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薄惩
老张和小张先后醒了过来，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车厢里的顶灯，发现地上李经理摆着奇怪的姿势站在那里，都有些惊讶。老张回过神来，看着老鬼会意的笑道：
“劳烦老哥哥了。酒喝多了，竟然睡死过去了。”
老鬼笑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这厮还知道谦虚。
李经理见已经暴露，没必要继续忍下去了，才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张瞪眼看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这小子偷我们的东西？”
老张道：
“你检查一下不就清楚了吗？我的手表也在他手腕上。”
小张这才惊慌的先检查了一下枕头底下的枪套和黑皮包：
“我的手枪不见了！钱也全不见了！”脸上的冷汗也下来了。
老鬼道：
“别慌，李经理为你保存着呢。”
小张跳下床铺，几步就来到那家伙身边，从他腰间搜出手枪，又在上衣口袋里搜出了一沓子钞票，解下老张的手表。小张气得挥手打了他几个耳光，那家伙被打，嘴角流出鲜血，不但没有觉得痛苦，反而满脸露出舒服的笑容。
小张气道：
“这家伙是不是被虐狂啊？打他还笑得出！”他不晓得，疼痛可以减轻那种更加痛苦的麻痒的感觉。
老鬼在桌上取了颗油炸花生米，随手丢了过去，打在李经理身上，掉在地上骨碌滚动。李经理一坐在地上，喊了声：
“我的妈呀！我今天是遇到鬼了，怎么这么倒霉呀。”
“你小子这话说的对极了，老子我外号‘老鬼’，我儿子叫‘小鬼’，你遇到我们还不得倒霉？哈哈哈…”这厮忍了那么久，这时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
李经理忙将背上的背囊解下来，送归行李架上，扑通跪在当地：
“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老人家，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本来这世界上吃两条线的人多了去了，自然有警察来管，我也懒的伸手管这件事，但你小子不该偷人家的手枪，你偷手枪还不是要去抢劫杀人，做更大的案子？所谓‘其心可诛’，今天我们按江湖规矩，你得留下点东西来才能走！”老鬼看也不看李经理，懒洋洋的说道。
李经理将左手悄悄下意识的背到身后。
“你是左撇子？那就留下左手吧？”老鬼把放在蒙古袍子上的小蒙古刀拿过来，抽出刀子，丢在他面前。
“老人家，你不能动用私刑的！”小张见老鬼竟然要那小子剁自己的手，赶忙提醒他，怕他一时气愤，违犯国家刑律。
“依你看该当如何处理？”老鬼蛮有兴趣的看了看小张。
“抓住小偷应该交给公安机关处理。”小张不假思索的说。
“这家伙跟那个姓刘的乘警有勾结，你今天交给了那个乘警，我敢保证不到长春站，他就会被放掉，继续干他的老本行去。你小子法律意识不错，就是幼稚了点。”老鬼一副老江湖嘴脸，不屑的说道。
“那也不能剁手啊！血淋淋的多恐怖啊！”小张不无求情的望着老鬼。
“也好！我也不喜欢流血。小子，废你一根手指总算是轻的了吧？”老鬼对李经理说道。
李经理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之色，将地上的小刀拣起来，把刀柄递到老鬼手里：
“给个痛快的！”将左手食指搭在小桌子边上。
老鬼笑道：
“这才像个汉子。”在那根手指上用刀柄砸了一下，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李经理的那根左手食指算是废了。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李经理强忍痛楚，双手冲老鬼一抱拳。然后打开车厢窗子，身子一跃，竟然从车窗一头窜了出去。
“哎呦！”小张一伸手没有拉住，气得直叹气：
“这是干什么？即使一只手指废掉了，也不用寻死吧？”
老鬼和老张相视一笑，说道：
“这小子功夫不错，死不了。”
“那你敲碎了他的手指，他为什么还说你手下留情？”小张还是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我要是剁掉他的食指，以后他还能做贼吗？人家一看少了食指的人，就知道是作贼被人砍掉了，他是个小偷，还不躲着他。再说了，在贼行当里被人剁了手指是最没面子的事了，凡自视较高的高手，被砍掉手指，就再也没脸继续作贼了。不作贼，他喝西北风去？我只是把他左手食指废了，但没剁掉，他仍旧可以干老本行，他还不谢我？但要继续干他的老本行，得重新练练他的右手才行了。”
