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2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大变动，依照后文改了一些细节
仍觉得我写的这封信似乎不是冀北的口吻，改了又改终不如意。有人能指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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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芜已平***
空枝终于在一扇不起眼的青色木门处停车，空叶看去，有两个黑色小字可在门上，正是浮园二字。空枝下车按了铃，来了一个老人慢慢打开门，空枝说道：“这是吴伯，这些年都是他在照料这里。”
空叶在车内朝吴伯点点头，空枝招呼了几句，重新回到车里，驾车进了院内。
这是一个绿荫重重的小四合院，院中央立了一个两层木楼，这样老式的房子如今已不多见，绕园载着几丛翠竹，回廊前种满了白菊，花开得正盛，满院子清冷幽香。
空枝泊了车，叫空叶一起下车，吴伯先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空叶。空叶只觉得浑身如铅一般沉，可又像踩在棉花上，她觉得自己懦弱无比，此刻她不愿意进这小楼窥探什么秘密，她只希望回到老宅，悄悄的走进书房，蒙住祖父的眼睛，抢走他手中的烟斗，或者安静的看祖父读书写字，闲暇中和她下上一盘棋，哪怕满盘皆输也无所谓。
这短短几步，空叶像是走了很久，空枝稳稳的扶住她的肩膀，希望借此给她力量。他们终于走进屋内，空气微微有着尘土的味道。吴叔领着走到书房，开了门安静的退下了。
这是间中国旧式布置的房间，家具应该很有些年头了，仍旧散发着悠悠地樟木香。空叶走进轻轻抚摸了一下祖父搭在太师椅上的衣服，低头看到书桌上面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东坡词话》，一个老式的放大镜压在书上，正是自己在意大利的旧货市场上挑出来的老古董，从来没见祖父在家用过，原来竟放在这里。一副老花眼镜打开随意放在书旁，仿佛下一秒钟它的主人就会回来。
空枝看到空叶惊异又伤心的情形，不由也黯然感伤，昨晚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如此，他问了吴伯，知道一个星期前祖父还在此处读过书。然而此时物安在，人已逝去。
空枝稳了稳神，问空叶道：“你现在要看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么？”
空叶惊恐地抬头，没有说话，只是随着空枝的眼神看过去，书柜一侧有一个小小的保险箱，她注视良久终于说：“也好。”
空枝又用力握了一下空叶冰冷的手，说道：“无论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叶子。”
空叶咬紧嘴唇，努力忍着眼泪，说道：“大哥，你去开吧。”
空枝慢慢走过去打开保险箱，拿出一个暗绿色的织锦盒子。他想了想又转身递给空叶说：“还是你来打开。”
空叶接过来，用手轻抚盒盖，心中已思绪万千，自己的身世，是否和父亲也有关系？还是和那个自己陌生无比的母亲有关。又或者自己根本和莫家无关。一时间千头万绪，终把心一横，打开了盒子，先看到一封信，祖父的笔迹写着：空叶亲启。
空叶打开信封，还不待看信，就从信封中掉出一张女子照片，原本的黑白照片已经焦脆变黄。空枝也跟着看过去，就立刻盯着空叶看了一眼，此间意已经不言而喻，这照片的中的女子椭圆脸，沉甸甸的黑眼睛，嘴唇微翘，和空叶竟是七分相似。只不过照片中的女子眼神更淡和，嘴角两旁比空叶多出两个小小的梨窝。她双手相握于胸前，再仔细看其中一只手中握了一支笛子。
她独立而站裙裾飘飘，身后是随风飞舞地山花无数，而她静好如玉，微笑地看着前方，那笑容异常美丽恬静，让人不由得捉摸她在想什么，眉目间才会露出如此流光溢彩。
空叶把照片翻过来，看到一行暗蓝色的蝇头小字：人生何处不离群，世路干戈惜暂分。慕眠留字。再下面却是祖父熟悉的笔迹：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空枝一一看过疑惑道：“倒从不知道爷爷喜欢李义山。”
