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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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梅轩内春意无边、情正浓郁之际,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宁雪瑜正徘徊于屋外不得其门而入。
“让开,任总管!”明眸瞪视着一步也不让的守在门前的任吾昕,宁雪瑜端着小姐的架子高傲尊贵的命令。
“不敢,敢问表小姐,不知您有何责事急着欲见少主啊?”面对骄傲的宁雪瑜,任吾昕不卑不亢的欠身问道。
任吾昕看似云淡风轻的疑问恰好击中她的心虚,霎时,宁雪瑜骄傲的容颜出现裂缝,压下内心的惊惧,强扮蛮横的她硬是沉声说道:“任总管你好大的权力啊!什么时候我的一举一动必须向你报备了?本小姐的事用不着你过问,让开!”
“不敢,表小姐的命令小人怎敢不从?无奈小人身负少主指示,除了少主亲自召唤外,任何人均不得擅入梅轩一步。职责所在,吾昕不敢稍有怠慢,尚请表小姐见谅。”
“当真不肯让开?”凝视着立于门前的任吾昕,宁雪瑜心不自觉的冷了一半。
“尚请表小姐见谅。”
任吾昕看似温顺恭谨的态度下,隐而不彰的是话中绝不让步的真意。
“如果我非要进去不可呢?”
“那么请恕小人得罪了,表小姐!”
“为什么阻挠我?难道你不怕表哥因……”
“小姐!”香月连忙开口制止,生怕宁雪瑜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总而言之,在少主主动现身前,制止任何人进入梅轩是我的职责,至于其他的事我则没有资格过问。”
不明白宁雪瑜未完的话中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然而,对于现在的任吾昕来说,接下碧玉翎的宫谕后所交代的命令远胜于一切。
“好!既然我说不动你,那我就去请能命令你的人出面,香月,我们走!”
骄傲的抬高下颚,宁雪瑜趾高气昂的离开。
“这样好吗?”当宁雪瑜离去后,隐身一旁的老福伯忍不住出声。
“有何不妥?”
“表小姐似乎打算请大公子出面,届时您又将如何面对大公子的命令?”
“老福,二公子已接下碧玉翎。”沉吟半晌,任吾昕颇有深意的说道。
“什么!?”闻言,老福伯苍老而徐缓的嗓音瞬间激昂。
显然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着实令见多识广、深信再无人比自己更明了宫谕的老福伯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的回首望向门窗紧闭的梅轩,“公子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子不欲卷入权力争斗之心,更何况……梅公子的存在亦是个问题。公子绝不可能为了他向来视若敝屐的权势地位而舍弃了梅公子,但……任总管却更不可能口出诳语,难道……“不管先前少主作何想法,然他已接下碧玉翎却是不争的事实。身为宫家旧属,你应该清楚,唯有碧玉翎的主人才能使唤宫家的一切,至于血缘……那不过是附加的条件罢了。”看穿老福伯的困惑,任吾昕一副大事底定的说着。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亦很难置信一切居然能这般轻易地达成!
原以为依少主坚持的态度,他至少得再耗上一段时日,才能让他承认宫家之主非他莫属的事实,然而昨夜突来的召唤,一切梦想突然成真……突兀、乍然得让人有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受。
“但……”老福伯欲言又止。纵使明了公子是主动接下碧玉翎的,却还是解不开他心中的疑惑。
“别说了,老福,”警戒的目光遥视正前方联袂而来的一行人二。“这件事待我劝退大公子之后再做讨论。”
“让开!”
端起身为宫家主人的架势,宫旨人未到声先到地冷声斥喝着。
听闻宁雪瑜的求助,急忙赶赴梅轩的宫旨心忖: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诡计岂可败在这个地方!
没错,这一切全都是他在幕后操控的结果。
若非有人指点,以宁雪瑜的背景身分,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计谋。而私下操纵、煽动无知闺阁娇娇女的宁雪瑜施用春药“鸳鸯交颈”这等下流手段以败坏宫谕名声的人正是他!
