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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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渔人微温道:
“那女孩子对你情深似海,你对她却冷若冰霜,假如不是利用,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前辈认为我应该如何对她?”
南海渔人道:“至少应该对她表达一点真情!”
金痛孤淡淡地道:“我对她表达的是真正感情!”
南海渔人一怔道:“那是真的感情?”
金蒲孤收敛了笑容,轻轻地叹道:
“不错!我从小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又在天山寒天雪地中成长,我的感情只会用冷酷来表达,假如我含着笑脸,所流露的绝不是真情,我的生命中没有欢笑……”
南海渔人愕然不知所以,良久才一叹道;
“你真是个怪人……不过她知道吗?”
金蒲孤轻声道:
“我相信她是了解的,否则她不会走得那么坚定,也许将来我会懂得欢笑,那一定要等我生命中出现真正欢乐的时候……”
南海渔人不再说话了,可是他的眼眶居然有了稀见的泪光,闪动良久,一直等那两滴眼泪落下来,他才以便咽的声音道:
“老弟!我……我衷心地祝福你,祝福你的脸上能出现真情的欢笑!”
金蒲孤淡淡地道:
“谢谢前辈!我想会有那一天的,天山寒冰封冻的绝峰上,也有灿烂的花朵开放,我也不会冷酷一辈子的……”
南海渔人的眼睛又润湿了,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落泪,指着天际那一块乌云般的黑影道:
“你的那头大鸟回来了!”
钢羽收翅急降,口中叭叭急鸣,金蒲孤却好整以暇地从它的脚下取出一束竹杆,又拔下它身上几根翎毛,再在身边取七一把小刀,几颗箭簇,开始削竹制箭!
南海渔人却奇道:“它替你找的药呢?”
金蒲孤笑笑道:“用不着了,万象谷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刘素容把人都撤走了!”
南海渔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蒲孤指指钢羽道:“它从那儿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大概错不了!”
南海渔人惑然不解。
金蒲孤又笑笑道:
“万象谷中的半年之约,本来就是刘素客安排下的圈套,由于我一走,他知道所有的圈套都失效了,自然不会再留在那儿成为我对他的笑料……”
南海渔人张大了嘴半晌才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打算呢?”
金蒲孤笑着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刘素容这一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他,只有等他重起炉灶后,自然会通知我们的,现在前辈想上那儿去都行!”
南海渔人抓抓头皮,想了半天才道:
“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三山五岳,我差不多全走遍了,天下虽大,竟没有个容身之处,老弟!还是你说吧!你上那儿、我就跟你上那儿,要不我们就在万象谷里呆下去!”
金蒲孤道:“那里只剩下一片瓦砾,有何可恋?”
南海渔人摇头道;
“不!刘素客在那里养了一条铁甲神鳄,我钓了一辈子的鱼,就是这头肇畜不上钩,想想实在不甘心!”
金蒲孤神色微动道:“前辈对它不肯死心,一定有着特别的理由吧!”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才道:
“不错!铁甲神鳄身上的鳞片是天下无价奇珍,若是能将它杀死取下来,制成衣甲穿在身上,不仅可以僻水避火,更可以穿山钻石,百丈地底,照样通行无阻……”
金蒲孤微笑道:“这么神奇的宝贝,刘素客自己不会取用,还留着给别人吗?”
南海渔人笑笑道:
“刘素客何尝不想,只是没法子弄到手而已,你也见过那畜生的……”
金蒲孤一笑道:“刘素客都没办法,前辈难道有办法吗?”
南海渔人笑笑道:
“刘素客虽然博学,钓鱼之道却不会比我更精,我倒是有办法对付那畜生,只是行之不易,而且工具也不齐全……”
金蒲孤连忙道:“要什么工具?”
南海渔人笑道:“苗疆百足蚯蚓可以引它上钩,东海修罗刀可以剖皮逆鳞,南粤化铁神胶可以制甲……”
金蒲孤连吁一声道:“这些玩意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南海渔人道:
“连刘素客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呢?不过这些东西我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单缺修罗刀,那是在一个叫做崇明散人的手里,我无法得到!”
金蒲孤不经意地问道:“崇明散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住在崇明岛上吗?”
