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 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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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人物:兰夜铁匠黎江碧儿李焰江波黄雅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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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岭南之端,世代住着一户人家,平时也少与人来往。
每夜子时必有轻微的敲打声传出窗户,精致竹扉紧闭,一轮明月照着庭内的奇花异草,竹楼在风声中静立无声;位于绿林中的山寨沿袭老一辈人的生活习惯,当地村民靠养些家禽和种植水果为生,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时而驰过通往村外的汽笛。
男人捕鱼伐木,送去附近的加工点换些生活所需,女人们纺纱织线,贴补家用;逢年过节便涌入城里欢歌笑语,类似赶集,把自家的东西摆在路边供人挑选,日暮时分便随着男人孩子载满所购生活物品回家。
古老的村人也不知因生活贫困还是对竹楼茅屋情有独钟,至今方园百里鲜少有新盖的楼房,简易搭建的土砖、粗木制成的阁楼比邻而居;每家四围都有些自留的菜地,或前或后点缀着这片村屋,令人想起返朴归真的原始古代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逢有喜庆的事儿,全村老幼便会参与。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这首描写古代民众生活的诗,用在此处与世无争、安于现状的百姓身上很是形象;许多年过去了,他们在山外发生日新月异、年轻人外出务工飘泊的模式下没有发生更大的改变,保持数百年来的纯朴气息。
这里长年温热潮湿,海风吹佛,渔船摇曳在岸边。
时至二零零七年七月,在二楼的卧室里躺着个女孩,修长**横搭薄被,她不时皱着眉头,似乎被楼下传来的声音扰了清梦,依稀语道:师傅,别敲啦,我头好疼啊……女孩叫兰夜,自小与口中的师傅相依为命,人称铁匠黎的男人据说祖上靠打铁为生,到他这一代已渐渐不做,只是闲时去海钓。
到底靠什么渡日兰夜从来没问,也不见师傅去赚钱,在厅堂卧室却悬满字画,看起来是个风雅之人;他一心想让兰夜学会许多谋生的技能,可三十六行竟没有一样能让其倾心,倒是发现她具有通灵之异。看着师傅近日神色凝重,兰夜知道他又在担心初九的来临,每月此时他必会忧思满面。
那天晚上,兰夜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恍惚中感觉身子轻盈无比,魂魄儿幽游,在空中也不知飘了多少时候,竟然看到与自己生得无二般模样的少女;她想出声却张口无语,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动弹不得,还能寻思这是否鬼压床呢?她却不知自己因心神忧虑,踏入距今三百年前的空间。
齐云山下,一名壮汉正手捂胸口艰难而行,他脸泛青紫,似乎身受重伤,正努力趁天黑前赶回家中与妻子相聚;临近一处荆棘密布的小道时,见路边的野果结了满枝沉甸甸十分诱人,散发清香;已徒步行了半日,身边水囊早就空空如也,舔舔焦渴的唇,他忍不住伸出手拽了一个下来,在身上随便擦擦便放进口里,乍嚼之下,不料汁水竟自流进腹中,刹时五腑具清。
颇觉神奇便又拽几个下来,准备装入口袋,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树上的野果瞬间消失无踪,他惊得立马回头四望,空空的山道上无有行人,连啼叫鸟儿都不见踪影,只有呼呼的寒风在耳边回荡;时值深冬,躲避大半年就为了今次回家能见上一面那快要出生的孩儿,可不想遇到什么鬼事,他即打起精神扭头便走。
行至大道时,又见一颗结满野果的树正在风中摇曳,引得他举步不前,鼓起胆来伸手便摘;满满装了个够才踏上关道,只觉怀中沉甸甸也是稀奇,深冬近半,四季的果子也只有南方盛行,这地处江南大冷天的哪来的野果呢?因为掂念时间要紧,当下没有细思还是匆匆赶路。

此人姓李名焰,一年前与江东富户之二小姐江碧儿成亲,半年前因江湖朋友相约论剑,不期然暴露身份,引得官兵四处搜寻,定要找出来带到皇上面前;有家归不得,他心急如焚,都因自己学艺不精惹下祸事,现下悄悄隐匿在江南,以后再不敢讲豪情侠义之勇了。
雕栏冷清,满院的萧瑟之气,这处位于人间天堂的大院在此时显得阴郁怨气。寒冷的夜风吹进,回廊外一丛枯竹咯吱作响,细微的声音抵不住房中传来的一声怒吼而吱呀大作:“你给我滚出去!”江碧儿悲愤的朝跪在地上的父亲吼着,她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颤抖着手,指着门外,房内传来母亲压抑的抽泣声。
李焰的妻子,在夫君离家三月后久等未至,便回到娘家,刚坐定便遇到今夜的事;她强忍腹中胎儿因受惊而躁动的抽蓄泪雨滂沱的哽咽着。心,已经被强烈的忿恨刺得鲜血淋淋—-这是怎样的羞耻呵!风流成性的父亲居然把家中财产败得精光,想起母亲的痛苦,她是怎样的痛彻心肺……
自己已是李焰之妻,即将为人之母。母亲,年迈的她在应该安享晚年时还要承受这样的耻辱和打击,移动肥肿的身躯她来到母亲房内,望着她悲哀的绝望的脸,岁月已无情的雕上几许风霜。抱着她的头,江碧儿哑声说道:“娘,您别哭了!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侍候您的;让您一个幸福的晚年……我不会再叫他一声爹爹,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杀了他!”
抑制不住激动的她到房中拿起一把剪刀向父亲冲去,母亲嘶哑的叫道:“别呀,我的好碧儿,你别伤到自己的身子呀!”
在这座曾经仆婢成群的大宅子里,阴冷寒风中一阵破碎之声传出,房中一家人拉扯着,唯有父亲像个懦夫般跪在地上,请求家人的原谅;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陋行,他如果不取得家人的谅解将是死路一条,在外面以德服人的江波,此时竟像个疯了的老狗拉着所有人的衣服。
人到绝路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几天前他还得意的在家人面前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在外让别人奉承;今天却像个要饭的般渴求家人的同情,狗急也会跳墙,人给逼急了难免往坏处想;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暴跳如雷的打烂所有的古董花架,在庭中咆哮:“你们不让我活,我让你们也过不好!当初不是老子打拚现在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现在不过我要些银子,你们把我条命不当回事!好!死给你们看!”说着欲以头撞墙。
一声惊呼,母亲晕倒在地。江碧儿痛楚而无助的尖叫道:“娘!娘……”
泪已浸透她浮肿的脸,握着母亲的手她的心剧烈的跳着,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袭击她脆弱的心;她害怕母亲突然离去。江波此时恢复点常态,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亲情纵使他回复本性,在这种时候也不闹了,忙抱起妻子掐人中捶胸口的……悠悠醒来,已被焦虑和伤痛折磨一天的母亲黄雅玲睁开眼来,虚弱的说:“碧儿,依了他吧,这个家不能散呀……”
江碧儿厌恶的说:“不行!这次依了他还会有下次的,你们知道什么?这不过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就欺付你们老实,现在一切由我来应付。”江波悔恨的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啊呀!我是心太软呀!上了别人的当……碧儿你不帮我,我可真活着面上无光呀!”冷冷的望着父亲,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做戏一般毫无感情。
以前觉得父亲多才多艺说话风趣,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自从听到这惊雷似的消息,便如看到苍蝇般恶心,她只想快点安抚母亲的情绪;通霄的盘问到第二天凌晨,父亲像才将来龙去脉说完,原来生性好讲面子的父亲被人耍了,这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因近几年家中佃户增多,商铺亦日渐进入轨道,成了远近闻名的充实大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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