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血色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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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的盛会依然在多彩的夜色中延续着。
当加西亚·特里走向范德萨子爵的时候,他正在跟身边的一名王家护卫队军官说话。“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特里将军?”护卫队副统领问道。
“有一位名叫拉尔夫·特维斯的王家护卫队军官,副统领大人,您能帮我找到他吗?”
“是的,当然,将军。”范德萨有些诧异地说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能够见到他,副统领大人。”特里并没有回答范德萨的问题,只是简单地说道。
范德萨看了看特里,既而转向身边的军官,“欧伦先生,特维斯先生是您的部属,他现在在哪?请告诉他,海军中将想见他。”
“是,大人。”麦卡·欧伦说道,“可是……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他,大人。”
“这是什么话,军官?”范德萨露出了不悦的神情,“难道他不应该跟随您在侯爵府当值吗?”
“虽然最初的安排是这样的,大人。不过今天早晨,当我们出发的时候,公主殿下吩咐他办点其他的事情,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他。”
“公主殿下是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他转交给西赛尔侯爵小姐,先生?”特里问道。
“是的,将军大人。”麦卡·欧伦回答。
“大概什么时候?”
“大概在今天早晨七点左右,将军大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将军?”范德萨皱着眉头问道。
“拉尔夫·特维斯先生并没有把任何东西交给西赛尔侯爵小姐,副统领先生。”特里说道,“而且,我在上午十点多见过他,当时他正急匆匆地准备离开王宫。”
“我知道这件事,特里将军。”范德萨说道,“在我跟布鲁南将军确认当天的护卫工作的时候,他曾经来找过我。他当时很着急,因为公主殿下交给他的东西不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哦,我想他大概是害怕公主殿下怪罪,因此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吧!”欧伦说道。
“先生,一名王家护卫队的军官如果会这样做,我将感到非常吃惊。”特里看着麦卡·欧伦严肃地说道。
“我……我只是猜测而已,将军大人。”欧伦不由低下头去。
“不过欧伦先生的猜测也并不完全是无稽之谈,将军大人。”范德萨说道,“由于深受公主殿下的青睐,特维斯先生经常特立独行,而这已经引发了一些护卫队员的不满。这一次他丢失了公主交给他的东西,一定担心从此失去公主殿下的宠爱,进而也难以在王家护卫队里立足。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可能象欧伦先生所说的那样躲到了什么地方——尽管,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整个王家护卫队都将因此蒙羞。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护卫队的名誉,将军大人,公主殿下已经问起那件事了吗?”
“没有。”特里说道,“公主殿下只是在跟奥莉维娅小姐谈话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
德萨松了一口气,“我对此感到惭愧,将军。今天的晚会结束之后,我会尽快找到拉尔夫·特维斯,并让他受到应有的处罚。”
“所有的这些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副统领大人。”特里说道,“事实上,我想特维斯先生在见到您之后已经找到了那些东西。”
“您的意思是……”
“我看见他带着那两样东西,大人。”特里说道,“无论如何,请您提高警惕。关于这件事情,我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我会的,将军。”范德萨对特里欠了欠身,“感谢您的提醒。”
特里还了一礼后转身离去。看着海军中将远去的背影,范德萨对麦卡·欧伦低声说了几句话,既而匆匆向草坪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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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刻意从巴雷西身边经过后,劳拉·蒂亚戈失望到了极点。国王依然没有如她所愿地叫住她,而是认真地在听维恩伯爵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讲着从西部肯尼利亚郡归来的一些见闻。整个晚上,国王除了在刚到的时候简短地询问了一下她父亲的身体之外,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了。国王总是被众多的贵族们围绕着,要么就是和西赛尔侯爵小姐或者他的弟弟妹妹在一起。他甚至把他温柔的眼神和迷人的微笑给了维恩伯爵那个胖乎乎的女儿,不是吗?劳拉回过头看向依然在与伯爵一家闲谈的国王,却与一个躲闪不及的侍者撞在了一起。侍者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葡萄酒一滴不落地洒在她的雪白的裙摆上。
“您在做些什么?!”本已心情不佳的劳拉大声斥道。
“对……对不起……”侍者急忙深深弯下腰。
“真是岂有此理!”劳拉一边怒气冲冲地说着一边用手帕擦着裙子——那些恼人的紫红色液体就象是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笑吟吟地看着她,“西赛尔侯爵小姐就是让您这样招待客人的吗?!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怎么了?”正这时,奥莉维娅和卞卡公主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劳拉小姐?”
