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枭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香烟已经掉在地上熄灭了，不过回来躺了一会，就睡了好几个钟头，真是严重丧失了警戒心。
夜枭望着窗外永不熄灭的灯火，在这里没有黑夜与白天，人工的光芒让地下城里始终亮如白昼，但是，却照亮不了心灵的黑暗。夜枭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晚了，这是唯一判断时间的参照物，他点燃新的香烟，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这间屋子里就是夜晚了……
夜枭的脑海里是曾冷言的笑脸，他微笑的神态和夜枭噩梦里的人是那么相似。夜枭杀过无数的人，却只记得那唯一一个死得毫无怨言的人……
夜枭的工作越来越危险了，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败绩的杀手，他受到杀手工会长老们的关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取代某个‘执法者’成为新的长老之一。
……
这次的工作，让夜枭负了重伤，同样高水平的杀手追击夜枭七天，他们的交锋以对方的死亡而告终，而夜枭也正式排进世界杀手榜的第七位！
夜枭躺在曾冷言的手术台上。曾冷言做手术的时候从来不戴眼镜，但是，他平时却总喜欢戴着平光的眼镜，仿佛可以隔离他人的目光，隐藏自己的内心。
“肋骨粉碎性骨折，霰弹的弹片分布进左肺叶……你的运气好到没有话说，没有任何一条主血管被切断。不过，你的心脏天生有隔缺陷，如果不治疗的话，你的寿命不超过10年。同时，你的手臂主肌腱受损严重，我建议你接受新的肌腱移植。”曾冷言给的建议很专业，让夜枭无法拒绝。
“随便你怎么治疗，不过我的心脏就不需要治疗了，10年的时间足够我创造一个传奇……”夜枭闭上眼睛，他不想看到曾冷言的眼睛，那深沉的眼睛总能勾起他的回忆。
曾冷言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他为夜枭打了麻药，开始手术……
夜枭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曾冷言的床上了。外面的诊所在接待新的病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医馆已经成为杀手们心目中的一个圣地了。
夜枭打量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每件家具都仔细的擦洗干净了，窗台边摆着耐阴的植物，点点紫色的花朵藏在枝叶里，为这冷漠的世界点亮了一点希望。
床铺上还残留着曼陀罗的味道，夜枭摸摸口袋，那里的香烟已经被曾冷言丢进垃圾桶里了，夜枭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心灵上的疲惫让他无力挣扎。他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有想到上天竟然给了他一个奇迹，如果不是那只偶然飞过的白鸽，夜枭的脑袋现在肯定已经开花了……
“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流泪……”夜枭的家里没有娃娃，不会有任何人会为他难过……
“你醒了……”曾冷言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染满鲜血的手，让夜枭稍微的愣了一下。
“你不适合染满鲜血……”夜枭看着如天使一般的曾冷言，被鲜血染满的时候，竟然有种深切的悲伤情绪蔓延在胸口。
“是么？我觉得，没有什么颜色能比鲜血更美丽了。”曾冷言微微的笑着，竟然会有一个杀手对自己说不适合鲜血？
“做我的娃娃吧！”夜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提起这个要求。
“可以啊！只要你可以带我出去！”曾冷言的手摸着夜枭的脸，长长的头发垂在夜枭的脸边，遮挡了窗外的光芒，冰冷的唇贴到夜枭的唇上……
鲜血沾在夜枭的脸上，曾冷言的吻让夜枭感到心动，鲜血的味道和曾冷言魅惑的香气让他瞬间沉沦……
杀手使用什么香水你知道么？他们只使用鲜血和曼陀罗混合的味道……血腥而迷乱的味道就是他们灵魂的真实表达……
夜枭起身把曾冷言按到床上，四目相对的瞬间，夜枭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灵魂，被鲜血和死亡纠缠的灵魂，用冷漠建筑了保护自己的城墙，却在曾冷言的微笑之下彻底的崩溃，不是因为曾冷言有多么的好看，而是因为他那“我懂你”的目光！
夜枭趴在曾冷言的胸口，平稳的心跳是那么的坚定有力，夜枭的手握到曾冷言的脖子上，慢慢的用力掐住。曾冷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呼吸变的困难，他仍然微笑着。
终于，曾冷言的眼睛闭上了，心脏开始停止跳动，夜枭突然惶恐了，他在做什么啊！夜枭抱起曾冷言，拼命的摇晃他，感到生命在自己手里逝去，他第一次哭了，15年的杀手生涯，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活过来吧！”夜枭吻着曾冷言，把生命的气息传递给他。
