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又见冰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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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恶魔阿狼逃出去了!”不少人嚷了起来,但想到屠杀八百余人的恶魔,和刚才断铁链、纵房顶的功夫,谁也不会傻得亡命去追,只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
关然就欲飞身追去,却被明子止住身形,暗暗地朝他摇了摇头。
阿狼仰天一阵悲嘶,悲愤欲绝,展开他在深山与诸猴戏耍的身法,手脚并用,越过一道道屋脊,跳落街心。
“恶魔阿狼”的名号在一瞬间传遍全城,象是早就排练好了似的。见到阿狼,一群小孩都高叫道:“恶魔阿狼来了!”将手中的稀泥、鸡蛋、卵石、烂菜……没头没脑的丢将过去。
阿狼万念俱灰,也不躲闪,默默沿着小巷行走。小孩则在后面追打,大人都沿路吐着口水,楼上的老妇将污浊的脏水当头泼下……几条街下来,阿狼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干净之处,脏水淋漓,臭气熏天,比之几十年没洗过澡的老叫花更为不堪。
这种施加到**的污辱,又怎及得阿狼内心的痛苦!两个相识的姐姐相继在他身边惨死,却还要遭受世人误会、唾弃……
这种冤屈的苦闷,又能向哪里倾诉!若是这样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阿狼就这样失魂落魄的低着迈步,身上的痛苦每增加一分,似乎就能将心底的痛苦减轻一分。
就这样,他豪不逃避,终日漫无目标地在小巷中行走,奇怪的是,却无一个捕快来抓他。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不知过了多少天……累了,倒地便睡;渴了,水渠里有的水喝;饿了,别人摔过来的鸡蛋、苹果,若有凑巧打在在嘴边的,便舔个干净……
“恶魔阿狼疯了!”
“恶魔阿狼疯了?”
“恶魔阿狼疯了……”
“恶魔阿狼疯了!恶魔阿狼疯了……”
渐渐地,路人仇恨厌恶的目光换成了怜悯,开始有人偷偷地把剩下的饭菜丢给他,他也不客气,吃完之后便痴痴一笑,从不说话。
天终于一天冷过一天,北风照旧呼呼地刮着,凛冽的奇寒让每个人都躲在暖暖的屋子里面。
“那个阿狼死了没有……”一个老者捧着火盆,嘴里叹息着,呆呆地望向窗外。
此时的阿狼,耸着肩抱着膝,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这天晚上,鹅毛的大雪终于飘落下来,城里一片死寂。只有雪花砸在枝头上籁籁的声音,天上地下一片洁白,这耀眼的、圣洁般雪白,把大地的一切污秽和人间的种种罪恶,悄悄地掩盖起来。
这场豪雪,直下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一大早,雪仍在下,不过小了许多,街道上走着几条稀稀疏疏的人影。
一团流动的雪球四处滚动,走近了,才看到尖而小巧的鼻梁,和一双狡黠机灵的小眼睛。这里又怎么能见到这么可爱的雪狐呢?
那个耸着的雪狐恍若飘动的雪团,缓缓移动到一个阴暗角落的雪人面前,“吱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对眼前的雪人颇感兴趣。
摹地,那雪人动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抖着身上的雪花,全身已凝成冰块,只有一张脸还依稀可辨。
那雪狐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远处迅速奔过来一个雪白的身影,叫道:“雪儿,快回来!”
雪狐惊惶地吱吱乱叫,“蹭”地跳到一个身穿纯白衣服的少女怀里,浑身颤抖。
“怕什么?有我呢。”少女轻拍着雪狐的脑袋,声音清亮柔美,有如天边拔动的一根琴弦,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瘦弱无依的娇躯纤秀挺立,显得娇柔不胜;羊脂玉般白皙的柔荑细腻纤长,长长的玉颈如珍珠般洁白。阿狼抬头向上,看到柔和细致的下巴,一张小而精巧的瓜子脸苍白如雪,我见犹怜;漆黑飘逸的秀发如瀑布般流泻到圆润的肩头;细腰纤纤,犹如春雨中的梨花楚楚动人;寒星般的眸子,闪闪发亮,秀出一丝孤清和冷艳,还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一袭白衣,竟似比雪雪更白,比花花更清。清冷而又娇柔,能唤起所有男子的温情,恨不能用全部身心去融化她,呵护她……
少女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让人黯然魂消。慢慢抬首,美目流转,与那雪人目光一触,突地一震,同时惊叫了一声:“是你!”