南海渔人点头道:
“不错!他就住在东海崇明岛上,不过他为人十分古怪,从不与外人来往,据说他利用那柄无坚不摧的修罗刀,在岛下岩底造了一座水晶宫阈,我也是为了好奇,想去访问一下,结果被他赶了出来!”
金蒲孤动容问道:“他的武功很高了?”
南海渔人摇头道:
“武功高低不得而知,不过只要有着那柄修罗刀,就是不会武功也没有关系,凌空一挥,刀光所及,当者立折,我第一根鱼竿就是被他削断的,他根本就没有用力气……”
金蒲孤想想道:“世间还有这么一柄利器,居然刘素客会不去动脑筋……”
南海渔人笑笑道:
“崇明岛孤悬海外,崇明散人很孤僻,很少与外人来往,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刘素客只读万卷书,要想对世上的事多一分了解,必须还要行万里路,因为有许多事是书本上读不到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刘素客吧?”
南海渔人脸色略动了一动道:
“说是说过一次,不过他并不太感到兴趣,因为他那时充满了自信,根本不想人家能伤害他,自然也用不着急急得到那防身至宝……”
金蒲孤却脸色一变道:
“这样看来我们也得赶快到崇明岛上一行,我自己对那柄修罗刀不感兴趣,可是必须阻止刘素客得到它!”
南海渔人不信地道:
“刘素客绝不会去动修罗刀的脑筋,他不怕被人杀死.也不会亲自用武器来杀人,修罗刀对他毫无用处……”
金蒲孤轻问道:“前辈怎么相信他不会去呢?”
南海渔人脸上红了一下道;
“我在崇明散人那儿吃了一次亏后,心中不无芥蒂,所以自动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原是希望他会出头去整整崇明散人的,谁知他只摇摇头,完全没放在心上……”
金蒲孤轻叹一声道:
“前辈这件事做得大错而特错,在过去刘素客也许不关心,现在可很难说了,因为他仗着智力在我面前吃了不少亏,一定会改变以往的想法,目前他之所以要避开我,就是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南海渔人摇头道:
“他虽然智力上失败了许多次,要说你能杀死他,我还是不相信,别的不说,单凭他那缩地之术,你就无法接近他……”
金蒲孤微笑道;
“我与刘素客交锋多次,却从来没有正面与他接触过,前辈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南海渔人摇摇头。
金蒲孤笑道:
“他怕我见了面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他一箭,他那缩地之术再神妙,也无法在刹那之间,逃出我金仆姑长箭的射程!以前他目空一切,是因为确信无人能杀死他,现在有了我这层顾忌,他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南海渔人怔了一怔道:“老弟,不是我说夸大的话,你那神箭固然厉害,却不见得能伤得我……”
金蒲孤大笑道:
“刘素客若是有前辈这一身武功,他就用不着急急如丧家之犬般他从万象谷中逃走了,智慧或许比武功更厉害,但是碰上一个智力相等的对手,武功就是决定生死胜负最重要的因素,刘素客不如我就在此,可是他现在开始练武功又太迟了,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持有一柄修罗刀那样的利器……”
南海渔人一怔道:
“对啊,他假如有了修罗刀,再得到了铁甲神鳄的鳞片制成软甲,不必仰仗智慧就可以横行天下而无忌了……”
金蒲孤笑笑道:
“有了修罗刀,就不一定再需要软甲防身,一刀在手,无坚不摧,我的金仆站长箭再准,也挡不住地轻轻一挥……”
南海渔人脸色大变,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我真不该告诉他这件事的……”
金蒲孤一笑道:“幸而前辈提出得早,我们还来得及赶在他面前,否则真是不堪设想,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吧!”
南海渔人想想道:
“可是崇明散人也不好对付,好话讲不通,动蛮的更是自己吃亏!”
金蒲孤笑笑道:“我们只要赶到地头,其余的事让刘素客替我代办?假如他得了手,我们可以来个渔人得利!”
南海渔人不信道:“刘素客真的会去吗?”
金蒲孤笑道:
“我想他是会去的,假如他不去,我们就权当逛一次东海,来个万里壮游吧!”
