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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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和尚跟众人早已在高处,早已在山石后。
众人都是高手,也都是聪明人,当然选了最坚固又不会妨碍视线的山石。
他们当然也没有跟白长天在一起。
白长天当然跟马乘风躲在另一处山石后,他的眼中却没有葛天君等人的震惊。
有的是贪婪跟兴奋,一种野狗看到龙种腐肉的眼光。
龙种的肉,无论是谁吃了都会立刻拥有无上的法力。
野狗当然也不例外,现在的白长天真的就像是这样的一条野狗,而他的龙种自然不是三头蟒。
三头蟒真的很珍贵,但跟眼前的东西相比却是云泥之别,就好像是窑子中的低等妓女跟高贵无比的公主相比。
这位公主当然也不会是碧鳞巨蜥。
如果非要比,碧鳞巨蜥也不过是高等一点的妓女。
眼前的这位公主是龙虎寺门前小小的一株兰花。
一朵传说中的盖世的凶兰。
没有关于这种兰花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盖世的凶兰到底有什么样的出处,人们只是知道凶兰就是兰花,普通至极的兰花。
但这株兰花得生在拥有无数煞气的地方,不是怨气,不是杀气。
是煞气,是天地元气中的一种,是特殊的一种,是无数高强战者修炼至天人之境才可能有的煞气。
但凡武者,只要的此兰花只一瓣,辅以武艺必战力十足。
但也从此无缘正道,从此只能做一盖世魔人,因为凶兰出处不但是煞气至极的地方,也必是大凶之地,在这里长大的凶兰必然天生带着大凶之气。
凡人沾了也必然成一大凶之人,此等天材地宝自然就与正道人士绝缘,但却正适合白长天。
白长天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中的人士,要不他也不会将铁旗怪客当年亦正亦邪但却随性洒脱的武艺让他如今练得如此诡异高绝。
当此月夜,当此时节,这是一代盖世魔人出世的时候。
盖世魔人未出,凶兰先出。
凶兰一出必有凶兽。
这是天地间的至理。
月光倾泻,凶兰的花瓣晶莹如玉,在这一刻,在凶兽注视之下开的依旧那么的美丽。
小雄的眼忽然湿润了。
小雄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他的眼真的湿润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想起了当年他八岁时给自己起的别号——兰花先生。
当年他的父亲是县里有名的秀才,小雄从小也学得几分文采风流。
但穷秀才穷秀才,秀才就只有穷的命。小雄的父亲当然也不例外,当年几年秀才也就穷了几年终于在洪灾时节,瘟疫横生留下小雄一个人撒手人寰了。
当年伊子虚收留下了小雄,因为只知道他的父亲姓雄所以就管小雄叫小雄,却不知道小雄真名雄傲字子竹,更不知道这个叫雄傲的小孩子八岁时就自号兰花先生。
兰花美丽,更在这午夜勇敢的开放。
世人本就知道兰花的香气是花中之王,但兰花更加令人倾倒的更是它在午夜时分仍然可以放出如此浓郁的香气。
眼前的兰花怒放,丝毫不因凶兽在旁而受到一点的搅扰,这兰花开的如此的倔强。
终于兰花开到了最盛,花瓣伸展如未经人事的少女展开它春葱般的手指,令人看在眼里就欣喜不已。
终于安静多时的碧鳞巨蜥后肢一撑,张开巨口向兰花出扑去。
白长天忽然从巨石后跃出,他一直也在等,在等兰花盛极就虎口夺食——在巨蜥的口下抢出兰花。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八面神君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往日那种令人畏惧的杀气,这时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高空中被人扔下来。
目标就是美丽的兰花。
邋遢和尚,葛天君,黑月亮在这一刻同时惊呼不妙。
他们是江湖人,他们都不是邪道人士,但是他们都是老江湖,他们都知道江湖的掌故,他们都知道凶兰对于邪道中人是什么意义。
他们绝不能允许凶兰落入白长天的手里。
邋遢和尚虽然肥胖,但轻功却不弱于在场的任何一个高手,于是最先发难的就是着大和尚。
“呔!”大和尚大喝一声,忽现金刚怒像。
只见他双腕一叠,吐了一声“去”,就看见一个大大的卍字破空而去,辉辉惶惶,映的大和尚宝相庄严。
灵修当然亦不示弱,软剑一抖如灵蛇吐信,隔空一击本就是他拿手的绝活。
葛天君人在宇内,但他的剑又到了天外,真正全力一击,葛天君剑法中最精要的天剑忽然发动,飘飘渺渺,风云无相,只见漫天的剑影朝白长天压了过去。
就在同时黑月亮甩开雄傲的手,以手抚额头上本就神异的面具忽然泛起一阵蓝光,在这清冷的夜晚融入月色之中,更在月色中激起一道涟漪——从他头上的面具上竟赫然射出一块月形的暗器,相传正是当年邓蝉玉的神石化成,可以随心所欲。
四大高手,同时对敌,全力以赴,在江湖上还属头遭。
四种内力,或灵动,或刚硬,或飘逸,或诡谲,岁各有不同,但俱都是罕见的高绝,在这一刻同时袭向白长天。
八面神君,白长天,人在半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马乘风忽然运足内力,在他号称残忍的毒掌中忽然渗出堂堂正正的内劲。
