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寿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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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面你应该很熟悉吧?刘老爷。”
刘纬瘫坐在寿星椅上,他的双腿已被打断,痛苦而惊恐地瞪着眼前这位蒙面人指向东边的火光,完全是一副陶醉其中的眼神。耳边依然响着贺寿的乐声,听起来却是从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片刻之前这里还是高朋满座,歌舞升平,转眼间就横尸满地——三十六位贵宾几乎全死于酒中的剧毒,眼角流血,面目扭曲,死状极其可怖;其余的人则是死于剑下,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丫头和戏子们被逼迫着继续奏乐,以换得暂时的保全。而制造这起屠杀的,只有三个人!
“你,你就是赵渊的儿子?”
鸿翎**着手中的蓝色明珠,说道:“终于想起来啦?当年你设下鸿门宴,毒死海帮中的几十位兄弟,出卖我的父亲,又向官府告密,致使赵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被斩杀,只是你万万没有想到船王还有一个孩子会逃出这场劫难吧?今日你又故计重演,拿了这颗假的海蓝宝来诱我们出来,可惜你打错了算盘,浩空船长今夜不会来赴约,而我来了,是来替我父亲好好算算六年前的帐!”
鸿翎弹指一挥,那颗假的海蓝宝便深深嵌进刘纬的左眼里,刘纬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惨叫不绝。
鸿翎揪着刘纬的头发说道:“鬼叫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叫一报还一报!”她瞥见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王公公吓得小便失禁,厌恶地冷笑。
“王公公,你至于害怕成这样吗?和你们东厂的酷刑相比,我这只是小巫见大巫。先收拾了这厮。就轮到你了。”
刘纬稍稍缓过剧痛。哀求道:“我该死,求船王饶命!其,其实,当年出卖老船王,我是受了一个人的怂恿……”
鸿翎一怔,且听他还有什么托词,问道:“是谁?”
“是……是杜云轩!”
什么?!鸿翎只觉得天旋地转。杜云轩?就是那个接她和娘与父亲团聚地杜先生?就是那个一直扶佐着她坐上船王宝座地杜先生?!这叫她如何能相信?
“你胡说!”鸿翎愤怒地挥拳狠狠揍向这个可耻的造谣者。是的,她宁愿认为他是在造谣,企图击垮她在鲲鹏海帮中最信赖的支柱。
刘纬满脸是血,嚎叫道:“我对天发誓!若不是他出谋划策。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陷害老船王的家人!”
“我不信!我不信!”鸿翎猛地将长剑刺进刘纬的心脏,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如狂怒失控的野兽。
该相信谁?该相信什么?她不知道!
她是谁?她的仇人是谁?她地朋友又是谁?全都混乱了。
“赵鸿羽!真的是你?”
鸿翎一惊,抬头看见展翼出现在楼道口。他也在邀请之列,是她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幸好她蒙着面,没让他认出来。但这是第一次。他是以一种完全的敌视来面对自己,他的龙涯刀指着自己。虽未触及,已将她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我们走!”鸿翎不想与他刀剑相向。
“等一下!”展翼又岂能让他们就此离开?
玉莲把刀架在王公公地脖子上,威胁道:“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他们挟持人质分别跳上一只最大的金龙鱼风筝地脊背,鸿翎回头看了展翼一眼。含笑丢下一句:“展翼。我们后会有期!”然后,切断风筝线,御风而退。
展翼愣了足足数秒才恍过神来。急忙也跳上一条金龙鱼,紧追其后。
身下的这条金龙鱼被玉莲灌注了咒术,靠风力驱动,用意念驾驭,而其他几条的风筝线则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十指牵动,展翼乘坐的那条鱼便剧烈地翻转、腾跃,企图将乘骑者甩落。而展翼紧紧抓住鱼鳍,看准机会,挥刀斩断风筝线,总算拜托玉莲地操控。两条鱼一前一后,咬得很紧。
鸿翎顺势跳上另外一条鱼背,以减轻重量。不妨龙涯刀卷着热浪斩过来,亏得周武用螭吻剑替她一挡,再反手一劈,凛冽剑气将展翼乘坐地金龙鱼吹得瞬间只剩下骨架。
展翼踏着鱼骨,飞身跃上鸿翎骑乘的那条金龙鱼。
鸿翎第一次慌乱无措起来。记得古道子说过,洛神剑与龙涯刀相争,必是你死我活。上次在龙潭,二人见识了刀剑齐心的力量,这次若是拔剑相向,后果会如何?她不堪设想!她地手紧张地握在身后的剑柄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愿出手。
他,为什么不拔剑?而我,又在顾虑什么?
这一刻,展翼也迷惘了,明明那人就近在咫尺,明明一刀就能夺取他的性命,为何自己竟不动手?
他下定决心向前迈出一步,出其不意地,玉莲牵动一条金龙鱼风筝从右侧猛冲了过来,张开大嘴将他囫囵吞进肚子里!那条鱼向东院的火场俯冲而下,又被热浪推着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才降落到地上。
身在火场的凌波恰好看到了展翼被大鱼包裹的一幕,忙赶了上来,问道:“翼哥哥!你没事吧?”
