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深山 冤家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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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被风雨蹂躏过的丁香复又开花,就着一夜的微风接踵而开,一层层一浪浪,紫色的小花幽然绽放,微风袭来,暗香浮动,静静地送来一脉香浓。
呢喃细语的紫燕飞过,碧玉如丝的柳枝嫩嫩地绿着。梦中,有翩翩君子隔着淡淡的晨雾,对着自己凝眸,絮语,那眼波流转处的温情,化作一抹嫣红,淡淡地涂染在百帆之外,咫尺之内,芳菲着各自的梦境……
连城……
哥哥……
“姑娘,你终于醒了!”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低矮的房梁,连城顺着声音侧过头去,一位胖胖的大婶坐在离她不远处的门扉旁摘菜,她衣着破旧,面目慈祥,晨光从门外照进来,投在她的身上,晕成淡淡的金光。
连城有些恍惚地坐起身,四下打量了这间不算富裕的小屋。
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连城侧着脑袋努力回想,犹记得出逃的那夜,大雨滂沱,那神秘的黑衣人,身后密密麻麻的内侍追兵,还有慌乱中,那双对她含笑的冰蓝色眼眸!
风佑?
连城一惊,为何是他?
“姑娘?”那位胖婶见连城不说话,有些担忧的起身走来,弯下身子抬手探了探连城的额头。
连城惊得一躲,那胖婶也跟着吓了一跳,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城连忙致歉,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抬首将连城的惶恐尽收眼底,胖婶呵呵一笑,转身去摆弄桌上的凉水杯,倒满一杯水后递给连城,笑着说道:“姑娘别怕,你是村东那个傻小子在河堤上救回来的,前日那场暴雨,怕你是失足落水的,好在发现你时,一口气还在!他说他一个大男人住不方便,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村东?傻小子?听到这里,连城心里也算明白了,风佑救了她却又隐瞒了她的身份,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山中那夜不过是戏耍自己罢了!想到这,不觉气愤起来。
接过胖婶递来的粗布衣服,连城感激地一笑,胖婶楞了楞,随即笑容更盛了:“姑娘,你的衣服破了,这是我女儿没嫁时的衣服,你就先将就着穿吧!”
“谢谢你,大婶!”
“不用!”胖婶转过身关好门,让连城起身穿衣,看着低着头忙活的连城,不禁又唠叨开了:“我说你这姑娘长得真是好看,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连城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胖婶,复又想到宫中那老奸巨猾的万俟延,随即哀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南阳人,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
“哟,真是个可怜的丫头!”胖婶坐做到连城身边,拉着连城的手,仔细端详了连城瘦削的俏脸,不觉红了眼眶,“那你就留下吧,住多久都行,这里人都叫我胖婶,女儿嫁了后就我一人住,不添多你一个!”
“谢谢……”连城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掌,那一丝陌生的情愫顺着指尖传过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什么?”摇曳的烛火经受不住似的晃了一下,连惑一把攥住报信人的脖领子,“再说一遍!”
“公……公主联合墨蛟易怀沙试图弑主自立,被……被万俟延大人发现,现在正在通缉中!”
连城!
万俟延反了,南阳国主死了,而身为南阳王后的连城竟然私通叛乱?
不会的!这是阴谋!
连惑一挥手,桌上的文房四宝扫了一地,万俟延这个老贼,竟然用这种损招为自己正名!连惑一拳狠狠地捶在梨花木桌上,桌面“嘎嘎”地裂了一条细缝,身边的侍卫瑟缩着又往后退了退。此刻的连惑双手撑着桌面,脑袋低垂,发丝从两边的脸侧垂了下来,一缕缕,看不清神情,但从他微抖的双臂可以揣测出他的盛怒。
“派去接应的人怎么样了?”
半晌,他才从寂静中蹦出一句话。
“万俟延封锁了宫城,我们进不去!”
“噌”利剑出鞘,寒光顿闪,凌厉的剑峰发着“嗡嗡”地声响,利落地划过那侍卫的颈项,一丝红线在脖颈间晕开,“啪”一声,侍卫吓的瘫软在地上,仰头看向烛影中的连惑,他整张脸埋在黑暗中,唯有金色的眼眸被火光烤成血红。
“回去!让他自己到刑部领刑!”
“遵……遵命!”那侍卫死死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颈部,顿了顿,抖着声问道:“侯……侯爷!敢问……是……是何种刑罚?”