“问问您府上的侍从吧,西赛尔侯爵小姐!”劳拉生硬地说道。
“对……对不起,小姐。”侍者低着头对苏晴说,“我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女士,还把酒洒到了这位女士的身上……请原谅,小姐……”
这位女士!劳拉几乎气得笑出了声,这个称呼简直太滑稽了!他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他是真的没见过世面还是故意轻视我!
“实在太抱歉了,劳拉小姐。”苏晴急忙道歉,“要是您不介意,我带您去换一件衣服吧。也许找不到能够与您身上这一件相比的礼服,但……”
“不必了!”劳拉不客气地打断了苏晴,“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侯爵小姐!”
“那……”苏晴一时语塞,田园则因劳拉的得理不饶人感到有些恼火,而就在这时,那个闯祸的侍者突然跪了下来。
劳拉回过头,看见巴雷西国王正微皱着眉头站在自己的身后。“陛……陛下……”劳拉的心“咯噔”一下,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办,巴雷西?这么漂亮的礼服被弄脏了,劳拉小姐因此很不高兴。”田园对国王说道,一双似笑非笑的蓝眼睛看了一眼前第一将军的女儿,“我看我们还是把这个糟糕的侍者抓起来吧!”
“您这么说我实在承受不起,公主殿下。”劳拉脸色铁青地向田园欠身说道,苏晴不由偷偷拽了拽朋友的衣角,巴雷西则一边走上前来一边对古伶精怪的妹妹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劳拉小姐?”国王看向劳拉,温和的神色一如往常。
“是……没关系,陛下。”劳拉羞恼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足以令她在国王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何况那个可恶的卞卡公主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国王点点头,既而对跪在那里的侍者挥了挥手,“以后做事小心一点,先生。”
“是,国王陛下。”侍者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公主则冲她的哥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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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特里凝视着那架白色的钢琴。钢琴被放置在大草坪西侧一个突出的方台上,与晚会的乐队分开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周围环绕着鲜花和蜡烛。在听完内侍总管隆克利勋爵对公主策划的“十点仪式”的介绍之后,这个异常敏锐的“海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看钟楼上的指针,既而把目光投向了钢琴背后不远处那片浓密的树林——它就象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野兽一样默默窥伺着色彩斑斓的草坪,以及草坪上这架明珠一般的钢琴。
他低声跟罗文将军交谈了一会儿,两个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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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茂的银杏和梧桐树叶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晚风吹过,漏下树隙的月光就象一些灰白色的鬼魅摇摆不定。在一片晦暗的雕塑之后,一个黑衣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片草坪。衣着华丽的贵族男女已经开始陆续向乐队前的空场围拢过来,当钟声敲响十点的时候,他的目标将走上那个明亮而暴露的钢琴台。
大草坪周围的王家护卫队看上去似乎有一些异动,同时他也发现,来参加晚会的不少军官都有意无意地徘徊在几位王族的身边。但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时间正分秒临近,在钢琴发出任何声响之前,他手中的弓箭将射穿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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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厚的钟声敲响了十点整,乐师们停止了演奏,汇集的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人从宫廷侍从那里听说,在十点整的时候,王室将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庆贺西赛尔侯爵小姐的芳辰。是什么独特的方式呢?人们在心里猜测着,无论如何,这实在太令人羡慕了!
