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以:倾城绝恋 下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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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楚风还是皇帝,倾儿还是皇后,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每日送往来仪宫的药,不会在由楚风一小勺一小勺喂给倾儿喝。而倾儿的病似乎好得更快了。
很快迎来了楚祯元年的第一个冬季,而这个冬季似乎比别的季节都来得殷勤,一场漫天大雪下足了藏污纳垢的本事,将一切的污秽粉饰银妆素裹,分外妖娆。
还没等到雪溶化,楚祯一年的春节匆匆赶来,而大雪下的梅花也争相开放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倾儿伴倚在白梅树下的檀木贵妃椅上,盖着一件白狐毛镶软银丝披风,与天地同色。似是睡着了,呼吸均匀,半晌也未动一下。
楚风来了。他将倾儿的披风匝紧,让倾儿更暖和些。也不叫醒倾儿,只静静的陪着她。风吹来,楚风有些冷,谴了侍官去将披风取来。侍官取来一件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为楚风披上,便自觉的退出去了。
倾儿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动。知道楚风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心里一暖,却还是不动。让这一刻温存保留得长久一点吧!往事历历在目,不过三年,一切都变了。
那时,天下动荡,各方势力相互斗争不下。楚风乃商贾之后,在乱世中虽是野心十足,无奈无兵无权,难成大事。直到认识了倾儿。
“楚哥。”倾儿闪烁着智慧的大眼睛,眼波似秋水晃动。
楚风柔和一笑,“倾儿这样的才女,除了九五至尊,只怕是没人能配得上了。”
从此,楚风由占山为王,至高举义旗,三年时间,灭前朝,定江山,建楚王朝。一气呵成,气势磅礴!而倾儿作为楚王身后的女人,如天降神女,女中诸葛,为楚王的霸业指引着方向。
夫唱妇随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楚风又怎么容得下天上有两个太阳?
倾儿睁开眼,眼睛还似从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哥哥。”倾儿柔声的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这儿?也不怕受了凉!”
“今天大年三十了,倾儿想要什么,我都派人去给倾儿找来?”
“倾儿只要哥哥。”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会一直陪着?倾儿只是微微一笑,不愿在说下去了。楚风将一枝开得正浓的梅花插在她鬓角,“倾儿真好看!”倾儿微微一笑。死了一个研沁,多了一个妙惮,比好看,天下美人儿多了。难不成非得逼着倾儿将天下人全杀光吗?
“晚宴设在哪里了?”倾儿是从不理朝政的,怕他多心。可朝中能人,却大多都折服于倾儿的智谋,忠心更甚过对楚王。
“凌云殿,酉时。”
倾儿点点头,“现在申末了吧?我换件衣服便过去了。”楚风只静静的看着倾儿的脸,似有不舍,半晌方才道:“也好。”扶了倾儿站起来,望着倾儿的转身的背影,憎恨,厌恶,怜惜,欣喜,**。但他一定没看到倾儿眼中的绝望,及绝望之后的阴狠。
倾儿梳了个凌云髻,鬓插金凤钗步摇,以表彰她皇后的身份。大红金丝百折裙,坦胸束腰,越发显得曲线妙蔓了。
与楚风对坐于宝座之上,中间隔着如意八宝桌,上边搁置着水果茶点。后宫十来位嫔妃安坐于两侧,在下边两行黑木桌坐的是朝中重臣。后边有一个圆形的舞台,浓妆的伶人挥舞着水袖。
妙惮梳的是飞天髻,一身鹅黄的纱裙更显露出肌弹指可破。水晶鸞步摇似动未动,显得纯静而俏皮。细长的猫脸圆中带尖,散落的流海更显得粉脸的精致。带笑,则眼弯似月;不笑,则樱唇微启。这样的美人,怎么能不引得楚风的频频注意?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楚风又一次将目光留在了妙惮的身上,微微一笑。妙惮脸上飞红,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羞得她娇低下了头。
“哥哥。”倾儿仪态万方的微笑,意味深长的扫了妙惮一眼,妙惮脸色陡的苍白。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倾儿这杯酒仅敬哥哥,愿哥哥江山一统,千秋万万代!”便有侍官将翡翠酒樽送到倾儿手中,由倾儿亲手送到了楚风面前。倾儿笑魇如花,谁也不知道这杯酒是她特意为楚风准备的。
“倾儿劳苦功高,应当由我先敬你才是。”楚风一挥手,侍官将一墨绿色琥珀酒樽送到倾儿面前。“愿我的倾儿永远如盛开的牡丹。”倾儿脸色羞红,说:“哥哥又取笑倾儿了。”

有大臣见此般,便说:“皇上皇后凤凰于飞,和鸣铿锵,当交杯酒!臣祝吾皇鸾凤和鸣,百头偕老!”一众大臣便一起道:“臣等祝皇上皇后鸾凤和鸣,百头偕老!”
