畔啄吻,凝视着一脸迟疑的梅漱,宫谕不由得再次苦笑。“这几天,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但不问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心中存有烦恼。虽不明白困扰你的是什么,也不愿逼你说出你不想说的话,但看着无忧无虑的你日渐忧愁,笑容日渐稀少,我的心有多痛、有多自责,你知道吗?”
没料到自己的沉默反而替宫谕带来压力与困扰,为此,梅漱的决心不禁动摇,心思迟疑不定,皓白的贝齿不自觉的咬住红润的**,螓首亦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我……我可以说吗?可以拿那种连自己都弄不清楚来由的小问题来增添你的困扰吗?”低着头,梅漱不安的低问。
宫谕伸出双臂,绝望的将梅漱拥进怀中。如果梅漱即将说出口的是寻求离去的要求;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相拥……思及所有的可能性,无边的畏惧浮上宫谕的心头,紧拥住梅漱纤细的身躯,宫谕掩住内心疯狂的恐惧简短的道:“当然。”
“我……感觉怪怪的……”好半晌之后,梅漱螓首仍是低垂,模糊的说。
“怪怪的?什么怪怪的?”
“想到她的时候,我觉得胸口闷闷的、怪怪的……”理所当然的将头贴靠在宫谕的胸膛上,闭上眼眸,聆听着宫谕急促的心跳声,感受着自己为宫谕熟悉眷宠的气息所环抱,梅漱嘟嚷低语。
“她?”
“就是宁雪瑜小姐……”说着说着,梅漱不由自主的仰起小脸,以着满是期望的眸光注视着宫谕,老实而不懂得掩饰的他语气中已然渗入不自觉的娇嗔。“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和她,我的心头就觉得怪怪的。”梅漱情不自禁的嘟起红唇嘟嘟嚷嚷的低语,小小脸蛋皱成一团,忍不住再次偎入宫谕的怀中不甘心的磨蹭着,下意识的向他寻求慰藉。
闻言,宫谕的心豁然开朗,所有的焦虑、不安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无以言喻的欣喜。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爱怜而心疼的看着一脸酸味十足的梅漱,宫谕的心已然为兴奋所占据。
看着怀中那个将面孔藏在自己胸膛内的梅漱有着一张因不自觉的嫉妒而皱缩成一团的面孔,这样的容颜看在宫谕的眼中只有益加爱怜。
宫谕眼眸满含不舍,情不自禁的低头轻吻怀中人儿。
真是小笨蛋一个啊!紧拥着怀中的人儿,宫谕怜惜的忖道。
因宁雪瑜对他的态度,梅漱敏感的察知他与宁雪瑜之间并不简单,本能的妒忌着她。
只是,他的梅实在是个迟钝第一外加后知后觉、无人能敌的天才啊!不光是对一般的事件反应慢而已,他居然连嫉妒、吃醋这等本能反应也较常人慢上数拍。
多么可爱的梅啊!宫谕又是爱怜又是心疼的想着。
为了他,他的梅拚命的大口猛灌酸醋,却又傻傻的酸得一脸皱结仍不自知这就叫吃醋。
思及梅漱方才的坦言,宫谕不由自主的漾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梅漱可能不明白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均**裸的坦露着他最真诚的心情,坦诚的诉说着他为自己抱着醋缸狂灌、猛灌酸醋的事实。
坦白的梅漱、纯真的梅漱、天真的梅漱……这就是他的梅啊!
虽然他的梅并不自知,但这样的事实真相却让宫谕心中充满了无上的欢喜。
梅漱的坦言激得宫谕心头情潮澎湃!
为了压抑心头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更为了熄灭体内旺盛兴燃的欲火,宫谕赶忙拿起桌上已然冷却的冷香露一口饮尽,希望藉由冰凉的茶水浇熄体内灼燃的欲火。
然而,冰凉茶水入喉,体内的欲火未熄,反而益加兴旺。
“嗯……”宫谕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呜。
感受到体内的欲火不消反炽,宛若火上添油般旺盛烧灼的欲火让宫谕大感不妙。
不好!该死的,原来……这才是宁雪瑜真正的目的!
欲火焚燃,宫谕满腔怒火的睇视着桌上的膳食。
他宫谕岂是任人摆布的人物!想造成既定的事实逼他就范,居然使出下药这种见不得人的计谋!宁雪瑜……她实在是太天真也太愚蠢!
换言之,这桌上宁雪瑜陪罪用的食物均碰不得!
