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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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很多事非常玄妙,比如说认识了一个人之后,走到哪儿居然都能碰到,应该说不算件很正常的事,可是有两个人偏偏善于自欺欺人,一直当它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食堂,民以食为天,正常。
教室,排课的问题,正常。
厕所,人有三急嘛,正常。
操场,人人要运动,正常。
图书馆,谁都上自习,正常。
生活区,大家都住这儿,正常。
药店,换季嘛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正常。
饭馆,天天吃食堂是人就会生厌,正常。
…………
正常到一开始遇见时,她对他咧嘴一笑外加一声“嗨”,他对她扬扬眉毛微点头,但演变到最后就成了她看见他嘴角抽筋眼睛无焦,他看见她眼角抽搐头脑发胀,然后两相退避,自动消失。
他们也不想想,就算住同一个寝室,周末还有个回家小住不见一天两天的,可他们倒好,一星期七天一天也没落下!
星期六,齐骥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她一周一次的超市采购。其实,给家里添置些日用品什么的,通常不用她操心,老爸大哥虽然工作很忙,可有阿姨打理他们的日常饮食起居。她干这活儿,完全是因为她喜欢。
每次逛超市,她都仿佛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睁大着新鲜而好奇的眼。不同于一般人想买什么就逛哪儿,她会一类一类一种一种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瞄下来,以帮她确定那些东西是否需要购买。
嗯……牙膏好像快没了……“竹盐”有新品种?!就它了……
洗发水……老爸要强效去屑的……大哥……给他买瓶阿迪清爽型洗头洗澡两用的好了……我要依卡璐……
唯洁雅!唯洁雅!咦,妮飘也好用……买个香水型的吧……
碗好精致,上面的花纹好漂亮!弄一个大号的回寝室泡方便面……
特价!袜子?!全棉的……这个好,给老爸和大哥买两打……
还有果冻、牛肉干、酸奶、香肠……
……
她正买得不亦乐乎,突然,一抹近来异非常熟悉且熟悉到一看见就快要吐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叶自……>_<
现在是农历九月诶,干嘛阴魂不散啊?!齐骥条件反射般侧过身,悄悄躲了开去。就当没看见好了,反正他也没看见她。
其实她错了,叶自比她看见他更早看见她。只不过,他的反应跟她如出一辙,自动且幽然地从她身边飘过,不着痕迹。
叶自会出现在这里跟齐骥的理由不同。虽然每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特殊的癖好,但他的这个还真有点与众不同:他是来超市散心的。叶自自己也不明白这个人多嘈杂的地方为什么总会让他觉得安心和平静继而不再胡思乱想,以至于每每心情不好都会想来走走。
不过,当他不小心瞥见兴致勃勃的齐骥在一堆碗前呲牙咧嘴时,竟莫名其妙地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知道……这个女生还是离她远点儿比较好……但超市那么大,也不见得会再碰到,她在楼上,那自己去楼下好了。
想法很乐观,但事实……事实是,当他们拿起同一瓶“味全”番茄汁四目相接时,呆了三秒,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一刹那间,仿佛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从空气中迸裂出来……
“真巧。”她说。
“是啊。”他说。
真是巧吗?
天晓得!
排队付帐的时候,齐骥的手机铃声悦耳地响起。
“帮我拿一下……”她冲后面的叶自示意帮她把推车里的东西搬上结帐台,自己跳到一边接电话去了,压根没给他答应或不答应的权利。
叶自认命地干着活,直到手碰到一样东西……男用内裤……还是橙色和绿色的……他呆滞了三秒钟,机械地将它递给瞄了他很久且眼神暧昧的收银员。
结完她的东西,叶自发现她的电话根本还没结束的迹象,且正聊地笑不可仰东倒西歪……于是,他又认命地把自己的东西递了过去。

“一起算。”
“一共是三百八十九元。”
他正在掏钱的手配合地微微一颤,天晓得他钱包里从来不会放超过三百块的钞票。
“刷卡,谢谢。”他轻叹一口气,掏出银行卡。瞥瞥齐骥,她正挂掉先前电话接着又接起了另一个。
“叶自!帮我拎一下东西,我有急事……快点!”她风风火火且大惊失色地冲回来,拎起两个塑料袋就往外跑,他急忙拽起另外四个袋子跟了出去。
你道他那么热心么?不是。其实是因为她拎走了他的袋子……然后,她冲进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将他也拽了进去……
本来也没什么,就当送她一程好了。可是,当叶自坐上车约莫一个小时仍不见她有下车的迹象后,他后悔了。
她干嘛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买这么一大堆东西?!
“马上就到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耐,她对他如是说。
他有说过要去她家么?她居然给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们有熟到这种地步?即使两人遇见的几率确实高了些。
终于到了,天也应景地暗了下来。
原来她住在东湖啊……望着这片高级别墅住宅区,叶自心想,看外表倒看不出来她家境不错。
他帮她把东西拎下车,正想说自己随车离开了,这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人。
“怎么才回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是不是?”那人的嗓子清亮且柔和,但其中的威严不容忽视。
怎么是他?叶自有些讶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可以用“秀雅绝伦”四字来形容的年轻男子。他跟齐骥是……
叶自认识的人不算多,记得住的更加少之又少,但,不包括眼前这个。他,韩逐,国内最年轻的心脏病专家,N大医学院的骄傲,算起来还是他的学长。曾被邀请回母校讲学,记得那堂课上,他们还曾为了某个问题激烈讨论到浑然忘我。
“怎么可能?!呵呵呵呵……”只见齐骥一阵干笑,眼睛心虚地瞄过来,看得叶自心里暗叫不好。
“他出来晚了,所以就逛得时间长了点儿……”
干他什么事?!抬头却发现四只眼睛雪亮且幽寒地盯着他。
韩逐眸光一闪,眼睛微眯,“他?”语带惊讶,看看他,又看看她。
这个男生他记得。虽然自己回学校讲课的机会不算多,但因为他提的问题往往也是自己疑惑的地方,而且他总有很特别的见解却并非空想又固执己见……另外他看上去并不好相处的模样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韩逐甚至觉得这个学生有些像当年的自己……是的,连戚教授也这么说,只是叶自似乎比当年的自己更叛逆,除去实践类课程完成得漂亮得令人惊叹外,其他课总是游走在重修的边缘。
那边两个人却浑然未觉有一道探索的目光在他俩中间飘来荡去,只顾着用眼神维护各自的权益。
你非得帮我这个忙不可!(你想见死不救啊?!)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要我背黑锅?做梦!)
是朋友就少废话!(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跟你?不是!(谁怕谁?!)
……
这么绝?!好……齐骥唇角猛抽一记,扔了一张百元钞票给还等在一边的出租车司机。
“不用找了,走吧!”
叶自一惊,“等等……”却被齐骥大喇喇地挡在身前,那司机见状嘿嘿一乐猛踩油门,哧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家家都有车,与之相应,公交车却并不多,且早早就末班了。
“好了,先进屋吧。”韩逐瞅瞅那两头快要喷出火来的小牛犊子,笑意自眼中滑过,呵呵……老爸一定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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