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吧。”他轻轻地望向我。
“不用了。”我定了定神，吃力地说，“休息一会就好。”
“不行！受伤了怎么可以不去治呢！我来看看。”他语言决断，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我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检查一下我的伤势。
那样专心。偶尔眼底闪过一些奇异的光，我想他也没注意到吧。
“很严重。”他慢慢地说着，“幸亏我带了一些伤药，你拿着用吧。”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开心地微笑着。
他比我小，可在这一刹那，我忽然觉得他像我的哥哥——虽然我不曾有过哥哥。
那是一种前世今生的眷恋，奇异得让我恍惚。
仔细端详着药瓶，我笑了：“施正，我有点饿，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
他怔了一下，显然我的话远出于他的预料，不过他依旧很轻快地站了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不要乱跑。”
我的心颤抖地一塌糊涂：那不是错觉，那是真真正正的感情，那是哥哥，那是哥哥……
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不觉苦笑。我是父亲的独子，怎么会有哥哥呢？即使有，又怎么会是他呢？
真实和错觉，不过在一线之间。
手缓缓拂着瓷瓶，零碎的记忆仿佛突然被粘起，又一寸一寸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
我不知如何陷入回忆，亦不知如何被施正从回忆里拉出，只是看见他那张兴奋的脸：“凌非你知道吗，刚才我看见一间医庐，这里居然会有医庐！走，我带你去。”
“其实我没有那么严重的。”我摆着手表示不愿意。
他却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朝着他所谓的医庐的方向奔去。
“真的不需要。”我想挣脱，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实在太疲倦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我不能让你出事！你还要去救丞相的。”
“可是……”
“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已经到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他一向不喜欢打断别人的话。
我下意识地抬头向前看去，那确实是一间简陋的茅屋，唯一能辨别它是医庐的就是四周晒的一些草药，或许时间太久了，竟然没有任何味道！
梦似的进了小屋，看见了一个正在看书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同样花白的眉毛，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老人家，我朋友受伤了，能帮忙看一下吗？”
老人这才抬起眉毛打量着我，片刻后便吩咐我进内室。
诊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望，闻，问，切。我万般无聊地看着他治病而打发时间。
如果我这也算是病的话。
他的脸上没有波澜，我也懒得去注意，不知道施正在外面等得是不是很焦急。
为什么他要如此急切地给我治那不能称为伤的伤？难道……我猜对了……
此时，那位老医生已经走出去了，我不由自主地跟到门边，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他的伤已经没法治了。”医生无奈地对他说。
“怎么会呢？一定有办法的。”
“我无能为力。”
“真的是这样吗？”我走出门边，看着他们。
夜，很静。
为什么我离家后的夜总是那么静？
施正拉着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说他不想待在那里。
其实我也不想。
“怎么办呢？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呢？”他低着头，望着土壤。
我没有说话。跟别人谈自己的死亡，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你告诉我圣晶在哪里，我一定要救出你爹，打赌总要有筹码才好。”
“我也正想告诉你，它在隐龙山下。”
“那座山其实是很大的。”
“那其实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
“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把它交出去的。”
我在笑，我居然在笑！他知道我心里有多沉重，仿佛往日鲜活的心被什么禁锢了，爆发出窒息的难受。
“到了，就在这棵树下，很深的下面。”晨曦微露的时候，我带他来到了这里。
土一寸一寸地被挖开，紫辰圣晶诡异的光越来越炽，照亮着他的脸。
他已经完全被吸引了。
银光破开紫光闪耀，我没有再忧郁，刀直刺上去，从他的背心穿过，使他的手在伸向圣晶的途中定住。
时间也仿佛定住。
血肆无忌惮地流着，殷红得让人心醉，明亮地直射人眼。美艳不可方物。
“你……”声音，让人心痛的声音。
“你觉得事到如今，继续玩下去还有意思吗，袁和？”我讽刺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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