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噩梦来袭(上)
聪明的沙漠行者，都知道要想在沙漠里长途跋涉，就必须夜行晓宿。
因为在沙漠中生存下来，取决于三个相互依赖的因素：周围的温度，活动量及饮水的储存量。在阳光直接照射下，即使不进行体力活动，人所消耗的水也要比阴影下多三倍。所以要想将水的消耗降低到最低的限度，夜晚行走、白天休息是个不错选择。
净土城和高阳帝国的“老油子们”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奈何白天遭受了十年来规模最大的“巴塔哥”大沙暴袭击，长途奔走了四十余里，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于是，在商议之下，便打算在这小小的古城休整一晚，再行上路。
徐彦听从了高适的建议，指挥着骑手，造下三重防御工事。虽说是三重工事，但比起行军打造营盘，毕竟不可同日而语，是以众人把不过花一时三刻功夫，就尽皆搞掂。
工事完毕，两百余个骑士，又被编排成六拨，轮流宿卫，每一拨一个小时。是以众人睡得分外踏实，不渝有外敌入侵。
沙漠里的夜里风声极大，睡到半夜，高适便被风声吵醒，于是再也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眺望夜空。岂知刚一爬起，便发现荆衣正端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城墙上，不停地擦拭着随身的古铜色战刀。
虽然天狼星的军人一辈子都在与机甲打交道，但是帝国特工部某些人物对冷兵器还是情有独钟的，高适就是其中之一。
这把刀，刀脊厚实，刀背微弓，刃部延长，刀柄呈扁圆环状，极易于抽杀劈砍，全面发挥出武器特性，就算天狼星喜欢铸造冷兵器的大铸师，其工艺水平也不外如是。
“你怎么不睡？”高适走了过去，轻声打了个招呼。
“我是来看住你的。他们害怕，你是沙盗的细作。”荆衣淡淡道。
他的直言不讳，但让高适感到有点意外，虽然他早已知道事实。
“沙盗是什么？”高适问道，对于荆衣这样的人物，或许单刀直入比旁敲侧击更为适合。
夜里人人谈起沙盗，虽然浅谈即止，没有细说，却无不谈虎变色，究竟沙盗是何方神圣，竟让这帮铮铮汉子也心生惧怕，这让高适分外好奇。
“他们沙漠里的噩梦，无情地收割着沙漠上的生命。但凡遇到他们无一生存。”
荆衣忽然拉开了胸衣，只见一道刀痕，从他的左胸一直贯穿到了腹下，虽然此刻伤口已经愈合，但是仍让高适触目惊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让他受了如此重伤，仍然活了下来。
“这是，他们在我十岁那年留下的伤口。”荆衣指向远方，“就在前面十里远的地方。那一场杀戮，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高适却分明从他脸上扑捉到了一丝悲痛。也许和自己一样，眼前青年，也有这一段伤痛的往事。
“那就是强盗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是沙盗的卧底么？”
“因为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权利。”荆衣看一眼高适，淡淡道，“况且，你又不是沙盗。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等你见了沙盗就会知道了。”荆衣淡淡道。
高适楞了一下，人人都怀疑自己是沙盗的卧底，可是这个冷若冰霜的青年，为何竟是如此相信自己。
“谢谢你。”
他挠了挠头笑道，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冷若冰霜的青年，他打心眼里喜欢。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吧！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说我该说的。你要记住，沙漠上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二人沉默无话。高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问起了沙盗的事情。
“他们会来吗？今夜。”
“也许吧。他们总会在我们意想不到时候出现，也许今夜，也许明天。”荆衣淡淡道，“我有一种预感，他们始终跟着我们。”
“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呢？”
“因为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二百余人在沙漠里奔驰，他们不可能不做出反应。”
“或许他们没有你们的行踪呢？这茫茫大沙漠，二百人的队伍就如同沧海一粟般渺小，他们没有发现也是正常。”