否则,蠢笨却自视甚高的宁雪瑜,哪来的管道取得鸳鸯交颈这江湖上独步一绝的**圣品。
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他所想的不外是令宫谕身败名裂并逐出家门这两件事。
他哄骗盲目无知的宁雪瑜下手污蔑宫谕的人格,并答应宁雪瑜事成之后替她出面主持公道,强求宫谕负责,然后借题发挥乘机将宫谕名正言顺的逐出家门。
只是他万万也没想到宫谕居然先他一步安排反制手段,不顾他身为宫家主人的颜面任意招来一人之下的任总管守门,致使宁雪瑜不得其门而入,更打坏了他通盘的计谋……计画即将完成,在此节骨眼上,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坏了他的大计!
“大公子。”
面对来意不善的宫旨,任吾昕一贯恭谨的致意。
看着在他面前依旧谦恭有礼欠身致意的任吾昕,宫旨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怒火。在任吾昕心目中所属意的宫家继承者是谁他岂会不知!
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心知任吾昕在宫家内部的地位与对所有部众的影响力并非一般,当他身为宫家主人的权力与地位尚未完全巩固之前,他暂时还不能拿他怎么样;至少在将宫谕逐出家门与取得碧玉翎之前,他仍需忍受任吾昕倚老卖老的无礼。
“开门!”
冷眼睇视任吾昕,宫旨傲然心忖,待一切大事底定后,他自有办法惩治这名目中无人的叛徙。
“大公子,请恕小人无法听从您的命令。”任吾昕不卑不亢的拒绝,淡然平静的容颜上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的痕迹。
“大胆,你居然胆敢违背宫家主人的命令!”
宫旨端起主人的架子,为了达到目的,在这紧要关头他非得用尽一切手段让宁雪瑜进屋去不可。
“不敢,如真是宫家主人的命令,我自是不敢不从。只是,在您命令小人之前,尚请您出示宫家主人的信物。”
“任——吾——昕——”闻言,宫旨冷斥。
“很抱歉,如您无法出示碧玉翎的话,请恕小人不能遵从您的命令。”依旧是冷然沉着的恭谨之姿,无视宫旨眼中狂燃的怒火,任吾昕犀利的直指宫旨要害。
任吾昕直接戳破宫旨高傲面具下虚张声势的谎言。
在宫家,总管一切大小事物的他除了宫家主人外,再无第二人有资格下令。
宫谕既已接下碧玉翎确认继任家主之位,他再也毋需顾忌宫旨的身分。
对终于完成前一任主人所托、成功的将碧玉翎送交至宫谕手中的任吾昕而言,他再无必要听从宫旨的使唤。
面对因要害被击中而一脸铁青说不出话来的宫旨,已然将宫谕奉为主人的任吾昕一贯恭敬的笑道:“您请回吧,大公子。”
在任吾昕笑脸攻势下,宫旨节节败退,全然无半点儿招架之力的呆愣一旁。
见状,本来盘算好一切的宁雪瑜再也忍不住的挺身唤道:“大表哥!”
清脆急迫的娇唤点醒了宫谕的盲点。
“慢着,谁说碧玉翎不在我手上?本公子此番前来即是应宫谕要求出示碧玉翎,身为宫家主人的我说要进去,谁敢挡我?”宫旨重拾傲气,冷然下令。
在双方对峙互不相让之间,宫旨凝视着梅轩深锁的大门,心忖着:或许宫谕已识破他的计谋,但无论宫谕如何挣扎,终究还是中了他的计,否则又何须费事的将众人挡在门外?
眼看着事迹逐渐败露,已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宫旨不顾一切地下注,他相信目前紧锁在梅轩的宫谕早已欲火焚身、无法自己,只是,既定的受害者雪瑜无恙,那么真正的受害者又是谁?
突然间,梅漱清灵的身影浮现在宫旨的脑海,令他不禁想得意狂笑。
不论失去理智的宫谕最后侵犯的人是谁,他的目的终究还是达成了,更何况比起败坏宁雪瑜闺誉的丑闻,背德而无法见容于世俗的罪更是严重,不是吗?
“让开!”