南海渔人轻吁一口气道:
“老弟的意思是说假如刘素客不去谋修罗刀,我们也不动手了……”
金蒲孤正色道;
“是的!崇明散人隐居海外,与世无争,我们不必去扰乱他的安静,我相信前辈也不是想从他手中夺取修罗刀吧,以前辈的武功,也无须再仗利器以雄视天下……”
南海渔人迟疑地道:“不得修罗刀,就无法剖开铁甲神鳄的皮腹制甲……”
金蒲孤仍是庄容地道:
“前辈志在钓鳄,并非想得到鳄鳞制甲,钓鳄所用的百足蚯蚓前辈已在握中……”
南海渔人道:“把它钓起来有什么用呢,又没有方法可以致它于死命……”
金蒲孤目绽神光道:
“钓者志不在得鱼,家师也好此道,可是他老人家钓起来的鱼,仍是放回水中,前辈假如没有这种胸襟,就不必打着南海渔人这个名号了!”
南海渔人被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说得满脸通红,半晌才在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丢在地大叹道:
“老弟!今天我才算是得到了一个真正的教训,钓者志不在鱼,这句话我当引为终生的铭言,匣中是我从百粤搜来的化铁神胶,我发誓不再用到它……”
金蒲孤朝他作了一揖,庄敬地道:“前辈高洁胸怀,松月心襟,再说谨致无上敬意!”
南海渔人十分惭愧地道:
“老弟!别再说了,若非你一番开导,我永远是个贪心的渔夫而已……我们是怎么个走法?”
金蒲抓想了一下道:
“要快自然是乘钢羽最好,可是这一来就失去了行万里路增长见识的机会了,因此我主张从此地陆行至扬子江畔,再买舟东下……”
南海渔人道:“好是好!不过这样岂非要落在刘素客的后面了吗?”
金蒲孤笑道:
“刘素客纵然要去,也不会急在这两天,他火焚万象谷后,一定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那可不是两三天可以解决的,所以我们绝不会比他慢!”
南海渔人点点头道:“好吧!反正我总是听你的?”
金蒲孤遂抬手把钢羽叫了过来,对它作了一番交代,然后与南海渔人作伴离去,等他们走后,钢羽过来啄起南海渔人留下内贮化铁神胶的小匣子,振翼穿云而去!
越过浙东山地,来到苏皖交界的当涂县境,先浏览了一下采石肌的江山胜况,两个人才赁了一艘帆船,顺江而下,顺水加上顺风,舟行颇速,走了两日夜,他们已经泊抵东吴的姑苏。
金蒲孤忽然提议在此停留一夜,意欲欣赏一下古人诗中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诗情,南海渔人虽不表反对,却另外对他建议道:
“金老弟,姑苏胜境很多,姑苏台,虎邱山,吴王墓等,什么地方不好玩,何必巴巴地守在船中听寒山寺的钟声呢?”
金蒲孤笑笑道:“我倒是颇有意思玩上一天,但不知道人家有没有那个兴趣!”
南海渔人微愕道:“人家?人家是谁?”
金蒲孤笑指远处一艘巨舫道:“那条船上的人!”
南海渔人怔了一下道:
“我也看见那条船了,它一直走在我们前面,可是那一条官航,上面都是女人,也许是什么官宦人家的眷属……”
金蒲抓微笑道:“前辈既然也留了心,可曾发现那船上的人有什么异状!”
南海渔人摇头道:
“没有…老弟!你有什么发现吗?对了!昨天我们两条船靠得很近的时候,你把我硬拖到船舱里喝酒,还把舱门关了起来,我相信你一定是有用意的……”
金蒲孤一笑道:“前辈再想一下那个时候对面船上的人在做什么?”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道:“那时候有人在弹琴,琴声好听极了,我正在奇怪是谁有那么高的造诣呢……”
金蒲孤一笑道:“前辈的记忆中有谁擅于抚琴呢?”
南海渔人跳起来叫道:
“刘素客的小女儿刘星英,对面船上是她?那刘素客一定也来了!”
