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酒逢知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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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疾驰过后,刀痕终于停下来,摇摇头,似乎脑中俏丽的倩影,幽怨眼神也随之飘散。
刀痕不由苦笑,那楚楚动人的诡褚溟,只要自己刚才愿意。她决然乐于奉献身体……
念及于此,刀痕心头一震,暗骂自己进军刀道竟有如此想法,但这个心障如果不能解除,对刀道的追求定是一大障碍。
不知不觉,踏上了一条碎石小道,左边山崖高耸,怪石嶙峋,山右边是悬崖深涧。碎石铺就得小径似人工开凿,仅宽八尺,尖硬的小石子刺激脚底,微有痛感,似乎在提醒路人正在危险中穿行。
刀痕浑然不觉,贴近悬崖前行,猛烈的山风刮起衣袂上下飘荡,远远看去,仿佛在山腰间御空飞行。
若然真个掉将下去,岂不一了百了,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莫不如是。世人争名逐利,甚为好笑,而自己呢,追求得是什么?刀痕惶然醒悟,惊出一身大汗,这样胡思乱想,心志不坚,将永不能得窥大道,想不到诡褚溟对自己的影响如此之深。
浑浑噩噩,竟没听到前方叱骂声。金属碰响,只听得一声长笑,一个沙哑嗓子欣喜的喊道:“兄弟,来得正好!”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余岁的矮小老头,穿着灰布短衣,赤手空拳正对抗两个麻衣人,对面站立着五个大汉,身穿褐衫的中年人似乎是其中的头目,因小道曲窄,人多反而施展不开,只能分别上前与矮瘦老头交手。
那老头双手灵活之极,身体竟如二两棉花,随飞飘絮,在山崖峭壁间穿梭自如,麻衣大汉空自着急,对这个滑不溜丢的老头毫无办法。
老头得轻功高绝,在这狭窄空间,反而一展所长,又避免了被人包围群殴的厄局。
看到刀痕前来,老头大喜,叫道:“兄弟,来得正好!”
本想混淆视听,搅乱对方阵脚,好乘机溜走。哪知一人扑向刀痕,一刀削去,毒辣刀钻。老头暗自后悔,想不到这个楞小子浑然不觉,自己一句话害得他丢掉大好生命。可惜救之不及,只有空自兴叹。
陡然……
一声交鸣脆响,麻衣大汉手中得朴刀断开,飞退两丈,跌入己方人群,砸得两人随着仆倒,呲牙咧嘴,爬不起来。
打斗立停,众皆愕然,只觉眼前一花,大汉便飞退跌倒,那少年如何动作,竟没一人看清。
“来人是谁,竟敢架‘铁刀门’梁子!”褐衣大汉厉声叱喝,显是色厉内荏。
“本人刀痕,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子,惹上了铁刀门,就等着受死吧!”一声唿哨,众人瞬息间往来路奔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老夫‘雾里云踪’云梦龙,承少侠援手,感激不尽!”
“敢问前辈,何事在此相斗!”
“这个这个……”云梦龙抓耳挠头,说话吞吞吐吐。
念及名号定是偷盗之流,刀痕不存好感,兼之老头扬声喊话,存心不良,故意拖自己水。刀痕微微一晒,大步前行。
“少侠留步!”云梦龙纵身拦在刀痕身前,迅如脱兔,落地轻盈无声。
“前辈有什么事,你我各不相干。”想到老头定是又偷人东西,惹来麻烦,刀痕说话毫不客气。
“少侠切莫误会,‘铁刀门’势力庞大,扬言取你性命,这几日定会寻上头来,你虽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对手,不如结伴而行,也好相互照应!”
“相互照应……”刀痕心道:“是要我照应他才对,惹上麻烦居然拉我垫背。”当下毫不理会,径直前行。
云梦龙也不介怀,只作未闻,紧跟刀痕,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到了荆州,入得城来,已是中午时分。
刀痕寻得一家颇其规模的酒肆,上得二楼,靠窗坐下,点上几个小菜,叫来二坛好酒,只顾饮酒吃菜,旁若无人。
云梦龙在门口踌躇半晌,终于咬牙登上楼来,寻刀痕邻桌入座,两眼直直盯着刀痕桌上的酒坛,咬牙瞠目,对这美酒仿佛有着深仇大恨。
不一会,伙计上前问道:“敢问老丈要什么菜,喝什么酒?”

