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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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白茫茫的下满天地一色的纷飞大雪,又是一晚至寒的雪夜。
一盆炉火,一壶香茗,凭窗相对而坐的两人,当此良夜宁静安详的品茗,坐赏雪景。
看了眼前虚幻脱俗的人儿一眼,宫谕清楚的明白,留住梅漱是自己一生中的至幸。
无欲无求的他唯一挚爱的梅就伴在他身旁啊!
寒夜品茗、咏诗、赏雪梅……人生至乐也,尤其是身旁伴着挚爱,此情、此景,夫复何求!
看着他,此刻,宫谕的心头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甜美。
但若硬要说这当中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大概就是他们尚未能两情相悦吧!
梅漱不明了宫谕对他的心,丝毫不明白宫谕的情。
身为一株梅,他并不懂得何谓世间情爱。
单纯回应着宫谕知遇之情的他,与视他为此生挚爱的宫谕,两人的心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但不懂并不表示梅漱感受不到宫谕的情。
宫谕的爱意、怜惜、眷恋……全都明明白白的映射在每一道投向梅漱的眸光中,火热、挚情、真诚……诚挚的眸光总能轻易撼动着梅漱平静了数百年的心湖,五味杂陈啊!
甜蜜、甘美、酸楚、困惑……种种身为梅时不曾经历拥有的情绪,却在眼眸交错的刹那紧紧揪住梅漱的心不放。
“宫谕……”
又是一次深长的凝视,不懂得回避的梅漱轻唤着那名盯着他、一瞬也不瞬的人。
“嗯?”
“你……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梅漱心忖,纤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幻化而出的容颜,眸光困惑不已的回视着宫谕。
他虽然是第一次幻化**形,但这影像确实是依据宫谕眼中梅的形象所幻化而成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之处呀!
“没有,我只是想看你,忍不住想看着你。”
回答他的是宫谕的浅笑,深情包容的笑容中蕴涵着无限的宠溺。
宫谕的笑教梅漱的心为之又是一紧,感觉是这般的酸楚,揪心似的疼痛不已,莫名的纷乱思绪在他的心中纠成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
这份莫名的心痛是什么?禁不住却又舍不去。
宫谕的眸中诉说着千言万言,但,他真的不懂。然而,心为何会这么乱、这么痛?
沉溺在宫谕的眸光中,从来不知愁为何物的梅漱,眉宇间不由得泛起轻愁。
“别伤怀。”轻抚着梅漱细致的面颊,为他眉宇间的愁绪,宫谕心痛不已。
“我的视线困扰了你吗?”
“嗯。”就着宫谕的掌,梅漱轻轻的点了点头。
感受着自掌心指尖传递而出的火热与怜惜,揉合了心口的酸与痛,此时梅漱再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是何种感觉。
“怎么说?”
“好难过……心……好酸、好疼……”
“梅……讨厌吗?”
“其实并不,只是……是不习惯吧!”
因宫谕的眸光,梅漱两颊一阵火热红烫,莫名的、不知缘由的。
“你……你都是这样看人的吗?”
“不,只对你。”宫谕深情凝视。
“宫谕……”闻言,梅漱的心益加慌乱。
谁能告诉他这种心情叫什么?为何会是这般的复杂?酸与甜,痛苦与喜悦……他,真的不明白啊!向来无波的心此刻竟是纷乱无比,只为他——宫谕。
凝视着宫谕火热的双眸,眼波胶凝缠绵,不知不觉中梅漱醉了,虽不明白,却也情难自己的醉在宫谕眸中由千丝万缕的情丝所织就的情网。
窗扉上烛影摇曳,两人身影投映其中,如画似诗。
叩、叩、叩……阵阵叩门声惊醒了醉于宫谕眼眸中的梅漱,莫名的红霞染上他的双颊。
淡笑中,宫谕是这般欣见梅漱醉人红晕渲染的容颜,却也不愿为难所爱,只好清清嗓子回应门外的人,若无其事的转移注意力。
“有事吗?”