金蒲孤摇头道:
“这个可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在一条路上,可见刘素客对崇明散人的那柄修罗刀发生了兴趣,我们且耐心等一下,不久之后,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南海渔人莫明其妙。
金蒲孤连叹一声道:
“刘素客一生自负聪明,却忽略了一件最明显的事实,他的几个女儿都是人,不是工具,他只利用她们,却没有给她们应有的亲情,难怪她们一个个都要背叛他了!”
南海渔人征然遭:“老弟!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金蒲孤笑笑道:
“刘素客已经发现了我们,却还没有了解到我们的意图,以为我们只是在跟踪他们,所以要在此地摆脱我们,一会儿他们就有动静了!”
南海渔人不悟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蒲孤笑道:“我当然没有前知之能,这都是他女儿告诉我的!”
南海渔人愕然道:“见鬼!你什么时候跟她们见面的?”
金蒲孤正想答话,忽然对面航上又传出一片琴音,他连忙耸耳静听,片刻之后,琴音顿止,金蒲孤连忙推促船家开船,把南海渔人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直等船在江心行驶了,金蒲孤才笑着道:
“刚才刘星英用琴音告诉我说刘素客已经先走了。”
南海渔人睁大了眼睛,表示不信道:“琴能说话?”
金蒲孤点点道:
“不错!她用琴音告诉我说:‘不可停!不可停!家君已作东海行’!”
南海渔人连连摇头道:“真叫人无法相信……”
金蒲孤轻叹道:
“我也不相信,可是刘星英的琴技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听在人家的耳朵里是美妙的音乐,到了我的耳中,就是那反覆的叮咛,昨天我初闻琴音的时候、真吓了一大跳……”
铺海渔人连忙道:“昨天她怎么说的?”
金蒲孤回忆片刻才道:
“昨天她在琴中说:‘舟中不可留,家父视君若寇仇,姑苏城下系行舟,寒山寺中说从头……’底下还有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就不必说了!”
南海渔人对他望了一眼,知道那些话一定是刘星英对他倾吐思慕之词,遂轻轻一笑道:
“老弟!刘素客也许对他几个女儿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可是他真正忽略的倒是女大不中留这个明显的事实……”
金蒲孤脸上红了一下,没有说话,南海渔人想想又道:
“刘素客大概不会从水路走了吧!”
金蒲孤见有机会岔开话题,连忙道;
“他存心避开我们,自然不会再坐船,不过也很难说,因为他走得很秘密,他把船留在这儿,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大
南海渔人想想道:
“刘素客假如要上崇明岛,他绝不会一个人孤身上路的,但不知谁跟他在一起……”
金蒲孤摇头道:
“这难说了,我也不能问刘星英,她原来是约我上寒山寺见面的,突然又改了用琴音通知,一来是事态紧急,再者也可能是无法脱身……”
南海渔人哈哈大笑道:
“刘素客的女儿与六个姬妾都是绝色佳人,而且年纪都很轻,只要这些女人留在他身边,他一辈子也别想斗得过你!”
金蒲孤知道他话中的含意,不禁涨红了脸,可是南海渔人不待他开口分辨,又大笑着道:“人总是人,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容易为英俊的男人所吸引,千古同此一理,刘素客却想不透,无怪乎他要节节失利了!”
金蒲孤见他越说越露骨,知道再辩下去,反而牵出更多的调侃,干脆不开口了,可是他心中却有着一种屈辱的感觉,与刘素客的争斗本来是各凭本事。
南海渔人却把它牵涉到另外一个因素上,虽然不无道理,那却是他不能承认,也不愿承认的!
舟抵申江,再出去就是崇明岛了,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访问了几个附近的船户,却得到了一个颇为意外收获。
崇明散人突然一改以往的作风,早在一个月前就对的船家发出警告,不许任何船支驶往崇明岛去!
他们所赁的帆船水手也受到同行的告诫,不肯再向前行了,他们也毫无犹豫地接受了,假如崇明散人禁止任何船只前往。
刘素客自然也去不成,他们大可在此等待情势的发展,同时也探查一下刘素客等人的形踪!
整整等了两天,不仅刘素客的行踪无着,反而有一件更为丧气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正是傍晚,他们在江畔闲话漫游之际,一艘巨舫,扬帆直往江外海中驶去!