云梦龙头也不回喝道:“老夫在这等人,片刻即到,勿来扰我!”伙计应得一声,下楼去了。
刀痕暗自好笑,历来偷摸之流,莫不腰缠万贯,想不到这个老头竟吝啬于斯,让人无可话说。
不一会,坛里酒尽,刀痕扬声道:“再来两坛好酒!”
“好嘞!”伙计乐颠颠端上酒,恭身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刀痕这才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二楼布置颇为雅致,稀稀疏疏约莫五六桌食客,俱拿眼盯住刀痕,面带惊异,均想不到这个俊朗少年如此海量。
远处几张空桌仅一人坐着饮酒,背后默默站着两个锦衣老者,相貌堂堂,凛然生威,相貌一致,几无分别。孪生兄弟到老还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不多,刀痕心里一动,隐隐记起师傅提过四十年前的两个魔头,似乎和眼前两人很为相似。
那独坐饮酒的青年一袭白衣,面带微笑,手持折扇,风度翩翩,让人顿起亲切之心,眼神发出摄人心魄的精光,竟有一丝孤高自赏之意,身体瘦削高挑,沉静挺拔,如渊的气势让人感觉有如大山般沉静。
但刀痕总觉这人在动,有着脱兔,离箭之惊人速度,不动则已,一动惊人。而他的静,似乎专为“动”而蓄势。
三人呈品字形,一坐两站,两老者凝立不动,但大家泛起一种错觉,觉得老者全身动个不休。而白衣青年,折扇轻摇,萧洒从容,好像是绝对的静止。这一动一静的矛盾,匪夷所思,使得众人俱不敢靠前,连眼神都有要避向别处。
那白衣青年已摆了四个空坛,刀痕不由暗笑:“好酒量!”回头见云梦龙可怜的模样,心里不忍,对伙计言道:“给这位老丈也送上一坛。”
酒一上桌,云梦龙大喜,拍开泥封径直对上嘴,喝个不休,吐噜吐噜竟没有溢出一粒。不多时大半坛下肚,云梦龙仍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久违的感觉,从怀里摸出一个紫玉光滑的葫芦,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闪着乌光,他小心翼翼将剩余的酒系数倒入葫芦,酒尽葫满,竟也没洒出一点。
良久,才依依不舍盖上葫芦,放入怀里。刀痕不禁莞尔,这葫芦一看就不是凡品,也不知从哪里偷来,这么着名贵的葫芦却装上低廉的劣酒,这个人还真是怪得可以。
白衣青年见得刀痕,眼睛一亮,径直走过来,拱手道:“想不到兄台也是性情中人,小弟明子,还未请教?”
刀痕连忙回礼:“小弟刀痕,让明兄见笑!”
“哪里哪里,”明子对面坐下,喜道:“想不到此地能遇上兄台这样不世人物,人生之幸,莫过于此!”当下吩咐店家重上宴席,连云梦龙也跟着沾光,好菜好酒铺满一桌,他毫不客气,喝酒挟菜,忙得不亦乐乎,生似饿死鬼投胎一般。
明子给刀痕满满斟上一碗,道:“今日与兄台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干!”酒碗一碰,两人相视而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烈酒下腹,顿觉痛快,刀痕也不多言,顷刻喝完一坛,豪气横飞。
“干!”明子一口饮尽,脸上飞过一红晕,俊秀白皙的皮肤散发异彩,如果不是他颈上高高隆起的喉结,刀痕几疑对方乃一女子。
“此人相貌如此完美,潘安临世,也不过如此,就是男人女子均会迷住,端的天赋本钱……”刀痕心里暗叹,颇觉自己英勇之气,也相比失色。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两人面前已摆满二十多个空坛,云梦龙自斟自饮,已是醉眼朦胧,两边围满一大群好事者,均是心头叫娘,两眼发直。
明子站起来,豪笑道:“痛快!今日与刀兄在此饮酒,人生一快,他日有缘,再续一醉,告辞!”
刀痕叹道:“杯逢知己,对酒当歌,幸哉!”
明子长笑离去,那孪生老者亦步亦趋,众人纷纷闪避注目,看他悠然消失在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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