“公子。”门外,老福伯低唤着。
“福伯,进来吧!”
叹了口气,宫谕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心思拉回,重新面对存在大厅内的问题。
“公子,第五天了,他们仍旧跪在大厅内不愿起身。”
一进门,老福伯马上矮了半截,跪伏在地恳求着。
“就算是老奴求您吧!您至少也听听任总管怎么说吧!”
面对施行哀兵政策的厅内众人,老福伯已是无计可施。
身为宫家元老,多年来早就看尽宫家内部的权力斗争。
明知自己的劝谏只会将已跳出是非之圈的公子再拖进其中,但……他真的看不下去啊!
寒冬中,一群人就这么五天五夜不吃不喝的跪在那边,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起。
眼看著有人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些人无一不是宫家优秀的子弟啊!
“就算是为了老爷吧!您何不听听他们怎么说呢?就算是为了断绝他们的心思也行,求求您现身一见吧!”老福伯哀求道。
耳闻老福伯的恳求,宫谕却固执依旧。
眼看着宫谕背过身去的身影无言的散发着绝对的无情,老福伯不禁心凉了一半。
打小看着宫谕长大**的他,对宫谕可说是再了解不过了,而今,宫谕的背影已明白的告诉他,不论他如何劝解也没有用,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只是,厅内那群人又该怎么办?他不能就此放弃啊!
抱持着仅存的一丝希望,无计可施的老福伯正待再次开口劝说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见静默一旁的梅漱,心思略微一转,已然有所算计。
梅漱,无人知其来历,却突然出现于寻梅园的贵客。
恁地广阔的寻梅园内,在空余的客房尚有十来间的状况下,向来喜爱宁静独处的公子居然安排他住进自己的寝室内。
当初,在接获这项命令时,他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公子的用意。
然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公子对梅漱的态度……这种片刻不肯分离,以梅漱的喜怒为喜怒,钟爱珍惜至极的心意……向来无欲无求的公子十分在意着这名清秀温雅的斯文公子。对他,可说是百依百顺。
虽不明原因,却也清楚的知道,这名飘逸出尘的绝世佳公子在公子心中占有何等的份量。
老福伯低伏的身子就地转向梅漱,对之不住的猛力磕头,“梅公子,老奴求求您,求求您劝劝公子吧!求求您……”
而今,梅公子已是他唯一仅存的希望了。老福伯边想,边用力的磕着头。
“福伯!”
梅漱慌了,手足无措的欲扶起老福伯,却怎么也扶不起,只见老福伯的头一个磕得比一个重。慌乱中,梅漱身不由己的将求助的眸光投向立于一旁的宫谕。
“起来吧!别为难梅公子。”叹了口气,见不得梅漱困扰,宫谕不得不出面,“我答应就是了。”
“公子!”
“宫谕!”
闻言,同时出声的两人一喜一惊,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老奴……老奴马上去请任总管……”
“不必了,我出去见他们。”
“是。”老福伯应声答道。
但生怕宫谕改变心意的老福伯仍快步的奔向大厅。
看着老福伯离去的背影,梅漱轻扯着背对他临窗而立的宫谕衣袖。
“宫谕……没关系吗?”望着宫谕不自在的神色,梅漱担心的问。
虽不明白大厅内跪着些什么人,但宫谕不愿相见的情绪却是这般的明显。
“不要紧。”转过身来,烦躁中,宫谕无法自己的将头枕上梅漱的肩,“我只是去听听他们怎么说而已,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一面汲取着梅漱身上的幽香,一面安慰道。
话虽是这么说,然而宫谕的心并不似他所说的一般平静。
一句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宫谕郁闷的心中。
“我……我可以跟你一块去吗?”
话语问,依稀可察觉的是梅漱一片柔若春风的体贴心意。
闻言,宫谕不禁微愣半晌,双眸无法自己的凝视着梅漱不放,意识到话中涵义的瞬间,冰冷的的心霎时热了起来。
梅担心着自己!这事实明显的暖了宫谕的心。
我的梅并非真的无情啊!只是还不懂而已!