思及得意处,益加坚定进入梅轩企图的宫旨再次下令。
“大公子,请您自重!”不顾宫旨命令,任吾昕挡在宫旨面前。

眼看着互据一方对峙的两人气氛凝结,大有一触即发的危险态势,突然间,梅轩的门已自内侧自动打开——两扇雕花门扉乍开,来人衣衫凌乱随意的披挂在身上,掩不住的是全身上下散发的幸福光彩……“让他们进来,任总管。”
“宫谕!”
“少主!”
“表哥!”
“公子!”
霎时,场面一片混乱,不同的称谓同时自众人口中而出,然而他们所唤的对象却只有一个——卓立于两扇门扉间,含笑凝睇众人的人不是他人,正是宫谕。
正当梅轩外两方人马争执不下之际,屋内,初次共体欢爱的爱侣正两情缱绻交颈而眠。
只是,纵使是在重重门扉深锁下,梅轩外的喧闹声仍然无孔不入的渗入屋内,致使宫谕纵有再多的不愿,也不得不离开他的梅。怀抱着心爱的梅,宫谕满心不舍的在他的粉颊上吻了又吻之后,才万般无奈的起身披衣下床。
虽然他的心思有绝大半仍驻留在寝室内那累得沉睡不醒的梅漱身上,但是,有些事能尽早解决最好尽早解决。
“有什么事全都进来再说吧!”打开房门,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的他,含笑朝门外的众人示意。
因他的突然现身,门外众人一时间全都怔然。
呆愣的众人中,首先恢复心智的人却是宫旨。阴邪的光芒泛上那张与宫谕气质炯异的相似面孔,而自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更是充满了自得意满的狂傲。
“哈哈哈……宫谕啊宫谕,你也会有今日。”直指神智清明的宫谕,已然推断出一切的宫旨狂笑,“服下鸳鸯交颈的你现在居然能神清气爽的站在这里,就表示你已将药力排出。只是,想要解开这品江湖一绝的**圣品,说难不难,却只有一种方法。我倒是想好好的请教你,向来自喻圣人君子的你,这次又是怎么排出药力的呢?”宫旨面泛得意笑容。
虽早已知晓结果,但为羞辱宫谕,宫旨故作不解的嘲讽续问:“是谁成了你兽欲下的牺牲者?莫非是那天你带进门的男人?不会吧!?虽是庶出,但你好歹也算是宫家的一份子,身为宫家二公子的你该不会和野兽一样,兽欲一起,连公、母都分辨不出就直接上了吧!”
邪恶得意的笑,宫旨一步步进逼的言词愈来愈下流低级。
“咦?怎么不说话啊!莫非真让我料中了?但不知你和那名男人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说来听听吧!”说到这儿,极尽羞辱之能事的宫旨再也忍不住的得意狂笑。
宫旨恶毒狂笑不止。
在他得意的笑容下满是冷眼观赏宫谕丑事的心态,等着看宫谕如何为自己所做的丑事辩解,看宫谕如何在他的阴谋诡计下身败名裂!
“大表哥……”宁雪瑜闻言,娇容似雪般惨白,明眸讶然的看了看得意猖狂的宫旨,再瞧了眼冷然沉默的宫谕……至此,她总算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承受不了丑恶事实的她,无法自己的瘫软在香月的怀中。
“哈哈哈……好大的一件丑事啊!我想大概没有一个人会同意让一名有羞于见人癖好的人来接任宫家主人的位置吧!是不是啊?哈哈哈——”不顾宁雪瑜的反应,宫旨得意的乘胜追击。
“是不是有资格接任宫家我并不在乎。”宫谕淡淡的语气,冷然的打破宫旨的得意。
对于宫旨下流的言语攻击,宫谕并未将它放在心上,丝毫不受影响的他神情是一贯的沉稳淡然。
“我并不想接任宫家。当日在大厅上,我早已言明一切,此趟归来只为求证你是否有资格接任宫家主人的地位。”宫谕顿了顿,以看穿一切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众人后,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笑话,你这话是想哄谁……”宫旨反驳。宫谕的说辞他当然不相信,只是话还没说完即受制在宫谕冷然而坚定的眸光之下,无法自己的闭嘴。
在这期间,任吾昕冷眼扫过一旁的宫旨心忖:为何已接下碧玉翎的少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结论?