劳拉站在人群之中,用一双充满嫉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与三位王族站在一起的奥莉维娅·西赛尔。她真希望那个伪善的女人连同她的公主朋友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者当初根本没能苏醒过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身穿淡蓝色晚礼裙的卞卡公主面带微笑地走上了钢琴台。微风习习,她宽大的裙摆和轻盈的饰带漂浮流转,将人们的眼睛和人们的心带进一片安谐之中。
一串动听的音符从烛光环绕的钢琴台上静静地飘散开来,那是一支人们从来没有听过曲子,简单、舒缓,却韵味无穷。
优美的四个小结弹奏完毕,田园微微停顿了一下,苏晴的思绪一时间穿越了时空,仿佛重新回到了遥远的21世纪。一抹温柔而深沉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唇角边。
就在人们准备鼓掌的时候,田园的手指再次跳动起来,来自宫廷的乐师们则跟随着公主奏响了同样的音乐。还是那个简单的旋律,只是它的节奏一下子变得十分欢快,就象是静谧的晨曦中突然射出了万道霞光,天地间顿时变得一片明媚。二十名穿着白色礼服的宫廷侍从出现在钢琴台前,用纯美地嗓音唱起了一首祝福之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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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特里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看了看倒在阴影里的那具尸体。想到刚才的情景,他依然感到心悸。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那支阴森森的羽箭将离弦而出,而它指向的正是走向钢琴台的王国公主!
一阵风吹过来,树林发出了“沙沙”的响动,一抹不安的月光晃过杀手的脸庞——他依旧瞪着那双突兀的眼睛,临死前浮现出的一丝诡秘的微笑清清楚楚地凝固在流着鲜血的嘴角边。特里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的微笑就象他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奋力将胸口撞入特里剑锋的行为一样,似乎在传递着一种可怕的信息——刺杀并没有终结,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特里蹲下来,试图在杀手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就在他无意间撕开杀手衣袖的时候,一个烙在他左臂上的青黑色狼头印记赫然跃入了特里惊恐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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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的《生日快乐歌》不断地重复着,在场的人们情不自禁地随着歌曲的节拍拍着手,甚至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侍从们一起唱了起来。置身于一片欢歌笑语中的苏晴就象是一株艳丽的鲜花,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幸福地绽放着。

再次掀起。歌曲声中,六名身穿彩裙的宫廷侍女推着一只精美的蛋糕塔延着人们闪开的通道缓缓走出,公主从钢琴前站起身,巴雷西国王则面带微笑地向苏晴伸出了手臂。
苏晴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轻柔地把手放进国王的手掌里,在人们啧啧的赞叹声中走向蛋糕塔。
蛋糕塔被放置在一辆金色的四轮车上,由八个大小不一的圆形蛋糕组成,每层蛋糕周围都环绕着许许多多点着红色短烛的水晶杯,最顶端则插着一支精心雕刻过的白色蜡烛,金色的火苗将烛身映照地如同美玉般玲珑剔透。
巴雷西把苏晴引至蛋糕塔前。“公主说,过生日的时候要吃生日蛋糕,还要在人们的祝福中许下美好的愿望,并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国王温柔地转向苏晴,“现在请那样做吧,奥莉维娅小姐,我们的祝福就围绕在您的身边。”
苏晴向国王深施一礼,既而优雅地提起长裙缓缓走上搭在蛋糕塔前的木阶。无数充满艳羡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她身上,两位中世纪王族面带微笑地站在木阶旁边,而她的朋友已从钢琴台上走了下来,正站在她对面向她挥手致意。
劳拉很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但整个身体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苏晴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把两只手交拢在一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我该许个什么愿呢?她想着,我现在最希望就是能够永远留在这个美丽的时代里,就这样幸福、快乐地生活,直至死亡。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苏晴吹灭了那支白色的蜡烛,与此同时,上百只白色的孔明灯从草坪四周相继飞起,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画出了一圈圈梦幻般的光环。一片静寂之后,场上的人们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
哦,我的天哪!苏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幕美轮美奂的景象,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如同这些美丽的孔明灯一样,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从缤纷的大地上轻盈飞起——飞进白色的光环中,飞进浩瀚的夜空里,飞进无限的幸福与遐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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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里急匆匆地走向钢琴台时,富兰克林·罗文立即看到了他,并与身边包括首府近卫军统领布鲁南在内的几名军官悄悄离开了人群。看到海军中将苍白的脸色,第一将军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将军,黑衣骑士队就潜伏在侯爵府里。我在树林里干掉了一个杀手,他当时正准备射杀卞卡公主。”特里来不及过多解释,只是用一种异常焦虑的口吻简短地说道,“我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建议立即护送三位王室回宫!”