心头的郁闷化作暖流缓缓流过宫谕的心底,梅漱的关怀轻易的融化了宫谕内心的风雪。
宫谕轻轻的点了点头应许,“嗯。”
留恋在梅漱的怀中,宫谕努力汲取着梅漱身上的幽香,宫谕的心思却不自觉的飞到了那一夜,初见时的情景……那一夜……梅漱没有任何抗拒的让宫谕将他收揽入怀,依偎在宫谕怀中的梅漱轻颤,一颗心是恁般的慌乱。
手足无措的他僵在宫谕怀中的模样叫宫谕不由得不心生怜惜。
叹了口气,宫谕小心翼翼的松开怀中所爱,“别怕我,”轻轻端起梅漱精致的容颜,眼对眼凝视道:“别怕我,我的梅。”
“梅……!”闻言,梅漱浑身厄然为之一僵。“他……他……为何这么称呼?难道……”眼眸中,流露的是难以诉说的惧意。
“错了吗?这个决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惊疑中,梅漱顺从的任由宫谕摆布不敢有所抗拒,慌乱无措的心千回百转,困惑着,猜疑着宫谕全然出乎意料的举止。
“因为是他,梅的知音人。所以我才会现身相见以报知遇之恩,这本是十分单纯的动机啊!曾想过,我的身份或许不能为他所接受,或许会因莫名的身份来历遭受怀疑,又或许……有太多、太多的或许,然而全然不是现在的情景。他,居然一无所惑的接受全部的我!”
宫谕以着率真、诚挚的眼光直定定的凝视着梅漱……在他坦白无欺的火热眸光下,梅漱那数百年来平静无波的心浪潮澎湃……无法自己……“梅!?”一声轻唤打断梅漱的思绪,宫谕轻吻着梅漱困惑中仍旧无比清丽的容颜,一颗心是恁般的爱怜。
“为何这般唤我?”不懂宫谕的行为中代表着些什么,梅漱不闪不躲,任由宫谕百般亲匿娇宠,品味分析着向来平静的心此刻所感受到的慌乱、羞怯、甜蜜……所有因宫谕所起的悸动。
“唤错了吗?”停不住的爱怜轻吻,明了他的“梅”心中虽有千万迷惘却仍依顺承受,心中更添怜惜。
“不,没有!就因为没有,所以才疑惑。”轻轻摇了摇头,连自己亦理不清的思绪叫他怎么说呢?
“你,是我的梅,我朝思暮盼的梅……”宫谕轻声低喃,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岸边的梅树,“……我的梅……”
“你……你知道!?为什么!?怎么会?”随着宫谕的目光,梅漱明白自己早已泄了底,是那露出破绽了吗?为何宫谕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这并不困难啊!”宫谕宠溺的笑道:“既为心之所系,不论你如何幻化,我岂会看不出?”
“宫谕……”梅漱无言以对,比起宫谕的话,更叫梅漱不知该如何应付的是宫谕那充满了眷恋的眼眸。
“答应吧!留在我身边。”
“我是啊!一直,一直都在此啊!”梅漱不解。
“我明白,只是我更希望你不是以梅树的模样留下,而是现在的你。”
“为什么?”
