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公孙月:相思否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报名贴太长,一时无法回复,先发个试杀权当报名了--
相思否——兰漪章袤君
不知何时开始,我已习惯了一个人。
看花,赏月,听风,看面前一盏茶,清香可人,淡淡地香气渐渐消逝,温暖亦成了冰冷。
于是我抬手握住那杯,那冷自掌心透入,在心底,如饮冰雪。
可是,我知道,那冷并非是从此外来,她始终在心底,我的心,原已是沉静冷漠,在久远之前,已经失了波澜,冰冻一片海。
我抬头,看天上那袭月,看起来很近,是的,她昔昔伴随,除却阴霾日子,在那些有阴云的夜晚,我都莫名抓狂,直看着那青天,恨不得胁生双翼,将那浓云拨开,揽月入怀。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幽幽,恍惚使人愁;经年旧时人,今非昨,竟成各,挥剑断红袖。”
呵,不过是绮梦幻想,我知。——我若能胁生双翼,必飞到那人身边。而,我若能如此,世间还有何事可以拦阻我的脚步。我必不至于让层层的尘埋了我的心,我必不会将一派心意,合着今朝月,两两相对,两两无言。
这世界上或有种相思,盛开在兰花之中,化作沁入心脾的清香,混入骨髓,却,不能于口齿上吐出一字,永远。
初见那人,一张皓月也似白净面庞,两道轩眉,斜飞如鬓,这世间会有那等俊美的男子?又着大红袍子,坚毅明朗,惊艳绝伦,呵,兰漪几曾见过。
也曾时常揽镜独照,镜子里的人儿,沉静里带着寂寞,我满意那张面孔,兰花一样,幽静而绝美,纤尘无有。
但从见了他那刻起,我忽然深深地,深深地自惭形秽起来。
那种美,跟我是决然不同的,我若是江南烟雨里面孕育出来一株漫然的出尘幽兰,他就是月圆月缺柔静妩媚里带着坚毅的明月。
这尊月,从大漠里,从风沙中,从云里雾里腥风血雨里,飘然到了我的面前。
那时候,他恍若癫狂,将山中盗匪百多人尽数斩杀,那锐利鲜红的眼神,叫我震慑,我听得大哥对我说:黄泉赎夜姬,兰漪,从此这便是你的四姐。
我心一震。却听得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不,是四哥。
我逼迫自己看着那双眼睛,她嘴角有笑,眼睛里却是冰,冰必然是会融化的,但融化后是什么?
我不知,我抬头看了一下那夜的月,月圆,我见她的第一面,是月圆之夜,这身着鲜红袍子的女子,她尚叫做黄泉赎夜姬的日子,她成了我的四哥。
心一动,业已千年。
我们五兄弟纵横江湖的时候,是何等的欢喜快意,情投意合,就算杀人放火,亦有美酒歌声陪伴,而那鲜红袍子,从不离我眼神左右,我觉得安静。
那时候,他是暴烈的,凶狠的,不由分说而残忍的——黄泉赎夜姬,杀人如麻,双手鲜血。但是,我竟在他的那份别有里面,寻到了我久久未曾寻到的安静和,不寂寞。
四哥待我很好,虽然是后进,但是我与他之间的感情竟是最好。我不知自己为何喜欢亲近于他,我只知道这是我心所愿。
我们一同走着,这样悠然过了很多年,无人可以阻拦。
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在四哥的眼睛之中,时常发现某种熟悉的东西。
就如同我未曾认识她之前,揽镜独照之时,看到镜子里那双眼睛之中,所隐隐含有的东西。
可是她倔强的走着,不肯停下来对我说一说,我便不问,就算不问,她也知我的心意,我坚信。
但我心中仍旧充满了恐惧,我尽量让他们不曾显露于外。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我这种恐惧为何而来。
那日,桌子上的字条告诉我:五弟,转告大家,我退出了,我要去寻找自己的所在。
“终于……”我肩头一震,心底冰冷,怔怔看着那张纸条,眼睛已模糊,嘴角却露出微笑。
他这一走,带来的何止是兄弟之间的决裂破碎。
但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未曾给我。
当大哥看着那张字条时候,他问:五弟,这字条上的褶皱是……
二哥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拦住了大哥的话头。
我微微一笑,转身出门去。是的,不是我,她终于要找自己的路去了,或者她从此不再寂寞,我该高兴的。我如何能那样,悲戚哀啼,一如小儿女,哈。
从那时候,以前的黄泉赎夜姬消失了,江湖中唯一能让我牵挂的人,她叫做丹枫公孙月。
很久之后,我听说江湖中,有个叫做蝴蝶君的人喜欢着我的四哥。
我按捺不住自己翻涌的心思,我虽对这消息有小小惊诧,却仍旧觉得再自然不过,是的,她是那么耀眼的月儿,这世界上的人并非都是盲子。
只是,我很好奇,蝴蝶君,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传闻是多种多样,他是北域三大剑客之一,身份是杀人买名的杀手,一生最爱是黄金,哈,我该说四哥眼光独特?
