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杀海薄佐魏助:我欠下无须偿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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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杀人是一种艺术,必须付出代价的艺术。一命偿一命,天理昭昭。如果是这样,我不知欠了多少条无法偿还的命。
临行前,师父叫住了我。沉吟半晌才说,杀人于无形,才堪称完美的任务。
出谷的小径,班驳稀疏的草根。暖阳映在沉闷压抑的黑石上,竟也荡开了一圈泛灰的光晕。师父,终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命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而成为杀手未必就是自己的无奈。她不确定指明要自己出使任务是否师父的无奈,可是如果任务失败那就必定会是师父的无奈了。
人生世上,只在一呼一息一吞一吐之间。
偌大的府邸,进个丫头片子还是简单的,尤其是在汶西小公子的满月宴将至之时。汶西王苏荷乃当今圣上的幺子。老来之宝,总是最得圣意的。眼看着上边日益衰弱之相,庙堂中人更是对汶西王趋之若骛。未来太子爷的喜宴,总要去庆贺的,事关前途利益的生存法则。
门庭若市间,主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酒香四溢。貌似皆大欢喜的宴会,多少人远处观望郁郁其中,多少人虚迎假笑觊觎其位。汶西王能长久得圣上喜爱,也不全靠运气。心肠毒辣加之心细如尘,想不拥有今天的势力也难。就像今天的保全是做得极为出色。有钱能使磨推鬼,一流的高手,极品的兵刃,繁冗的暗器,防身的护甲……滴水不漏,难怪师父会给我那样的暗示。贸贸然硬闯,恐怕连汶西王的衣角也没摸上就被乱箭射死了。
但凡人都有弱点,害怕的东西是弱点,在乎的东西也是弱点。智谋武功皆为上乘的汶西王是不容人近身的。当然,女人除外,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连锁的情报门有可靠消息,上月新来的胡姬是临国作为“友好访问”的贡品,深得汶西王喜爱。相比之下,小公子的生母,汶西王的正室便没有如此得意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使作为姬妾碍于身份不能在如此郑重的场合出现,可根据惯例,等宴会结束以后会去谁的房间下人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我不惜易容进府做个烧水丫头。蒸腾的雾气使易容面具有些剥离,面具下的脸薄汗涔涔。杀手的脸过于尖薄,戾气会表明身份,轻微的不适与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啊。

重新固定好面具,再往炉子里添了点柴火。刚有人提走一些茶水,那边就有人来叫洗澡水。大部分家丁都忙活在膳房和大门处,护卫们也各司其职,所以不会有人来帮我提水。不用假手于人,天赐良机。
性情豪爽,能歌善舞的胡姬即便是能得到汶西王长久之爱也无福消受,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注定命不久矣。生命之歌,刀尖上的舞。她是知道自己的命运的吧,可她毫不在意地努力生活着,对下人们也这么和善。江中人的伎俩阴谋,她永远不会明白。那一刻,我竟迟疑了。
犹豫是一时的,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将死之人,能发挥最后一点光和热,或许也死得其所。我只是把那个时限提早罢了。
北方的风沙日晒决定了女人没有江南人的细腻肤质。女为悦己者容,自然是希望能讨得那人喜欢的。而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什么玫瑰金调露之类的,显然不适合她。
“夫人,恕奴婢多言。奴婢家乡那有个土方子,就是用水仙花液沐浴,立时显效。长期使用,定比那些劳什子好。”
胡姬半信半疑,却仍派人去采集了。
我送完水便退下了。要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吧。转身,看胡姬最后一眼。
亥时,汶西王薨。
树倒猢狲散,我理所当然要“离开”。
有谁会想到,饮酒后服下水仙汁液便致剧毒。无痕无迹。没有任何人下毒,只有人无意服毒。色字头上本来就长着一把刀……
师父,我又多了几条需要偿还的命呢?也许,不需偿还吧。
帖杀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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