“你,不懂?”心,为之黯然一沉,原来,他的梅不懂啊!不懂他的情。
“嗯,我不懂。”他真的不懂啊!只是心中那阵阵的绞痛又为了什么?心痛让梅漱不自觉的偎入宫论怀中寻求抚慰。
他,本是株卓立于世的梅,相伴的只有天地与风雪。是宫谕的真情憾动了他,叫他情不自禁响应宫谕的情化身相见。
然而,这并不代表现身的他就能知晓趋使着他心中的憾动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响应着宫谕而已,对梅漱来说,这问题实在是太难也太复杂了。
“是不自知吧!我的梅。”为梅漱这全然不自知的举动,宫谕黯然的心燃起无比的希望。
“那么,就留下来好吗?直到你懂得为止。”
“宫谕……”
“答应我,求你。”

“……嗯……我……答应你……”
“梅……”回想中,梅漱答应停留时的喜悦心境重现心头。
心弦突然为另一波思绪所拨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梅漱清雅的容颜一眼,“不了,算是自私吧!我不想让那些人见你。”再度埋首于梅漱的颈项间,宫谕的手偷偷环住梅漱的纤腰,将他往自己的怀中缩紧,依恋着梅漱馨香的宫谕语气轻松的答道。
“咦?可是……”
“我没关系了,你不用担心。”
“可是……”
“若你真的不放心的话,那就躲在一旁吧!不论如何,我就是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看见你……”
语气已不似方才的闲逸,浓浓的冒着酸味十足的气息。
“宫谕……”梅漱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跟进大厅内就是。”
“嗯!”以落在梅漱额头的吻作为赞许,宫谕心满意足的笑了。
大厅内,一群人静默的跪立于厅堂上。
其中有不少人因数日滴水未进,体力透支过度已呈摇摇欲坠的危险状态,然而,就算是如此,亦无人起身休息。
“任总管……”老福伯匆忙的来到厅内,“公子总算答应见你们了,你们赶紧起身吧!”
老福伯对跪立于最前方低垂着面孔身着青衫的中年人劝道,喜悦之情显现于色。
闻言,任吾昕惊喜的抬起头来。一连数日滴水未进的他神色一片苍白,却掩不去心中的喜悦。
“公子答应回府了吗?”
摇了摇满头苍苍的白发,老福伯老实答道:“不,公子只答应见你们一面,我老福人微言轻,这已尽了我最大的能耐,至于回府与否则要看各位的劝说了。”
任吾昕神色间的喜气尽敛,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劝我什么?”
和缓的语气伴随着淡淡的梅香飘送,跟在老福伯身后而至的宫谕已踏进大厅内。
“公子!”
“少主!”
众人齐声叩首,以任吾昕为首的宫家少壮菁英份子全都低伏在地,静候着心目中唯一继承人的发落。
“起来吧!”
迳自沉醉于怀中沾染上的梅香,宫谕随意问着:“任总管,你这趟千里迢迢的自江南来到梅岭,不知有何指教?”
“少主……”
“起来回话!”
“少主……”
“你眼中还有我的存在吗?”声音,不怒自威,充分显露其绝不容违抗的威严。
此刻,跪伏在地的任吾昕等一行人仍犹豫不决,唯有知晓宫谕说一不二习性的老福伯忍不住使了个眼色给任吾昕。
“是,属下遵命。”
顺从老福伯的暗示,任吾昕带头起身。以任吾昕马首是瞻的众人敛容垂首立于大厅两旁,全凭他发言。
“少主……”顿了顿,自怀中掏出一个软缎的小袋子,任吾昕恭恭敬敬的呈向前说道:“这是老爷临终前交付给小人的,请您务必收下。”
“这是什么?”
“宫家主人的象征——碧玉翎。”
“碧玉翎!这不是应该在宫旨手中吗?”
“碧玉翎只能交由宫家真正主人保管。小人受已逝的老爷之托暂为代管,现在百日已过,小人已无立场代为保管,自当依故主遗言交付到宫家新一任的当家主人手中。”
恭敬垂首,任吾昕谨慎的将故主临终前所托咐的事项一一言明。
“新一任的宫家主人!”宫谕语出嘲讽,“问遍大江南北,谁不知道江南宫家新一任的主人是宫旨,关我这世外野人什么事?”