我忽然对这种传言产生了一丝怀疑,包括,一点……希冀?

我颠颠簸簸,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蝴蝶君,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呼吸停滞。
眼睛里好似又涌出什么,就如同那日我看到四哥留下的字条,我根本无法控制,手中兰花一动,两点星星落下,“啪”的发出声响,碎。
我久违的四哥,仍旧是身着红衣,手持折扇,他正在和一个同样红衣的男子说话。
他金发明眸,面目清秀宛如女子。
他说:阿月仔,我在阴川为你苦守十八年。
他说:阿月仔,你的脾气越发坏了。
他说:阿月仔,什么时候,你邀请我去浮光掠影喝茶。
他扎手扎脚,宛如蝴蝶一般围绕她转来转去,热情万状,活泼万状,不曾停歇不曾颓丧,他看起来单纯又执著,我却知这男子并非如此简单。
我转眼看她如何反应。
彼一时,天地都停止。
我的四哥,她说:昨日不是才喝过么,蝴蝶君,你越来越罗嗦,媳妇脸的症状严重了哦。
就在刹那,我的泪涌出来。
我以为,在这世界上,兰漪是最了解四哥的人,了解她的任性,好强,倔强,心中自有主张,不为任何人动摇。但是。
就算刚刚那句话是拒绝,是调笑,我仍听得出她话语之中的温存,我仍看得见她动作之中的风景,我仍看得见她,双眼之中,融化的冰和消逝的寂寞。
就在瞬间,我知道,我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她,无论是黄泉赎夜姬还是丹枫公孙月,我跟我的四哥一起啸傲江湖谈笑风生的日子已经永远成了回忆,从此之后,她身边将总有一个叫做蝴蝶君的人,他们彼此相伴,不离不弃,这就是她想要找到的路,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终点。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风景,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好。
兰漪,你终于从一个看客的身份,到了另一个看客的角色。
幸好,他们有幸福,不是么?
我对自己说。
蝴蝶君看到了我,很敌对,蝴蝶杀阵出现,杀气骤然升起,哈,不愧是北域顶尖高手,实力端地惊人非常,虽不愿承认,我知道,在我此生,绝不想有蝴蝶君这样的敌人。
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四哥身边的无害宠物,但一旦出现敌对的目标,绝对会化身凶猛的狮虎。
我心下,五味杂陈。
而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样……”上下打量我,又道:“实在太有危险性,阿月仔,你唛看过来。”
迅速一闪身,将四哥挡在身后。
明显的嫉妒心,代表着张扬而炽热的爱。
我赫然笑出,一分苦涩九分认输,扬声说道:“章袤见过四哥,哈,四哥你慧眼独具啊。”
她从他的身后走出,同时推了他一把,带着亲昵无拘束,而看着我的双眼之中有惊喜:“兰漪,你如何在这里。”
——哈!我如何会在这里,这些年来,我总是牵挂着,我的人从不曾出现,但我的心,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这里,伴着那明月。
我微微一笑,还未曾开口,蝴蝶君跳起来:“阿月仔,你不许看他不许跟他说话不不不不许!”
她淡然说:“蝴蝶君,你该静静站在一边。”
蝴蝶君面色大变,几乎要哭出来,大叫:“阿月仔,你竟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对我?!”
我看得怔住。
——他那般深爱她。
——他那般毫无顾忌,一厢情愿的深深深深爱着她!
——他的爱光明照耀,要天下人都知,他牢牢站在她身边,嚣张地让天下人都远离。
而不是那个,只能站在她背后,静静看着那火红身影的人,而不是那个,将所有的爱都埋藏心底,嘴角无一字的兰漪啊!!
忽然之间,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任何,任何任何的奢望了。
我微笑,向着蝴蝶君说道:“四姐夫,闻名不如见面,天下间能够配的上四姐的人,除四姐夫别无他人。”
她未曾料想我如此说,以扇子掩面,两只眼睛看我,亮晶晶,宛如天上月,带着惊讶惊奇或者惊喜。
而他兴高采烈,态度转弯一百八十度,亲亲热热冲了过来,挽住我胳膊,再说话,已是满口称赞,敌人变好友,就是这么简单,蝴蝶君,哈,简单到可爱的男子,却有深爱她的资本,我羡慕。
但我只是微笑,转头看着她,祝福:拥有蝴蝶君的爱,正是我最欣赏四姐的一点。
我说。我微笑说幸福说痛苦说淡然坦然地说。
从此,那记忆和容颜都被秘密的尘封,那熟悉的面和熟悉的声音以及天上的月都是打开尘封的密码。就在我听风独立的时候,就在我握住一杯冰冷茶轻啜的时候,他们尽数浮浮沉沉从心底升起。
——旧时游赏处,谁携手。尘世利名,於身何有。老去生涯一樽酒。小桥流水,一树雪香瘦。故人今夜月,相思否。
低眉,那轮月,在杯底,含笑饮下,那轮月,在心底。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