他们认得很清楚,那正是停泊在姑苏,刘星英等人的座船,舟行甚速,等他们察觉的时候,船已经走远了!
金蒲孤异常震怒,然而隔着浩瀚的江水,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他们可以利用一苇渡江的轻功身法追了上去。
但是那只能维持一口气的功夫,刘素客等人也许不会武功.却绝对有把握不让他们抢上船去。
汹涌的江上也不能容他们多作停留,他们只有眼睁睁地望着巨舫在视线中消失!
金蒲抓在江边直跳脚,连声直骂,倒是南海渔人笑着将他拉住了道:
“老弟!我们都遭那丫头骗了……”
金蒲孤在愤怒中还有一丝惆怅,刘星英在琴音中向他说了许多动心的话,却是一个骗局,骗得他相信了……
很可能刘素客根本就没有离开那条船,叫他们在此地空等了两天,结果反而落在后面!
南海渔人这时倒不再跟他开玩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
“老弟!别着急,我们也追上去好了!”
金蒲孤双手一摆道:“怎么去法?要是钢羽在这里,我们还可以凌空飞渡……”
南海渔人笑道:
“此去崇明不过近百里海程,我们随便找条小船,有我这老渔夫操浆,保证不比他们的大船慢,先前只怪我们太大意……”
金蒲孤闻言连忙找了一条小舢板,也不征求船主的同意,丢下一锭黄金算是购船的代价,就与南海渔人上了船。
南海渔人不愧是个熟练的水手,操浆如飞,不到一个时辰,远远的就可以望见大船的影子!
金蒲孤连声摧促要追上去,南海渔人也挥动双浆,像箭一般地猛力前追,两船相距二十余丈时,前面的大船上突然抛下许多圆形的大木桶,二人莫明其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用意。
那些木桶都浮在水面上,直等他们驶到附近时,一个木桶突然发出似雷的巨响,木屑四飞,水面上爆出鲜红的火花。
南海渔人惊叫道:“不好了,快跳下去……”
说时不等金蒲孤有所表示,用力将身子一侧,使舢板翻了过来,二人一起翻落水中,而且南海渔人还将他一把拉住,直往水底沉去!
金蒲孤不解水性,可是他练过武功,也练过内家龟息之法,连忙吸了一口气,维持住身体内最低的需要消耗量。
水面上爆炸之声不绝,熊熊的烈焰照澈水底,方圆几里之内,已成一片火海。
南海渔人拖住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游去,在水底潜行自然很费力,幸而南海渔人功力深厚,一直到眼前不见火光时,才带他浮出水面,远处的火光仍在海面上燃着,他们的那条舢板也着了火。
南海渔人叹道:“刘素客好毒的手段……”
金蒲孤对于这些火器却是一窍不通,怔然遭:
“这是什么玩意儿,在水上还烧得着……”
南海渔人叹息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刘素客在制炼这种火药时,我倒是在旁边目击,那药性十分怪异,见风见水都能燃着,平时都必须泡在油中,你记得我把你从那间密室中救出来时所用的流星火炮吗,就是这种外包腊衣而制成的,刘素客这次大概是存心要杀死我们了,若非我预知厉害,见机得早,此刻恐怕早已葬身火海,连骨头都炼化了……”
金蒲孤一叹道:
“我们只是免于火焚而已,并没有逃出性命,在这一片茫茫大海中,无舟无楫,甚至于连一点借力的东西都找不到,光是凭人力,能支持到多久?”
南海渔人却笑笑道:
“老弟请放心好了,老朽外号渔人,若是叫水淹死了,岂不是笑话!”
金蒲孤苦笑道:
“前辈自己当然不成问题,我可惨了,在水中我成了个废人,前辈纵有翻江倒海之能,也无法带着我渡过近百里的海面回到岸上去呀!”
南海渔人呆了一呆才道:
“这个倒是没办法,不过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能逃过火焚之危,总不会叫一片水给困死了,此地是申江出海必经之途,我尽量支持你不沉下去,也许一两个时辰后,就会有其他的船只!”