“为什么我没有死呢？”曾冷言醒来并不开心，他欣赏夜枭眼中渴望毁灭的光芒，期待那光芒可以把自己一起毁灭，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夜枭拥着曾冷言，他不想呆在这里了，他想离开这里，还要带走曾冷言！
“我带你出去！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夜枭向曾冷言承诺。
“你知道，带我出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曾冷言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锁链’有多么的沉重。
“我会为你杀尽所有阻碍你的人！”夜枭的承诺不光为了曾冷言，更是为了他自己，一个杀手最强的时候，就是当他拥有一个必须守护的信念的时候！
只有真正去尝试的时候，夜枭才知道，他所下的决定是条多么艰辛的道路。
……
“想带曾冷言出去，除非你能同时杀死我们22个人！”站在夜枭面前的执法者，冷酷的折断了夜枭的手臂，曾冷言冷冷的靠在门口墙边，他的目光望向石桥那边的人，那个藏在黑色斗篷下的人……
曾冷言再次把夜枭带回诊所‘大修’。夜枭坚韧的生命力，连曾冷言都感到赞叹，不论伤得多么厉害，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挽回他的生命。这让曾冷言感到很内疚，他不过是利用了这个杀手而已，就像以前利用过的无数人一样。
“你放弃吧！”曾冷言对勉强坐起来的夜枭开口。
“觉得内疚？”夜枭从曾冷言脸上的表情，猜到他的内心。
“是啊，我是在利用你……”曾冷言还没有说完，夜枭的吻就封住了他后面的话，夜枭的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染在曾冷言的身上。
“即使你是在利用我，也是你为我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户，是你给予我，离开这里的勇气和理由！有时候，被利用也是活下去的理由。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需要我，我就有存在的意义……”夜枭的话让曾冷言彻底的笑了。
“是啊！活下去是需要理由的！”曾冷言疯狂的回吻夜枭，就让我也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
三年的时间过的很快，曾冷言的医馆成了杀手们完成任务以后必来的地方，不论受伤与否，他们都会在曾冷言的窗台下坐会，从窗台上生长出来的植物垂到地面，紫色零星的鲜花是这里唯一的装饰，纯白的建筑是夜枭亲手粉刷的，门口黑猫的招牌是夜枭出任务时，在一间古董店买来的，曾冷言很喜欢，就把它挂在门口成为一个标志……
“回来了！”曾冷言为今天最后一个杀手处理好伤口后，夜枭搂住他的腰，给了他一个吻。
所有杀手都知道，夜枭会带曾冷言离开这个世界，只要他能打败22个执法者！
“明天就走吧！”夜枭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他的家里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东西了。
“等三天吧，这里的继任者来了以后，我们再走……”曾冷言拒绝了夜枭进一步的要求，夜枭很无奈，但是，他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曾冷言顺手把夜枭口袋里的香烟掏出来，丢进垃圾箱，让夜枭进了屋子，这里有属于夜枭的位置。
……
曾冷言的继任者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叫蝴蝶的女人是曾冷言曾经的助手，她如猫一样偎依在曾冷言的膝盖边，曾冷言的手指划过她美丽的长发，两人坐在藤木的椅子上，仿佛一对恋人。
夜枭并不知道曾冷言的过去，也没有必要知道他的过去，他不是一个好奇的人，这会让他活得更长久。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么？我觉得你更适合暗夜……”蝴蝶的头枕在曾冷言腿上。
“暗夜会让我做恶梦。”曾冷言捏捏蝴蝶的脸，他要离开这里，再呆下去，他真的要疯了，最近梦里的事情越来越疯狂了，那真实的感受正在慢慢的侵蚀他的灵魂。
“那你还会回来么？”蝴蝶吻了曾冷言的手指。
“会的。我会破坏所有的规则！”曾冷言的目光非常的坚定，他活下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规则！
“走吧！”夜枭向曾冷言伸出手来。
曾冷言微微的笑了，他握住夜枭的手，今天将见证一个传奇……
蝴蝶神色复杂的看着曾冷言离去，每次都是同样的两双手，同样艰难的抉择，一旦选择了错误的手，就会踏进不同的命运，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她都已经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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