心知接下来的一切事关重大,为免届时大公子借故扰乱,他干脆制住宫旨的哑**,先行断绝一切顾虑之后才开口。
“少主!”任吾昕蹙眉低唤,“您想毁诺?”
淡泊的笑容不变,宫谕侧首胸有成竹的看着任吾昕,“有吗?当时我虽接下碧玉翎,但并未答应你继任宫家吧!事隔不过数个时辰不到,你应当还记得我当时的说法……”
“您说您会做出对宫家最适合的安排,然而宫家的现况您亦看到了,除了您之外,再无第二人有资格与能力继任,少主……”
“没有吗?”沉稳的打断任吾昕未尽的话语,宫谕淡笑、不动声色的丢下一句话:“任总管,不!或许该尊称你一声叔父,你不就是名最适当的人选?”
“什么?!”
霎时,除了丢下这猛然的宣言的宫谕外,包括被宫谕称为叔父的任吾昕在内,在场所有人皆一阵哗然。
“你……你怎会……”
即便是冷静狡诈的任吾昕,一旦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揭穿,一时之间亦无法沉着应对。
“我怎会知道是吧?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确实流有宫家血液,拥有继任宫家主人的事实。”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制止任吾昕的反驳,宫谕说道:“如果你指的是身分问题的话,同样是庶出的身分,没有道理我应继承,而你就不行。”
“但……”
一挥手,宫谕又一次打断任吾昕的发言,“别说了,叔父,我爹生前曾数次要求你认祖归宗不果,而临终前他将碧玉翎托付给你亦是有这个意思,这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是。而今,纵使你仍有所顾虑,但为了你一心效忠维护的宫家未来,你应当放弃那些无所谓的坚持才是。”
宫谕伸手入怀,取出包裹碧玉翎的软缎锦巾递予任吾昕,续道:“不论是与燕家堡间的敌对还是宫旨的事,只要你愿意,依你的能力必能妥善的处理。碧玉翎在此完璧奉还,我深信再无第二人会比你更适合成为它的拥有者,至于我……”
瞬间,深情眸光柔得滴得出水来,柔情万千的落在屋内寝室门上。思及屋内累极的梅漱,宫谕的语气中不自觉的渗入笑意。
“我已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自此,宫家的一切皆与我无关。”
自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任吾昕双膝直接跪下,“不!任吾昕不敢!”
“即使是在我手持碧玉翎命令你的状况下?罢了,强求而得之事终会毁灭,若叔父你当真不愿接下宫家,就任它在宫旨手中自生自灭吧!”扶起任吾昕,宫谕直击任吾昕的要害。
“少主……”闻言,任吾昕迟疑了。
趁众人心神不定之际,宫谕将所有人送出大门,巧妙的操纵一切。
当梅轩门扉即将再度关上前的一刹那,带着微笑,宫谕语重心长的道:“不论叔父你有任何结论,一切全交由你处理,至于宫旨的事就劳你费心了。”
在那夜情事之后的次日,累极的梅漱再次清醒时已然身在船舱内。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听完宫谕的说明,梅漱含笑问道。
“嗯,这一次我们算是不告而别,所以为免叔父不死心持续打扰,暂时还是不要返回梅岭,以免被逮个正着。”摇着头,宫谕语带遗憾。爱怜的吻落在梅漱皓白的额头,他含笑问:“我们先周游各处一番,遍览各地风光之后再回去好吗?”
温顺的偎入宫谕怀中,梅漱不言不语的任由宫谕万般宠疼。
听不到梅漱的应允,宫谕以指勾起怀中绝美的娇容,担心的追问:“怎么,还是你不愿意……”
闻言,梅漱轻轻的摇了摇螓首,仍然但笑不语,直到羞红绝美的面孔因承受不住太多的燥热而再度埋入宫谕厚实的胸膛后,才含羞带怯的低语:“不论你欲往何方,我永远会伴在你身旁……”
这是梅漱一开始即许予宫谕的承诺,是他永远也不会变卦的真心!
不论外在如何变化,他的承诺永远都在,真心永远不变……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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