空叶却道：“大约是她喜欢。”也不过一瞬间，空叶就和照片中的女子有了一份莫名的亲近，本能地要为她讲话。空叶心想，好一句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这是爷爷再说自己，还是说这个叫幕眠的女子呢？
空枝看空叶沉默，也不再多话，此刻他自然也猜到祖父和这个女子关系不寻常，他禁不住想到家中一向冷静的祖母，她和祖父多年相敬如宾，外人看来真是一对相濡以沫的伴侣，又想到祖母对于空叶总是冷淡，大伯在世的时候她也不太亲近。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故事？空枝不由叹息，这世上情字伤人，可究竟又是谁伤了谁？
空叶放下照片，虽然还未看信她心中已经确定这照片中的女子与她有着血脉联系，那她和祖父又有什么关系，而自己是不是祖父的孙女呢？空叶想到小时候自己对祖父说：“我的血缘至亲只有爷爷。”心中酸楚难当。
她打开信读到：
吾孙空叶：
见信如晤。
你终得见此信。随信附的像中女子，我此生无缘与你言之，心甚憾之。见此存照，我知你定心中疑惑与她的关系，然你需牢记，你我乃骨肉至亲。
如无意外空枝也应在场，空枝性情稳中，此时伴你左右，我亦心安。此信所言并非隐秘，此间种种于众人亦非隐秘，你们祖母亦明了于心。
像中女子乃吾此生挚爱。你既见再青山上浮园种种，也定可猜测几分。
然实情并非常人所言，事实总隐于表象之后，我与其之因缘，更早于与你们祖母的婚姻，跟早于我莫冀北的此生，实很难以言语达之。此间种种牵系诸多陈年旧事，有些乃是我平生至憾之事，穷尽此生亦不忍细忆。的5d
盒中之物我留存多年，于我乃是贵若珍宝，亦是致命之伤。你父亲在你幼时猝亡，我从未有机会向他谈起，与他的性情，未知或乃幸事。
可我望你知晓你的身世。盒中有她多年的日记及信件，希望日后你也可替我继续保存。而你此时的重重疑惑皆可从中寻得答案。
空叶，我始终视你为上天所赐的晚年珍宝。并不仅因你与她容貌酷似，亦有你我祖孙缘在其中。只因我万分珍视你，才不同意你当年的任性之举，亦因慕眠此生孤苦之故，我不愿你此生受半分委屈，然而我也了解情到浓时，身不由己的感觉。只望林君珍视你如我一般，更望你此生平安快乐。
莫冀北手书的c4b
空叶读完信已经哭到哏咽，她问空枝：“爷爷不知道我和他已分手了么？”
空枝摇头说：“爷爷始终不知道。”
空叶说：“也好，爷爷知道了徒然为我难过。”心中又想如果爷爷早知道，会不会早些叫自己回家，可叹自己太傻，何故又要等到现在空自伤心懊悔。
空枝刚想安慰她，手提电话忽然震动，他看看号码接了电话：“对，我是和空叶在一起。……对，是在浮园。……”
空枝转过头对空叶问道：“是空蔓的电话，她说奶奶要过来看你。”
空叶大慌，她急道：“跟她说我们马上就回家去。”不知怎么她非常不愿意在这里看到祖母，虽然祖母对她一向冷淡不多理睬，可空叶总觉得祖母不仅是不喜欢她，更是厌恨她。记的年纪还小的时候，祖母就会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上好半天，最后总是一个怨恨的眼神。多年来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今天才发觉是自己这张脸，时时刻刻提醒着祖母另一个人的存在。
可这一刻她根本还不了解整个来龙去脉，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状态来见祖母。
空枝挂了电话，对空叶说道：“奶奶已经出了门，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
空叶无力地坐下，习惯性的把头埋在臂弯里，她没有精力在这一刻探究自己的身世，没有精力面对祖母的到来。没有精力分析祖父的话。甚至她都没有精力承认祖父已经不在的这个事实。心中反复只有一句话：怎么此刻就到了这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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