“上帝!”罗文惊道。他立即转向身边那几名同样一脸震惊的将领低声吩咐道,“马上通知王家护卫队,布鲁南将军,同时,调集首府近卫军包围侯爵府!你们三个,现在就把这件事情通告给在场的所有军官,注意不要惊扰三位王室和到场的宾客们,我不希望有任何混乱的情况发生!特里将军跟我来!”
“是!将军!”军官们应道。
“为什么不留下活口?”罗文将军一边朝蛋糕塔那边快步走去一边问身边的加西亚·特里。
“他是自杀的,将军大人。”特里回答。
“该死!”罗文将军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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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奏起了另一支曲子。几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从钢琴台方向鱼贯而出,他们推着盛有银色盘器的小车,最前面的一个人手中托着一把长长的餐刀。特里和罗文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飞步跨上前去。而几乎与此同时,手执餐刀的侍者突然手腕一翻,明晃晃的长刀向背对着他的卞卡公主径直刺去。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公主当心!”特里大声叫道。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奋力将卞卡公主扑倒在地上。尖锐的剑锋滑破了他的衣衫,鲜血登时顺着他的右臂流了下来。此时的罗文将军也已跃出人群,手中的短剑“唰”地一声向杀手的手腕砍落下去。人群大乱,惊恐的苏晴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木阶摔了下来,站在蛋糕塔边的贝拉尔亲王急忙伸出手臂接住了她的身体。巴雷西疾步跨向田园,而推着餐车的侍者们已纷纷从车底抽出佩剑,其中的两个人齐身拦住了国王的去路,另外几个则全力攻向躺在地上的特里和田园。
眼见着杀手的长剑凶狠地刺下来,田园用力推开用身体护住自己的特里,抬腿一脚,径直踢向杀手的肘部。杀手手臂一麻,脱手的长剑被田园紧紧握在了手中。此时,又一名刺客已近至身前,田园急忙向旁一滚,特里则冲身跃起,手中的短剑凌厉地刺向刺客的左肋。参加晚会的军官们已纷纷赶至,一队王家护卫队骑兵冲进了大草坪,其余的人则正将大草坪团团包围起来。
“你没事吧,卞卡?!”巴雷西国王并没有跟纠缠他的两名杀手缠斗,而是把他们留给了自己身后的军官,直接冲到了田园身边。
“没事!”田园拉着国王的手敏捷地站起身,“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十余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突然从候府花园中疾速跃出,一时间,剑光闪烁,骏马嘶鸣,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衣骑士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喧嚣登场了!
“拦住他们!保护王室!”王家护卫队副统领范德萨大声叫着,大批护卫队骑兵朝这边飞驰而来。
为首的黑衣骑士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黑色的战马不曾有片刻停歇,一柄斜向横出的宽刃剑迅猛无比地刺破了护卫队的防线——那把传说中的野狼剑,代表着一个置地有声的名字:高弗!
黑色的披风从人们眼前旁若无人地掠过,高弗的铁蹄锐不可当地踏入了仓皇失措的人群。只见他左臂一扬,一条闪着寒光的长鞭陡然飞出,准确无误地卷在了田园的身上。站在田园身边的巴雷西急忙探出右臂,一把将脚步踉跄的田园揽入怀中,同时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绷直的长鞭。
高弗微微挑了挑眉毛,拨转马头径直冲向国王和公主,手中的野狼剑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砍向田园。刚刚脱开长鞭的田园急忙低下头去,利器相交的声音仿佛就在她头顶炸裂,巴雷西用手中的长剑封住了野狼剑翻转的剑锋,并顺势向高弗的手腕攻去,而疾步移开的田园则怒气冲冲地挺剑向杀手的腿部刺去——她真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些人,以至于他们屡次三番地向她痛下杀手。
高弗用手一提丝缰,黑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疾速踏向一旁。此时,贝拉尔亲王也已赶到田园身边,三名王族并肩而立,三把明晃晃的利剑一动不动地指向了高弗。
高弗轻轻牵动了一下唇角,散下额头的黑色发缕之间,一双冰冷的、浅灰色的眼睛充满了傲慢不逊的神色。