连惑侧身弯腰拣起地上一幅画了一半的奢靡花图,拿起对着火光仔细端详起来,那侍卫怯生生地站起身,见连惑不答,也不敢再问,退到一旁看着连惑眯起双眼恍惚地看着画轴,想了想,还是退下的好,不要待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正想要迈步,那边连惑低沉的嗓音幽幽地传来,带着透骨的寒意:
“剥皮!”
“咣当”一声,侍卫硬生生地撞上了身后博古架,连惑不悦地抬头,但见那侍卫急急地伏地一拜,高声说了句:“遵命!”便逃似地起身飞奔而去!
而南阳不知名的小山凹中,连城穿着粗布衣服,包着头巾站在突兀的山头一把一把拔着脚下的野葱,葱叶嫩嫩地、绿绿的,像连城纤细的手指。阳光将她的脸颊烤的火红,连城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长吁了口气,挺直了背轻轻捶了捶腰侧,来这里不觉已三天了,村子里的人既纯朴又亲切,虽然日常的活计重了些,但连城还是莫名的轻松快乐,仿佛又回到和哥哥一起流浪的日子。
想到哥哥,连城的脸色又黯淡下来,这里远离喧嚣,消息闭塞,不知道如今的南阳又是何种局面,而哥哥呢?
风佑没有出现,听胖婶说是进山了,男人们进山无非是打猎采药,而风佑为何会隐居在此呢,连城隐隐感觉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在那张无害的面具下面也许藏着一颗比谁都深沉的心。
天边一抹浓云慢慢飘了过来,遮住了耀眼的阳光,山风吹来,花草摇曳,连城起身扯下裹发的布巾,任一青丝张扬在风中。
耳边又想起哥哥的话:
连城,等着我,我一定接你回来……
一声叮咛,一丝温暖。一缕柔情,一生……牵绊。
流淌在记忆中的片断,盈盈一握,从指间逸出,飞扬成山花片片,轻和为耳边的鸟语声声……

长长叹了口气,连城转身沿着山道向山下走去,一路的山红如思念一般地次第开放。连城拢了拢长发,看着前方暴雨后的塌方处,小心地侧身走着,突然身后一声怪响,一只大鸟从连城头顶擦飞而过,宽大的羽翼甚至碰疼了连城的头部,连城大叫一声重心不稳地向山下滑去,湿滑的泥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连城的轻功无法施展,听天由命地闭上双目。
滚了没多久,脚下一片杂乱的树丛,连城强忍下身上的擦痛,努力控制着下落的速度,前方正对着一个物体横在树枝间,连城以为是大鸟的巢,微微调整了身体的角度。
“咚!“
“哇呀!死人啦!”一声惨叫穿透了林间的薄雾,连城不敢睁眼,但感觉自己落在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上。
“他娘的,睡个觉也会遭天谴啊!咦,什么东西?”连城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生生地拎起,抬头睁眼,对上一副怒气腾腾的冰蓝色眼眸。
“啊……”
“啊……”
两人同时叫出了声,树枝不堪重负,十分抱歉的将两人抛下,折断的枝桠还恋恋不舍地在空中挥舞着,连城死死抱住不断挣扎的风佑,不理会他绝望的喊叫:
“不要抱这么紧!我的手张不开啊!啊……”
……
“臭丫头,你又害我!”身体急速下坠的恐惧仍然堵不住风佑的嘴,一路摔来,他惨叫不断,一刻没歇,连城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他的,怎么走哪遇上他,身边都没好事儿!
“哇!”衣帛撕裂的声响伴着风佑的嗥叫,“我的衣服!哇哇!昨天张家寡妇刚帮我补得衣服啊……”
连城猛翻白眼,不经意地向下望去,南方树木本就生的高大,森林里的老树长个二三百米也是司空见惯的,乘着没落地,赶紧找个枝桠抓牢了,省得和这个扫把星死在一起,多晦气!
这一看,连城脸都白了,身下不远处的树枝下挂着一个偌大的蜂窝,连城不敢多想立马放开风佑,向着侧边落去,身旁的风佑咦了一声,有些不解地看向她,连城仰头炫惑一笑,身子擦着蜂窝的边缘滑了过去,双手攀住一根树枝,稳稳地落到枝丫上,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好在跟哥哥学过爬树。
风佑抬头,还没看清连城的脸,脚下便触到一根异常粗大的枝干,俯身望去,就见足下突然“乌央”一声,周围“腾”的黑压压一片,风佑一声惨叫,猛地双手护头,重重地向着地面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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