一声裂帛,展翼用刀划开鱼腹,抬头见鸿翎的风筝已渐渐飘远,立即夺过凌波手中的燧发火枪,跃上屋顶,朝着鸿翎瞄准。手指扣在扳机上的一瞬,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想到父亲的死,想到帮中弟兄的死,想到今夜的血案,他终于向那个远去的、有些熟悉的身影开了枪。
枪声在背后响起,心跟着一颤,然后是剧痛从肩膀蔓延至全身。鸿翎勉强回头,望见那个举枪的身影,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不知道是骨头。还是心。
他开枪了。是展翼向我开的枪……
又是一枪,这回打中的是风筝线。鸿翎地那条金龙鱼脱离玉莲地掌控,飘飘摇摇地向山中飞去。
“鸿羽公子——”周武看到鸿翎的身子一歪,从鱼背上跌落,一只手拽着断线的风筝往山中坠落,命运难料,生死难卜。

莲冷静地拉住他,说道:“我们要是下去救他,恐怕掉。船王只是伤了肩膀,相信他能想办法逃出去。”
大金龙鱼安全降落在最初约定的地点。一帮杭州分舵的弟兄乔装成刘家的仆人早已等在那里。玉莲将鱼皮一掀,原来鱼肚里藏着一大批从玉皇阁抢来的刘家珍藏的宝贝,价值连城。众人刚将宝物放上马车,忽感到一阵凉气吹来,再看那高高的院墙上站着一个身影。
玉莲心一沉,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虽说展翼在陆地上无法飞翔。却可以身轻如燕。他脚点树梢,追着那风筝坠落向山阴轻掠而去。最终在一棵树上发现倒挂着的金龙鱼。风筝上还染着血迹,人却不见。顺着地上地点点血迹寻找,没走出百步,就断了线索。四处搜索了一遍,除了找到那块蒙面的黑布。展翼一无所获。他不禁心下纳罕:赵鸿羽受了枪伤。能跑多远?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而此时的鸿翎,并不是一个人。
幸而有巨大的鱼身保护,她从树上摔下来只是轻微的擦伤。但肩膀的枪伤却很严重。她挣扎着跑出不远,就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脚下一滑,倒在乱草丛中。
一摸右肩,钻心地疼痛,满手的鲜血。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淌落。
是他开地枪!是展翼!
我要死了吗?这样也好……鸿羽,我就要来陪你了。
意识逐渐迷离时,她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一下子警惕地瞪大了眼,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走来!背光,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绝不是展翼。
月光恰好打在鸿翎的脸上,把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只听那人倒吸了一口气,惊叹道:“翎姑娘,怎么会是你?!”
鸿翎也辨认出声音的主人,一个她不想再见地人。“肖烽?”
“你别碰我!”鸿翎用手挡开肖烽伸过来地手,恨不能拔剑杀了他,可这一使劲,血不争气地流失得更快,半边身子已经疼到麻木。
肖烽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帮船王止血。难不成你是要在这儿等死,还是等着展大哥来找你?”
鸿翎无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去,扯一些做风筝的纱布给我。”
鸿翎忍痛褪下自己的右半边衣裳,尽管她有意遮掩,肖烽还是看到她胸前厚厚地束胸,将她的女性特征包裹得严严实实,心内唏嘘不已: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要假扮成男人在海上闯荡,这般瘦弱纤细的臂膀如何承受得了这般沉重的命运?更叫他揪心的是,她竟然以惊人的忍耐力,自己动手为重伤的右肩包扎。
鸿翎用牙齿咬住纱布的一端,左手扯着纱布缠绕右肩数圈,系紧,止住从伤口汨汨流出的血。做完这些,她的脸越发青白,额头冷汗津津,已是筋疲力尽。肖烽不由分说,背起她就走。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把鲲鹏船王交给朝廷,可以领赏……”鸿翎无力地趴在肖烽背上,觉得自己犹如刀俎下的鱼肉。
肖烽没好气地喝止她:“闭嘴!我现在只想把你交给大夫!”
他一路跟来,原本的确是为了捉拿通缉犯立功领赏,好在师叔面前,在展翼面前,扬眉吐气。可万万没有想到,鸿翎就是被朝廷通缉的船王赵鸿羽!一念之间,他改变了主意——朝廷悬赏的千两黄金算什么,难道她不是更贵重的宝物吗?
展翼不是深爱着鸿翎姑娘吗?又怎会忍心开枪伤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不知道她就是鲲鹏船王。肖烽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展翼啊,展翼,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娶她,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我争不过你?你自信满满,其实却蒙在鼓里。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她是我的!
肖烽背着鸿翎躲过展翼的搜寻,来到山下找她的同伴会合,却见玉莲她们遭遇李雯龙的堵截。
玉莲对李雯龙笑道:“李大哥,你不去管你表兄刘纬的死活,反倒要救这个宦官立功吗?”
“恐怕我的表兄已经被你们杀了吧?”李雯龙的表情冷若冰霜。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王公公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即明白眼前这个独眼男子的身份,忙叫道:“你,你是李长海大人的长子吧?将军救我~”
“我不是什么将军。”李雯龙吹了口凉气,手中的竹叶瞬间化为冰刀,快得根本看不清形影,飞刀已刺中玉莲的右手,架在王公公脖子上的匕首锒铛落地。他迅速夺过公公,丢给身后赶到的锦衣卫。
失去了王公公这张王牌,玉莲等人立即陷入极被动的境地,一面是李龙的步步紧逼,仅有周武一人能以神剑螭吻吃力地招架,一面锦衣卫越聚越多,将一帮盗贼围得毫无退路。
肖锋见鸿翎的神情焦急万分,附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船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若不是身处险境,鸿翎真想一巴掌扇开他。
“我帮你们逃出去。你答应我加入鲲鹏海帮,并待在你身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鸿翎一脸的不信任。
“在下一片诚意想跟随船王,如此而已。”
“你有什么能耐对付这么多高手?”
肖烽从怀里掏出一支火药,在她面前抛了一下,笑道:“我带着不少好东西。”
展翼他们的插手,破坏了她的抢劫计划。再拖下去,恐怕帮中兄弟都在劫难逃,作为船王,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只有自己侥幸逃出,更会遭浩空船长唾弃。迫在眉睫,只有寄希望于肖烽的火药。鸿翎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若是你能让我们安全逃出,我答应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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