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
前世，我是你掌心的泪。
今生，化成你脸颊的痣。
秋鱼的掌心混杂着雨水，血水，还有她的泪水。视线早己在倾盆大雨中模糊，羸弱的身躯似乎摇摇欲坠。山崖上的风夹带着涩涩的雨，扑面披散开来，似乎连风都在嘲弄着她的生离死别。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是再浓烈的爱都无法轻易掩盖的。就如同这把刀上的血迹、刀下的亡魂，即使是用最干净、最无邪的圣水，也无法洗清她满身的罪恶。
她持着刀漠然地看着同样负伤的男子，被雨打湿的黑发散乱地贴在他带血的脸颊上，男子单手捂着腰间溢血的伤口，他笑得有些勉强，却仍然是秋鱼所熟悉的似是而非的笑容，他说，“小鱼，你终于赢我了。”
“想不到竟然还能听见你喊我小鱼。”秋鱼喘着气，回忆似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袭来。
那时秋鱼还只是个顽劣的孩子，牵着娘亲的手，需要仰高了头才看得见来人的脸。
“秋鱼，叫先生。”娘亲将她的手塞到来人的掌心。
粗糙却温暖的手重重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秋鱼走到先生身边，“先生长得好高，秋鱼才到先生的腰呢！”小秋鱼天真地笑，那时真觉得先生就像一座大树，可以为她遮挡一切。不谙世事的孩子甚至梦想着长大后，要成为大树的新娘。
那年，秋鱼才十岁。
先生在秋家教小姐习字，一教就是三年。可先生来的第三年，她的世界就轰然倒塌。她的先生手持长剑，直抵爹爹胸头，血花在秋鱼还来不及闭上眼的时候就四溅开。秋鱼稚嫩的脸庞上的泪水第一次和粘稠的血液相混交融。
先生的眼神冰冷无情，还挂着血迹的长剑指在秋鱼的眉间。先生说，这是秋家欠他的。
可是，先生到底还是没杀了她，他只是把秋鱼丢给神话山庄的横刀。先生说，等你有本事了，再杀来报仇吧。
从此她就从秋家大小姐小鱼变成了杀手秋鱼。
十年之后，她手持秋鱼刀站在先生面前。
“先生，这把喂了千人血的刀，已经吞食了我天真的灵魂，站在你面前的是杀手秋鱼。”秋鱼是在说完这番话后才动手的。其实没必要讲，可秋鱼还是忍不住对先生说了，她真的很想知道在先生眼里，她究竟是什么人，是爱人，还是仇人？
可先生只是说，“噢？原来是秋鱼呀！”声音很轻，没有情绪，像是好不容易记起刚刚在路边施舍过的乞儿，冷漠得让人寒心。
秋鱼提刀的手掩在脸上，泪颤抖着坠入手心。就这样让我彻底死心吧！秋鱼闭上眼，不是什么刀法，不是什么招式，只是很简单地将刀劈向先生。
一直没有动过的先生倒了下去，嘴角吟着释然的笑，“小鱼，你终于可以赢我了。”
秋鱼跌坐在先生的身旁，一双粗糙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拳头。
“即使对秋家的恨沉重地让我几近疯狂，可对上小鱼的眼睛，却总是能安定下来。有一些爱是依附在强烈的恨意上滋养起来的，越是深刻的恨，越是让我们的爱显得显得真实。”先生的声息渐渐虚弱，“小鱼，我想听你叫一次我的名字，好吗？”
“双—儿—”秋鱼在先生闭上双眼之前，轻轻地念出这个她在心底曾经无数次默念的名字，眼角隐忍多年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划落，啪嗒啪嗒滴到二人纠缠的手心。
与你的痴情，只能来世再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