宫谕心头怒气狂炽,强忍着灼烧的欲念,他猛然的将不明所以的梅漱推离怀抱,忍住安抚梅漱那因自己突来举动而满布疑惑与不安的念头,他有更重要的事待确认。
他迅速取来那碟指名赠予梅漱的致歉甜点检视……“幸好,只是一般的蒙汗药。”松了口气之余,宫谕暗忖——这一次,宁雪瑜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幸好只是蒙汗药,更幸好她没有加害梅漱的邪念,否则……只是,体内这份焚燃的**又该如何处理?
宫谕清楚不论是否受春药的影响,他想要梅漱,想要得几近疯狂,但他更想要梅漱真心相许他的心与人。
在梅漱尚未全然领略他的情感、明了情字之前,他不愿趁人之危,不愿在梅漱在不明真心的状况下得到他的人。
然而,在情感与药效催化下,体内欲念益加灼燃,流窜于体内的血液仿佛高声呐喊着亟欲狂野的解放,股间的热胀硬挺诉说着他即将失控的事实。
“梅……”额上淌着豆大的忍耐汗水,强压住体内狂奔的欲念,宫谕痛苦不已的对梅漱说道:“听我说,你立即将我的手脚绑起来,然后进卧房将房门反锁,不论外面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直到次日清晨。”
“宫谕。”宫谕明显的异样神情让梅漱无法不担心,“你是怎么了?”
“快!趁我还控制得住自己之前……”宫谕色厉声疾的怒吼。
“宫谕。”眼看着宫谕痛苦的神情,梅漱心急如焚的低呼。此刻,纵使迟顿如梅漱,亦知情况不对。
“不。”梅漱摇头,坚定的拒绝,“除非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绝不离开你!”固执的,却也是忧心仲仲的,梅漱以着坚决不移的眼神表达着心中的意念。
“梅……”面对梅漱的坚定,宫谕无言以对。
时间紧迫啊!随着体内药效逐渐产生作用,他的自制力亦随之消逝。现在的他已无信心可以管制住自己体内的欲念而不侵犯他的梅,梅漱再不离开他身边,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被下了春药,如果不想被……总之,快走!”迫于无奈,宫谕不得不将事实道出。
虽然药效的作用只占一小部分,但对于早已承受不住任何外来刺激的宫谕而言,这点春药无疑是在濒临临界点的自制力上火上加油。
更何况,一心眷恋奢望的人就在身边,看着梅漱动人魅惑的模样在身旁晃来晃去,在这状况下,他可没有信心能压抑住自己的欲念。
“春药?”
“对。”仿佛是为了加重梅漱的戒心,他的一双大手突然的探入梅漱的衣襟中,强占梅漱的唇,狂虐火热的舌瞬间钻入梅漱的口中肆虐。
不再是往昔轻怜甜蜜的吻,此时,宫谕的吻浓烈烧灼、充满着燎原般的欲火,而探索中的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梅漱身上抚弄。
良久……在理智濒临崩溃的前夕,宫谕以着仅剩的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抽身。
离开梅漱香软的红唇,宫谕撇过头去,背对着梅漱,以掌掩住自己的面孔痛苦至极的道:“现在知道了吧!我……我想要你、想爱你……对你,我有着各种不正当的心思欲念,如果不想再次被这般对待就快走!”
耳闻宫谕痛苦压抑的告白,凝视着他因欲火而不住颤抖的背影,梅漱的手不自觉的轻抚自己因浓烈热吻而红肿的唇。
霎时,他心中突然一片澄澈,过去所有未能明了厘清的心绪全部豁然开朗。
梅漱的红唇无声的绽开甜美幸福的灿烂微笑,澄澈单纯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坚决的光芒。
原来……突然开窍的梅漱微笑着摇头举步。
梅漱离开的脚步声、门扉关上、落锁的声响让宫谕在痛苦中着实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终究未铸成大错,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当梅漱离去后,他那幽然独特的气息依旧存在?
在宫谕尚未来得及回首查证前,一副带着寒梅幽香的身躯已悄悄贴上他的背脊,熟悉的臂膀自宫谕的身后轻轻的环搂住他的腰。
“梅!”猛然回身,宫谕迎上一双清澈幽然的柔情眼眸。
“如果是你,我不在乎自己会变成怎么样……”凝视着宫谕,双颊羞红的梅漱颤颤地开口。
梅漱乍明情事的眼眸中毫无惧意,一双似水秋瞳中诉说着坦然明确的情意与坚定的心声。
望入宫谕内心深处,梅漱含羞带笑的再次重述:“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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