金蒲孤连连摇头道:
“前辈还是一个人逃生吧,不必管我了,船只是绝不会有的,我们在申江口就知道最近一段日子任何船只都不准航行,虽然那些船户说是崇明散人的命令,但是我敢断定这是刘素客放布的疑阵,他的计划向来是一步接一步的,他一定是恐怕火药烧不死我们,才又加上这一片大海作为我的葬身之所,否则以那艘大船的速度,纵然比不上前辈的轻舟快。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让我们追上的!”
南海渔人一怔道:
“是呀!在我的计算中,差不多要到崇明岛附近才能赶上他们的……”
金蒲孤道:
“假如在崇明岛附近,就算我们的船毁了,前辈也足可将我带到岸上,他偏偏还在半中间发难,分明是早已算计好了……”
南海渔人默然不语。
金蒲孤又摧促他道:
“俱死无益,前辈还是先走吧!刘素客的事只好麻烦前辈了,以心计而言,前辈也许不是他的敌手,可是前辈有着这一身超特的武功,却是他万不能及的,前辈不妨虚与委蛇,只要能接近他身边,出其不意,一举而毙之……”
南海渔人摇头道:
“难!经过这一次后,他对我戒意已深,大概不会再让我接近他了!”
金蒲孤道:“那前辈不妨找到刘日英,跟她合作,她的智慧略低于乃父,而且因为我的原故,他们父女已成死仇,再也不会被刘素客所用了,她只要知道我死在刘素客手中,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南海渔人轻轻一叹道;
“老弟!别丧气,生死我们都在一起,你一死刘素客也不会放过我,刘日英要替你报仇是她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拖住金蒲孤的后领,慢慢向前泅去,金蒲孤虽然不住的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在海面上行了一程,南海渔人的动作渐渐不如前俐落了,那是力竭的象徽,金蒲孤一叹道:“前辈何苦作这种没用的挣扎呢?”
南海渔人却沉声道:“我宁可被水淹死,也不能落在那些海盗的口里!”
金蒲孤微微异道:“海盗?那里来的海盗?”
南海渔人低声道:“你回头看看!”
金蒲孤定睛望去,只见海面上挂着一块块三角形的板状之物,色作淡灰,分水破浪向他们迫近,不禁淀道:“这是什么东西?”
南海渔人沉声道:
“鲨鱼!这种名叫虎斑鲨,是鱼类最狠的一种,所以又叫做海盗,生性凶残,齿牙利如刀,一口咬下去,再好的气功也挡不住!”
金蒲孤忽作深思道:“它们的身体一定很庞大吧?”
南海渔人点头道:
“不错,它们有大有小,可是我们后面的这几条大概总在十丈左右……”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摧命阎王,却是我们的救命菩萨,前辈请你托住我的身子,让我能赏它们两支长箭!”
南海渔人连忙道:
“不行!它们见血更疯狂,假如你射死一条,其他的受了皿腥的刺激……”
金蒲孤道;
“不要紧,凭我囊中十八支长箭,那怕它们成干成百,我也可以杀尽它们……”
南海渔人道;
“杀死它们有什么用呢?并不能帮助我们选出这片大海听,不如省点力气……”
金蒲孤笑着道:
“我自有道理,我也知道一些鱼类的身体组织,它们都是靠鳔浮沉,鱼死而鳔不破,正好用来作个大气球……”
南海渔人大声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我这个渔人真是白当了……”
说着停止前进,双手托住金蒲孤的腰部,将他的上半身举出水面。
金蒲孤迅速地解下长弓,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一条最大的鲨鱼背鳍,嗖的一声,矢出如飞,将那条巨鲨贯脑而穿!
巨鲨一阵翻动,尸身浮出在海面上,好像一条小船,其余的鲨群立刻包围住同伴的尸身大肆围噬!
顷刻之间,已经吃得只剩一付骨架,慢慢地沉下去。
南海渔人一怔道:“这样子不行听!虽然杀死了鱼,还是取不到鳔!”
金蒲孤笑笑道:
“慢慢来!它们总有吃不下的时候,只要最后剩下两条活鲨,就不怕少了我们的浮海工具!”
南海渔人摇头叹道:
“老弟!你只有十八支箭,就算连杀十八条鲨鱼,还是喂不饱这群饿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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