“这么说你还是慈悲人了？阿弥驼佛。”小张不无讥刺的说道。
“过奖，过奖。”老鬼竟然大着脸毫无愧色。
老张看着这一幕，只是笑着看，一句话都没说。刚才的事情权当没发生，没看见，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丝毫没有觉得老鬼的作法有什么过分之处。
小张看着李经理丢在车厢里的大哥大和真皮旅行包，有些不解：
“这小子为了逃命，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不要了吗？一个大哥大得好几万呢，那个真皮旅行包也得好几百呀。”
老鬼笑道：
“这都是惯偷的道具，他们在作案前特意装扮成很有钱的富豪样子，以打消人们的警惕心理，为了不让人们对他们起疑，还有装扮成解放军的呢。”老鬼满含深意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
老张笑道：
“我们这身便装是瞒不过老江湖的眼睛的，我也不瞒老哥哥了，我们是北方部队的，我叫张成忠，是北方部队的总参谋长。多谢老哥哥出手将小贼抓住了。我不是没有对这个小贼起疑心，但是刚躺下就睡过去了，小贼把我的手表解下来都没有发觉，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倒让老哥哥笑话了。”
老鬼道：
“我叫石老桂，你以后叫我老鬼吧。这次不怨你们没有警惕性，这小子点的那种蚊香是迷药，你们被迷昏后他才做的案，你们当然发觉不了。要不是后来我用了解药，你们还得睡半天。”
小张挠着头道：
“我只是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有高明的贼盗使用什么‘鸡鸣五鼓断魂香’之类的迷药，今天却真的遇到了。难道老爷子你是侠客吗？”这小子开始从心眼里佩服起老鬼来了。
老鬼哈哈一笑：
“你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世上那里有什么侠客之流的人，我只不过是走乡串户的江湖郎中，恰巧今天我手上有解迷香的解药。巧合，巧合而已。”
“嘿嘿，我想现今世界上也没有侠客。对了，那个小偷丢下的大哥大和皮包如何处理？要不要交给乘警或车长？”小张把那部大哥大和真皮皮包拿了过来，大家看了看，竟然都是真的。可见这个小贼还真舍得下本钱，不光花那么多钱买了软卧票，还用上这么贵重的道具。但东西没偷成，反而搭进去好几万，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老鬼道：
“这些东西你要是喜欢就留下来，要是觉得解放军不能将缴获的物品私吞，那就交给我来处理，我是老百姓，不受军纪约束的。上交绝对不行，如果你把东西上交了，车长问那个丢东西的人呢？你总不能说是被我们给扔到车窗外去了吧？那就有谋财害命的嫌疑了。”
－这厮故作姿态显示大方，又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事，用话扣住小张，最后才堂而皇之的说出了打算私吞的理由。
张总参谋长严肃的对小张道：
“今天这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我们也管不了。东西都交给石老老处理吧。”——老哥哥变成石老了，老鬼在张总参谋长眼中的地位在不断提升也。
老鬼也不不客气，把大哥大和皮包都塞进背囊里，拍了拍手道：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李经理在前一站下车了，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
车到沈城站，三人下车。
老鬼跟张总参谋长二人告别：
“如果张总长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请到沈城冠华大药房找程芳总经理，她知道我的行踪。”
张总参谋长对这位风尘异人印象深刻，敬佩有加。当然，老鬼说的什么头疼脑热的说法是客气话，要不是遇到疑难病症，那里用得着找老鬼哥哥这个神秘的医者。
张总长给老鬼留了电话号码，说道：
“我要回去汇报工作，这次不能多陪你，以后再来沈城时，千万来北方军区司令部找我，那时侯我们再痛快的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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