“少主!”闻言,任吾昕的眉心紧皱,答话的嗓音亦不由自主的提高。“老爷临终前的遗言交代得十分清楚,宫家继承人是您,而非大公子。但因您一心退让,是以才将宫家主人之印信——碧玉翎交由小人暂管,命小人百日后再赴寻梅园规劝您回府。至于大公子的事,请您放心,大公子永远是宫家的大公子,与宫家的主人并不起冲突。
吾等虽然十分尊敬大公子,但宫家上下效忠的对象却是您,敬重与效忠之间,吾等向来区分得很清楚。”任吾昕急切的劝解。
“若我决意不回去呢?”轻轻的摇头叹息。
富贵于他如浮云,而过往宫家的一切明争暗更是一场不愿再想起的恶梦,此刻宫谕心中只有梅漱一人,只想守在梅漱身旁过完平淡无波的一生。
虽然,他早已明白此趟任务绝非易事,但细观少主神色,坚决之情溢于言表,“少主!请您三思呀!”
“不必再说了!”几近无情的断然语气,宫谕已不想再听任总管多说些什么,正待转身离去时却为任总管的惊人之语所驻留。
“少主……难道,您就愿此见到宫家自此为塞北燕家所并吞吗?”
“塞北燕家!”宫谕不由得高声惊呼。
轻轻的点了点头,见已达到留住宫谕的目的,任总管赶紧说道:“正是塞北燕家。自老爷仙逝、您离开后,宫家的人心可说是分崩离析……”
见宫谕脸色凝重,任总管连忙解释,“虽然,绝大多数的子弟均认定您就是宫家的继承者,但亦有部份异议份子企图夺权……不择手段巩固权利……老爷的头七刚过,大公子立即请人赴塞北下娉,着手进行与燕家的婚事……”似乎自觉己身的身份不适合再多说些什么,赶紧改变主题。
“少主,塞北燕家的现任当主燕尔杰是当世不出其二的绝代枭雄,以其不惑之年白手建立起遮盖塞北半边天的势力,其雄才大略、智深谋远自可略窥一二,而燕尔杰行事之心狠手辣雷是江湖上众所皆知的事实;而且,他是老爷生前唯一吩咐需要特别留心注意的人物……”轻叹一口气,提起燕尔杰,宫家著名的智囊人物亦不得不自叹不如。
“总之,与燕家联姻当然是件大喜之事。然,燕尔杰却非大公子所能驾驭的人物,再说,据老夫侧面多方询探,大公子欲迎娶入门的对象“燕芷茵”名义上虽为燕尔杰的义妹实际上,则是名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女子,其真实身份为何实令人怀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夫已尽已所能的劝就了,然人微言轻,大公子并不采纳老夫的建言,并非老夫倚老卖老,而是身为宫家总管,小人实在无法眼见宫家数百年的基业就此毁在大公子手中。求您看在老爷的份上,返回宫家持掌大权吧!”
“任总管……”宫谕低唤,心头沉重不已却又放不下。
重回是非之地的宫家?
再次投入权力斗争的漩涡?
去?抑或是留?
不愿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中,但留在此处就能确保心灵的纯静、不再困扰吗?
明知道宫家将为人鲸吞蚕食之余,他真能平心静气吗?
一连串的问题存于心头,宫谕扪心自问,心知肚明,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性格造就命运,而命运留予宫谕的路就只有一条。
“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明天再答覆你们。”
垮下双肩,宫谕无力许下承诺,心知重回宫家的事已是定局,但心中不禁挂念着那抹虚幻的影子……那是他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梅,他……他岂舍得放开……深知宫谕性格的老福伯,观其言、察其色,自是明白宫谕的决定与犹豫,反应机伶的他暗暗轻扯任吾昕的衣角示意。
任吾昕亦是聪明人,马上明白。
“少主……不,主人,小人任吾昕带领宫家老少代表在此见过主人。”
一声高呼,厅堂内喜形于色的老少欣喜若狂的跪伏于地,以宫家大礼拜见新任主人,宫谕却一脸无奈的转身离去。
自大厅返回寒梅居的路上,宫谕始终不言不语的迈着大步,而梅漱则安静的伴随在他的身边。
然而,宫谕默然无语的冷静假面在踏进寒梅居房门的刹那崩坏,他无法自抑的回身将跟在自己身边的纤细人影紧拥入怀。
“宫谕,你要回江南吗?”