雪人的眼神,一如十年前的狼人,如冰山上的寒雪高洁孤傲;又像天边的星辰,闪烁迷离;似乎有着太多的不甘、愤怒、忧伤……
“是你,对吗?小狼人!”少女微微颤抖,明亮的秀目射出深厚的情感,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抚摸那雪人的脸庞,哽咽道:“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还记得我吗,抓雪狐的那个小冰辰。看,这就是遇到你那天抓的雪狐!我叫它‘雪儿’。”

冰辰一把抓过吱吱乱叫的雪狐,递到雪人面前。
雪人正是阿狼,此刻却如雨中的浮草,抖个不停,很欢喜又很害怕是样子,眼神掠过一丝哀伤和自卑的绝望。
白衣少女还有着雪原初逢的影子,仍是那么纯真浪漫。不过,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美艳动人,又显得是那么陌生。
阿狼口里喃喃地叫道:“不是我……你看错了!”身体徐徐后退,“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又跳起来一声大吼:“不是我……”声音凄凉哀绝,有如狼嗥,猛然向着远处疯狂地跑了出去。
女子无力地垂下双手,望着阿狼消失的方向,呆立着一动也不动,竟似已痴了。
“唉,世上还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啊……你对他不能忘怀,可惜那小子,又哪里懂得你的情意!”来人是一个瘦削颀长的老者,睿智的眼神飘过,叹息道:“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恶魔阿狼’,看样子,他是受了太多委屈啊。”
“爷爷!”冰辰扑入怀里,终于大声地哭出来,嘶喊道:“无论他是什么恶魔,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他,十年了,我没一天不在想他,可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无情……爷爷,我心里好苦……”
“那快去追他,跟他说清楚!”
“他既然要跑,又何苦再追……”
“……”
老者抚摸着冰辰**的粉肩,心里发出声声叹息,默然无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阿狼越跑越快,双手撕开衣服,迎着雪,刺骨的冷寒侵袭胸膛,心里燃烧的痛苦却越来越旺,爆胀欲裂的悲伤却怎么也排解不开。
一个扎头冲天羊角辫的女孩浮在脑海,一双泪眼哀绝地望着他……
同是一片冰天雪地,那羊角辫的女孩幻化成刚才的白衣少女,那么沌洁,高贵。而自己却是人人唾弃的杀人恶魔……
心中的痛苦伤悲越来越多,阿狼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雪地里。
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洒落,盖在他的身上,渐渐的与雪融化在了一起……
雪在肆虐,风在怒号,苍茫的大地悄无声息,默然承受着地面一切喜与悲,哀与乐……
大地无声……
※※※※※※※※※
一灯如豆,烛光只余一点,在阴暗里晃动着。
公子静坐在中间的太椅上,眼睛凝望着窗外,脸上阴晴不定,似乎陷入了沉思。
宫韦默默垂首,静静站在黑暗中,看着公子,神情有些不安。
“说吧”公子突地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蓝琪那贱人用假玉斑指骗我们!”宫韦咬着牙:“可惜她已经死了,不然……”
公子仍是默然不语,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宫韦硬着头皮,续道:“这几天,翻遍了那贱人的包裹和一切可能藏的地方,连她雪驹的马鞍都拆过了,还是没有。长洲最大的珠宝行掌柜我已经抓回来了,从他口中证实,蓝琪确实在他们那时仿制过玉斑指……公子,恕属下无能!”宫韦声音有些发抖。
公子脸上又泛起微笑,却显得冷厉而残酷,淡淡道:“将那家珠宝行全杀光,留在长州的所有辰家的人,都一个不留,我看今后谁还凭能玉斑指去取钱!”
“是!”宫韦耸然心惊,公子这句话,不知有多少人将失去生命,多少人家破人亡。
“另外,安排两个武功高、机灵点的人看住阿狼,但不要干涉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生命危险,不妨救他一下,别让他死了……”
“这……”宫韦怔了怔,弄不懂公子和阿狼的关系,和他的真实意图,试探地问道:“阿狼是公子的仇人,在客栈为什么还放走他呢?”
“这个不必多问,有消息立马告之!”
“是!”宫韦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公子站起来,走到窗边,默然不动,修长俊挺的身形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因为我写作起来特别投入,特别痴,造成体力,精神透支。很不幸,因为疲劳引起面瘫,所以这几天都在针灸和调理,没能及时更新,很对不起大家!!!)
(另外:我要特别感谢老朋友风无影对我的鼓励安慰,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也谢谢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我会一直写下去的,哪怕没人看,也不会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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