“玉蹄蹋飞燕”,当年的马乘风何等的风流潇洒,武艺自然也是年轻人热血方刚。
热血方刚的武艺自然而然的有一股侠义——没有一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会立志成为一个人间厌物,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邪徒。
四道内劲逼向白长天,碧鳞巨蜥的巨爪亦不落后。
五种攻击,在白长天的心里最恐怖的当属巨蜥的巨爪。
胆敢在老虎嘴里夺食的人最害怕的自然是老虎。
更何况眼前的猛兽要比老虎可怕很多。
白长天倒也真不亏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凶人,霎时间竟然将身子在空中扭了一圈,血旗呼啦啦展开,又呼啦啦的将他裹在当中。
整个人忽然间就好像是一个红色的大陀螺,又好像是一条血海中怒奔而出的巨蟒,张牙舞爪,向凶兰而去。
这一刻,白长天哈哈大笑,再无往时的阴损冷静,“哈哈哈哈,这凶兰老子今天要定了。”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白长天是快,快过了碧鳞巨蜥的盖世巨爪。
白长天无愧八面神君,意思是“八面威风旗”将天下万方都罩在其中令敌人无法攻击。
但是这八面威风旗终究是八面,在罩也罩不住九头。
九头巨蟒。
传说中堪比海龙的怪兽,终于在这样一个月夜幻化九头。
九头巨蟒一出,星月无光,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在这一刻都在震悚。
这一刻,雄傲忽然间也被震悚了,他的心跟着凶兰紧紧的颤动。
但凶兰依然故我。
任你风狂雨骤,我自岿然不动。
这小小的兰花在这一刻忽然间有了一副铮铮的铁骨。
兰花当然不会有什么铁骨,有的是人。
忽然间,雄傲觉得这兰花就是自己的榜样。
虽然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无数的困难摆在自己的面前,但我自有芬芳留人间。
九头巨蟒一出,呼啸间向碧鳞巨蜥袭去。碧鳞巨蜥张口迎敌,一口仍咬在巨蟒的七寸上。
九头巨蟒刚才忽然被袭,终于在生死间冲破玄关,幻化九头,威力大增,今日若再得到盖世凶兰就如虎添翼幻化九头妖龙指日可待。
所以它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碧鳞巨蜥也不会成为它眼前的阻力。
他的阻力只有一个——白长天。
九头巨蟒分出一头张口就是一口毒液喷出,毒液如利剑般向白长天去了。
天地变色,但白长天没有,他也不能变。
在这一刻,白长天的潜力被开发无遗,一股凶性忽然涌上他的心底。
这一刻,白长天人如游鱼,不但划过前几人更要躲过这惊天的一击。
螳螂捕蝉,永远都有黄雀在后。
白长天险险的避开了攻击,只见血兰在前,忽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
剑气——江湖中高绝的剑客自然而生的一种技艺。
灵修会,葛天君会。
马乘风当然也会。
这一剑自然不是灵修发的,也不会是葛天君发的。
剩下的就是马乘风。
这剑气当然是马乘风发的。
马乘风当年就是不世的剑客。
这一道剑气的威力也许并不大,但这一剑的位置却是无与伦比。
位置正是白长天的罩门——印堂。
这也是白长天邪功中唯一的罩门。
恰巧马乘风知道。
就在同时,九头巨蟒将碧鳞巨蜥高高的抛起,一个头中竟然射出火光。正打在碧鳞巨蜥的身上。
可谁也没想到碧鳞巨蜥忽然全身鳞片打开,蓬蓬的白雾忽然从身体里放出,遇火即燃,轰然间碧鳞巨蜥整个身体爆炸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袭向九头巨蟒。
如此恨意。
碧鳞巨蜥拼得如此下场也要九头巨蟒焚身于此。
九头巨蟒忽然间九口齐张,一股罡风从他嘴里呼出,竟将碧鳞巨蜥硕大的身子吹响一旁。
但这一旁却是凶兰的方向。
一瞬间无主的凶兰更加无助。
白长天被马乘风剑气逼退,九头巨蟒不及赶来。
眼看着凶兰将化作飞灰。
雄傲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众人也都不知道事情会是何种结局。
既然结局依然扑朔,那就索性更加迷离。
凶兰忽然从土地中窜起。
凶兰只是一株生错地方的兰花,又非妖类当然不会自己跃起。
但有人却能帮它一跃而起。
或许这也不能算是人吧。
当这东西一出,恐怕神也要避退,更不要说人了。
人在他的眼中真如蝼蚁一般。
如果他有眼睛的话。
因为他的整个身子就只有磨盘大小,也跟磨盘一样的高矮,周身上下都是泥土,好像也只有身子中央有一张像似嘴的开口。
凶兰竟然长在他的头顶的泥土上。
大和尚忽然笑了,刚刚的惊悚忽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笑。
他终于知道龙虎寺为何破落至此了。
因为这座寺庙原来的修缮者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眼前出来的分明就是一个已经被列为恶神一系的怪物——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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