“不，你不知道。”荆衣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在沙漠中，他们嗅觉比天上的秃鹰还要敏锐。只有他们不想找的商队，没有他们找不到的队伍。”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怔怔发呆。
过了一会，眼睛里竟露出慑人的光芒。
高适顺着他眼睛，往上一看，吓了一跳。本来还皎洁如雪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蒙上一层浓重的红晕，如同血气，渐渐地血气竟然越来越盛，仿佛上面挂着的鲜血，就要滴落下来。
这时，荆衣的冷峻的声音又传入耳中，“拿起你的狼吻，今夜是个杀戮的夜晚。”
难道沙盗真的会在这如血的夜晚出现吗？
……
“沙盗！沙盗！大批的沙盗……”宿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
如血月亮从黑云中，撕开了口子，投射在古城破旧城墙上。银白的地平线上，一道道黑色影子相继升起了，如同幽灵一般，数也数不清。
如荆衣预料，沙盗终于来了，来得毫无征兆。
铁蹄震动声音塞满幽暗的天地里，连着数不清的唿哨，把众人从梦中惊醒。
绕是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士，也听得心惊胆战。不过他们终究是训练有素，第一时间便在破旧古城中，恢复起了防御工事。指挥者正是队伍首领徐彦，不过此刻他的气度倒不象个商人，反而更像一个排兵布阵的将军。
以元结为首的身着鱼鳞甲的高阳帝国战士，负责东面和南面城墙。以许浑为首的穿兽革的净土战士，负责西面和北面的城墙。骏马和骆驼被赶往古城的中间，和蒙面女子呆在一起，并留下二十余名战士，保护他们。
徐彦本要和荆衣商量，如何处置高适，岂知荆衣却淡淡回了句，“他不是沙盗”。
或许是因为处于对荆衣的尊重，又或许他也认为高适不象沙盗，于是匆匆留下两人跟住高适身后，便忙碌地指挥起来。
沙盗来的很多。
高适与荆衣并排战在破旧的城墙上，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他心中默数了一下，怕是有上千人。他们快速向古城逼来，手握长长的弯刀，身着黄色的短袍，面蒙黑巾，看不清面貌，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催命鬼。
高适的视力极佳，沙盗们还在数百步，就看清了他们的眼睛，心中顿时明白，为什么荆衣敢断定自己不是沙盗卧底。
那一双双眼睛，居然全部都是浑浊的黄色，没有神情，如同黄沙一般。绕是高适胆大，也不由心头发毛。
沙盗们显然有备而来，当距离古城四百步时候，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排兵步阵，完成了对古堡的合围，只是吃不准将从哪一面发起进攻。
不过，让众人奇怪的是，在完成包围后，沙盗并没有发起雷霆万钧的冲锋，而是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待援军，还是在商议进攻策略。
虽然他们站的很乱，没有队形，但是在如血月色下，偏偏给人以铜墙铁壁一般的感觉。
沙漠是空气极好，但在沉闷的气氛，众人只觉胸口憋的难受。
“狗日的，搞什么把戏嘛？走又不走，攻又不攻。难道这帮畜生，知道大爷在此，生了惧意……”大胡子许浑终于忍受不住，啐了一口，大骂起来。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可是心中却愈发憋闷。
只有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虽然他们对沙盗的可怕传说，嗤之以鼻，但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毕竟人数差距显而易见。
“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在等待机会。”一直抬头望月的荆衣忽然开口了。
“什么机会？”骑手们一脸错愕，连高适也不禁转头望向荆衣。习惯了星际大战，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高适反倒不如荆衣认识的深刻。
“乌云吞月。当黑暗吞噬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失去了射击视线的时候，就是他们最佳的冲锋时机。”
战士们闻言，心中凛然，纷纷抬起头来，高适忍不住也望向天空，只见一朵朵乌云从天空翩跹而过，渐渐向月亮靠拢。乌云很大，倘若月亮被其掩盖住了，一时半会，必定不能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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