与此同时,王家护卫队的骑兵们已与黑衣骑士队在大草坪上展开了激战,翻倒的灯烛点燃了那些美丽的绸缎,人们在肆无忌惮的马蹄间惊叫哀嚎。如同黑云笼罩了多彩的天空,华丽的晚会霎时间变成了恐怖的杀场。
“疏散人群!保护卞卡公主!”突如其来的刺杀和血淋淋的混战丝毫不曾搅乱巴雷西冷静的头脑,他大声向身边的第一将军吩咐道。
将领们纷纷引导着到场的宾客向草坪外撤离,王家护卫队的枪骑兵则开始向杀手们收缩过来。黑衣骑士们迅速环侍在他们的首领身边,一把把滴血的长剑面向大批王家护卫队军官形成了一道凌厉的半弧。
高弗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军官们护在身后的卞卡公主。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再想刺杀那个身份显赫的女人,成功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既而左手轻轻一挥,双脚一磕马腹,率领着他的队伍朝着树林方向冲进护卫队的枪阵之中。
鲜血四溅,利刃翻扬,陆续撤离的人群再一次陷入空前的混乱之中,无数鬼魅的影子在月色和火光里动荡不已。沉沉的钟声敲响了午夜11点整,血色的杀戮已将一小时前的那个缤纷的盛典彻底埋葬。
田园在一片混乱之中焦急地寻找着苏晴的身影,国王则下达了全面围剿的命令。一抹寒光从高弗眼中闪过,他猛地一带丝缰,战马斜向蹿出,利器所过之处,王家护卫队骑兵纷纷应声落马,大惊失色的贵族们四散奔逃。
高弗看见了他的目标——那个在今天晚上享获无限荣宠的女人,将让巴雷西国王和他的妹妹变得不再这般有恃无恐。
苏晴在两名军官的保护下慌慌张张地向草坪外跑去。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在她沉浸在一片幸福和憧憬中时,一个手持钢刀的家伙要刺杀她的朋友,接下来,她的生日晚会变得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可怖的杀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尖削的冷兵器、肆虐的马蹄、喷洒出来的鲜血、野兽一样的怒喝与哀鸣……这一切竟如此真实,如此接近,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昏过去了。
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跃至眼前,紧接着,几道寒光闪过,鲜红的血水溅上了她的礼服,她甚至感到一些滚烫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身边的两名军官相继倒下,她的整个身体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
“小晴!”远处的田园嘶声叫道,并向苏晴急奔过去。
“卞卡!”巴雷西喊着妹妹的名字,但根本来不及把她拉回来了。田园提着宝剑径直冲向一匹徘徊在附近的空骑黑马。国王大吃一惊,一边大声命令卫兵拦住公主,一边迅速跨上一名枪骑兵的战马。
血腥的夜色笼罩着西赛尔侯爵府,田园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杀气腾腾的人群之中。无数剑光流星般在她周围闪过,而那前方远远飘舞的米绸色长裙则使她忘记了震荡在心中的恐惧。她不能让那些凶残的杀手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带走!
公主的疯狂举动打乱了王家护卫队的部署,副统领范德萨在保护公主和抓获高弗两者间选择了前者,围剿变得杂乱无章。卫兵们包围了他们的公主,任凭田园如何叫嚷,怎样威胁,他们始终不肯退开半步。巴雷西国王的战马已跃至田园身边,气急败坏的田园长剑一挺,径直刺向挡在她面前的那个异常执拗的队官。眼见长剑及至自己胸口,队官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既不招架,也不躲闪。
“你……”田园急忙撤回宝剑,用一双又惊又怒的蓝眼睛瞪视着队官。
“卑职惶恐,殿下。”队官俯首道,“但保护殿下的安全是卑职的最高职责。”
田园恼怒地笑了笑,双腿一用力,准备强行闯进护卫队的防线。巴雷西伸出手臂,一言不发地拉住了田园的丝缰。
“放手!”田园怒气冲冲地叫道。
“带公主回宫!”巴雷西用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对身后的特里将军吩咐道。
“是,陛下!”特里急忙提马上前,接过国王手中的缰绳。
一条银色丝巾象一只受伤的蝴蝶从远方静静飘来,在田园凌乱的视线里显得如此触目惊心。她眼睁睁地看着高弗舞动的披风消失在逐渐模糊的黑夜里,两串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怔怔地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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