梅漱反手环抱住在自己怀中寻求慰藉的伟岸男子,此刻的他是这般的痛苦、脆弱……倘若自己的怀抱能安抚他心中的伤痛,他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不,我不走。”
沉默半晌,埋首于梅漱怀中的宫谕缓缓答道。
“为什么?”梅漱不解。
宫谕的心分明是这么放不下呀!为何不回去?
“嗯,因为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让我不能离开。”
宫谕仍旧未将头自梅漱怀中抬起,他的梅,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至爱,他绝不愿就此轻易放手。
“什么理由?”梅漱忍不住开口追问。
他心中隐约知道宫谕所指的理由为何。
“倘若我就是你驻足不前的绊脚石,请不要顾虑我……”
“不,你并非我的绊脚石,原因出在我身上,是我不愿离开你。”总算自梅漱怀中抬起头来的宫谕,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凝视着他。“我怎能在你还不明白前就离开呢?”
“明白?”
心,为宫谕坦白却若有所指的眼神所颤,莫名的为之悸动不已。忍下一切的**,梅漱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将话题重新拉回原来的问题上。
“倘若是为了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就绊住你,我会于心难安呀!更何况……”
说着、说着,梅漱双颊不由得染上红霞。
不知为何,当初许下这句承诺时并不觉得有异的梅漱,如今,再度诉说却有份难以启齿的莫名羞怯。
“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句承诺适用于任何地方,你其实不必顾虑太多的……”
“梅!”一声轻呼,忍不住双手又是一阵紧缩,宫谕紧紧的将怀中的人儿拥住,诉不出的是心中无限的喜悦与激动。
“之所以现身,就只是为了你,所以,别顾虑我。宫谕,只要你不嫌我碍事,我愿意跟在你身边,永远伴着你……”
话还未说完,唇却已为**难忍的宫谕所封缄……良久,两人胶合的**才缓缓分开。
宫谕将梅漱拥入怀中,任由不住喘气呼吸着的梅漱将红艳的脸蛋埋在自己的怀中。
我的梅,不解世事却仍回应着我的心思,抚慰着我心的梅……宫谕的手掌缓缓抚着梅漱的背脊,心思却仍留驻在方才唇齿相接的甜蜜上……这一吻,他不知在心中想过、模拟过几百回,然而真正吻住梅漱小巧的红唇时,却远比任何想像都甜、都香……“宫谕……”梅漱情难自禁的低唤。
狂跳的心是这般的快速,唇齿相触的感觉莫名的羞红了梅漱的脸。
不明白宫谕为何突然这么做,但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这种火热、心悸、羞怯却又甜蜜的莫名情绪到底是什么?
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呀!
梅漱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莫名难解的情绪只为一人而兴,只为宫谕一人。
“嗯!”轻吻着梅漱的发,宫谕漫不经心的应道。
“刚刚那是什么?为何这么做?”带着些许不知名的羞怯,梅漱坦然问出心中的疑问。
“不喜欢吗?”笑意隐于话语问,看着怀中人儿因自己的吻羞红双颊的模样,宫谕的心不由自主的飞扬。
“咦?”
没料到会遭他反问这么一句,梅漱本能的抬眼,对上一双明亮雀跃的眼眸,狂跳的心瞬间加速,嫣红的双颊益加红艳。
“其实……其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啦!只是……”
羞怯中,梅漱忍不住将灼热的容颜更加的往宫谕怀中深埋。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不讨厌就好。”宫谕浅笑,忍不住兴起逗弄怀中人儿的**,“至于你的问题……”
眼波流转,望着怀中娇羞不已的人儿,一抹堪称不怀好意的微笑泛上宫谕端正贵气的面孔。
“再多试几次,答案自会出现。”说罢,薄唇再度落下,不容梅漱反抗的封住他那张口欲言却来不及出声的红唇。
然,也就在那一刻,宫谕下定决心重返江南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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