楚风与倾儿相视一笑,各有深意。就是今日了!
也许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大家都先中了今日。隐隐晃动的是楚风挑选的亲兵,虽只有两百人,个个都是一当百者。这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不会输,而这年终宴便是这鸿门宴!
酒,是好酒。琥珀绿的翡翠绿的,都是好的盛酒器皿。
舞台上奏起了鸾凤和鸣曲,楚风与倾儿对视微笑,双双端起了酒杯,交臂而饮,称之为交杯酒。
她终于饮下了!楚风心里狂喜。酒是好酒,却早已被他投了毒!看来用不着动用那暗藏的两百高手了。倾儿死后,也顺便将这群目无天子的臣子驯服,一举两得。而楚祯一年,他便能成为真正的帝王!想着,楚风笑了,狂暴的笑了。
倾儿吐了一口血,也笑了。“楚哥,我们说好了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真的做到了!”群臣暴动,楚风暗藏的二百亲兵跳出,群臣也就不敢妄动了。楚风也吐出了一口血。
“倾儿,你……”楚风额上青筋暴出,愤怒至极,恶狠狠的瞪了倾儿一眼,知道他也中了毒,忙令侍官:“快传太医!”楚风的侍官领了命正欲去,另一名侍官拔剑,抹了他脖子,如此风轻云淡。
“去传太医。”倾儿气若游丝。房梁上忽然杀出一队带箭的死士,几乎在一瞬之间,将楚风的亲兵杀死。
“倾儿,你……”
输了,又输了!楚风心想。也不在作任何的挣扎。
倾儿不谋钱,不谋权。她不过是个小女子,她只谋爱。爱,只为那个她爱的人。不能同生,但愿同死。她杀不尽天下人,只有杀了她自己。与他一起死,她满足了。
可是,看到楚风暴怒的眼睛,她并不快乐,虽然嘴角挂着笑。笑退去,又伤心了起来。
太医到了,也顾不得行礼,就要为倾儿把脉。“去看看楚哥怎么样了。”说话间,倾儿又吐了一口血水。酒,太毒了!她,也太毒了!这不是从前的她!
倾儿嘴唇已白,用力站了起来,对着大臣们说:“今后,好好辅佐楚王,让他成为一代明君,也不负我今日鲜血。”又吐了一口血,摇摇欲坠,侍婢忙来扶持。倾儿推开侍婢,直走到楚王身边:“楚哥,好好活着……”话未完,两眼一翻,晕了去。而楚风却因服了药,脸色渐好。
朝堂之上哭喊声大作,一群忠于倾儿的臣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太医好容易才将倾儿弄醒,却也只是回光反照了。
“为什么?”楚风终于流下了两行真心的泪。
“楚哥,原本倾儿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付出太多了,看到你也得到了江山,而我得到的却并无预想的多,心里越发不平衡起来。楚哥,倾儿活得很累,爱得很累,死才是最好的结局。本来想怎么的带着你一起走,一起到另一个世界里相爱,但不!你不爱我了。带去了也没用了!你活下去吧,咱们一起打下的江山,总不能一起带走。你好好的看着咱们的江们,它就像咱们的孩子,别委屈了它!楚哥,楚哥,楚哥,楚哥……”倾儿一声声唤着楚风,一声比一起细,眼角的泪水涌出来,人却笑了,渐渐的闭上了眼……一代巾帼英雄,就像样像流星一样消失了。
楚风抱着倾的尸体,巍巍颤抖的身子,失声痛哭了起来,“倾儿,我的倾儿!”
雪,越下越大了,尽情的发挥着它藏污纳垢的本领,刚一切肮脏全掩饰在纯白的假像之中。在这一瞬间,楚风敢肯定他是爱着倾儿的,爱得很深,很深。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深爱被他忘记了。
江山美人都如此多娇。迷失了本性,迷失了爱,何止他一个?
三个月后,楚风策封了新皇后,妙惮。
三年后,妙惮生下的楚国太子,一周岁生辰晚宴。她发起“宏玉事变”,杀楚风及一干忠臣,排除异己,策亲子为帝,号徽,自封为圣母皇太后。以帝王年幼为由,开始干预朝政。
次年,农民起义爆发,同年十二月,圣母皇太后携楚徽帝自缢于凌云殿,楚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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