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赴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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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的西湖边,醉仙楼依旧屹立,却已是萧条破败。
门窗上贴着封条,牌匾上结满蛛丝,到处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妄图掩盖被官兵抄检过的伤痕,醉仙楼昔日的风华与柔情,都成为了记忆。
二楼的一间雅座,被人收拾过,桌上摆了一壶酒,两盏杯。
酒,是陈年的女儿红;杯,是西域的夜光杯。
美酒待英雄,是醉仙楼的老规矩。
一名男子登楼而来,款款落座,虽是布衣打扮,却难掩尊贵之气。
鸿翎坐在对面的阴影里,斟了一杯酒,敬上。
“你不是戚将军。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问道:“你怎知我不是?”
“你的手不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的手,年龄也不像。”
“戚将军刚被派往北方抗倭,派我代他前来赴约。”男子顿了顿,反问道,“那么,你就是鲲鹏海帮的船王?”
鸿翎轻轻一笑:“不然还有哪个海寇敢来赴戚将军的约?”
“能一睹船王的真容吗?不然我怎知是不是替身?”
鸿翎沉默片刻,点燃一支蜡烛。
烛光照亮一张雌雄难辨的俊美面容,尽管带着些重伤初愈的清瘦。
男子赞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听说船王一到杭州就劫了皇商刘纬家,一举收购刘家的丝棉买卖,手脚真是利落啊。”
“大人不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吗?”
那男子摆手道:“非也。我今日来,是与船王谈个交易。”
“哦?这倒稀奇。”
“船王若是肯将——”
他话未说完,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
鸿翎冷笑:“看来是阁下引来了老鼠,没什么好谈的了。”
烛光吹灭,人也像是被黑暗吞噬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男子只捕捉到一缕衣襟上的暗香,就见几位佩刀侍卫闯了进来,见到他先是一惊,接着,忙齐声叩拜行礼:“参见裕王!”
隐藏于暗处的鸿翎听后。大惊失色。今日来赴约的人竟是三皇子——朱载垕!
随后。王公公踱了进来,施礼道:“难得裕王会有雅兴来此荒废的酒楼喝酒,真是幸会!”
朱载垕不咸不淡地说:“王公公见笑了。本王只是图这里清静。无事闷坐,不想巧遇公公。”
“裕王可真会挑地方。相当年这醉仙楼可是鲲鹏船王赵渊经常光顾的地方,传言这里的老板娘还曾是船王的相好呢。今日将军不会无故前来。怕是约了贵客了吧?将军可否向老身引见?”
朱载垕嘲讽道:“王公公地人埋伏了这么久,可有看到什么人进出?就算真有什么人,听闻公公带着锦衣卫前来,也不敢赴约了。”
王公公看了一眼桌上未动地酒杯,说道:“看来,有人爽约了。”
“天色不早,本王也该回去了。”
“听说裕王好结交江湖人士?”
朱载垕陡地驻足。
王公公摆手令手下人退避,对朱载垕说道:“如今东南沿海倭寇正乱。要小心才是。难道裕王对长生不老之术也有兴趣?又或是,有了船王宝藏的下落?”
朱载垕心想:要不是你来搅局,或许还能知道些。
“为皇上求长生不老之术不是公公您的任务吗?本王哪敢邀功。本王来杭州只不过是寻花问柳,听闻醉仙楼旧日***,觉得有趣。方顺路前来看看。”

“裕王真是有雅兴,只怕这里没有江南歌娘。倒有阴魂不散地女鬼。想当年老板娘的幼女早夭,随后老板娘也失踪了。”
女鬼?朱载垕想起方才一面之缘的船王,是少年。还是少女?是人,还是鬼?匆匆而过,恍如一场荒诞地梦。笑了笑,拂袖而去。
待朱载垕走后,锦衣卫又将醉仙楼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一无所获。王公公恼怒地将桌上的酒壶酒杯全扫在地上,下令:“一把火烧了这里!”
醉仙楼烧起来了,即使藏身于地下隐秘的暗道,也能感到灼热和窒息的烟火气。生养她十年的家园即将付之一炬,而她却无能为力。
“放心,这里很安全。”杜云轩点亮一盏灯笼,白色的琉璃灯笼照得他的脸,如地府里的无常鬼。
杜云轩环顾四周,似乎沉浸在对往日地缅怀中,悠悠说道:“这个地方只有你、我和你娘知道。怕是连赵渊都未必知道呢。”说完,自顾自地笑了,有一点自得。
“大胆!你竟敢直呼爹爹的名字!”
杜云轩轻蔑地笑道:“没有遇见那个神秘的浩空船长,没有我的协助,赵渊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商贩。他呀,就是运气好,好得叫人嫉妒。”
“所以你嫉妒爹,勾结刘纬黑了海帮的货款,设下圈套陷害他,向官府告密,害得明州赵家被诛杀,是不是!”鸿翎浑身乱战。
“啊,刘纬那个胆小鬼果然什么都招啦?”
“果然是你!我起初还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为什么……”鸿翎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不这样做,你娘和你又有什么机会能得到今天地地位呢?”
“你!你是想利用我和娘,利用我们的骗局将我扶上船王地位置,然后让我成为任你摆布的傀儡,这样你就好掌控整个海帮,为所欲为。但是,我告诉你,不能够了!分舵的弟兄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浩空船长也站在我这边,回到萨摩我就向大家宣布,我是赵鸿翎!相信大家会接纳我地,即使不会,大不了我交出船王印章,和娘一起远走高飞!”鸿翎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好不痛快。
杜云轩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末了,说道:“鸿翎啊,鸿翎,我确实小看了你。你总让我出乎意料。过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杜云轩从一个旧箱底里翻出一件衣裳,那不是普通的衣裳,而是新娘的嫁衣,还是崭新的。
他将嫁衣展开,情意款款地披在鸿翎身上,眯着眼如鉴赏名花美玉,点头感叹道:“真像,你和你娘年轻时真是相像。鹭娘若是当年穿上这件嫁衣不知该有多美。”语气中竟带一丝感伤。
“你和我娘……”
“她真是痴人啊,一直留着这件嫁衣,想着有一天他抬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到头来只能压在这箱底孤芳自赏。赵渊明明不能娶她,却要霸占,凡是好的,他都要。女人就是爱慕虚荣,明明爱的是我,却屈就负心的船王,荒凉了许多时光。不过快了,鹭娘,将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娓娓说着往日的***故事,情债纠葛,却逃不开名利和**。鸿翎听不下去,不愿意相信,尖叫起来:“不!我不承认!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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