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同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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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胡琴弹心弦,一路高歌踏浪行的漂流者。当初古道子是这么向展翼介绍南柯子的。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如此。究竟其人有何能力,展翼很想见识一下。
南柯子踏上海神号的甲板,毫不顾忌面对的是礼遇还是更大的危险,像每一次搭乘顺风船一般,轻松地向船员们行礼客道:“多谢远方的朋友相助,好人会有好报的。”
“看来是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呀。”杰尼斯一双猫眼睛笑成邪气的月牙刀,剜了展翼一眼,“你是叫南柯……你和翼认识吗?”
展翼暗想:这红毛鬼越发谨慎了。定是方才我先下去救人,又和南柯子谈了几句,他便疑心起来。
南柯子坦荡正视着杰尼斯,淡淡一笑,说:“不认识。只因同是汉人,所以聊表感激之意。”
“你说你是汉人,怎么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曾经跟一个佛朗机的传教士学过。”
杰尼斯指着南柯子那艘已经完全被大海吞没的船问道:“那是你的船吗?船上只有你一个生还者?”
南柯子随口扯了个谎:“是我去世的叔叔留给我的快船,原本想到海外谋生,谁知招募不到合适的船员,船又不大牢靠,航行了几天就进水了。”
杰尼斯将信将疑地笑道:“哪有人驾驶你那样地小艇也敢独自飘洋过海的?你看起来年岁不大。定是刚出远门吧。”
南柯子说:“船长教训的是。只不过我也不小了,在下今年二十有八,随船出海也有十年。”
“你有二十八岁?”杰尼斯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瞅着南柯子,“别是虚报年纪吧?和其他的船长不一样,我不介意雇佣年少的水手。”
南柯子笑起来:“不敢虚报年龄。在下确实快到而立之年。大概东方人总显得年轻一些。”
杰尼斯不免有些许失望,他一向喜欢没什么阅历的美少年,好任他摆布,不过这个南柯子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说不出的魅力。心想:聊胜于无,不如先留下来看看。于是,沉吟道:“也是。我地船上正缺少一个乐师,你想留下来,就当个乐师为我们弹唱取乐吧。”
对种要求真是饱含侮辱之意。可南柯子仍旧笑容满面地一口答应:“在下十分荣幸成为船上的乐师。”
杰尼斯笑着上前搭着南柯子的肩膀,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知时务识大体的年轻人。弟兄们,从今往后,我们可以夜夜歌舞升平了。”
“那在下就献丑啦。”不等夜幕降临,南柯子已经拨动了琴弦。展翼原以为这个天宝八大海侠之一的高人可以用琴音杀人于无形。可他又猜错了。南柯子只是悠悠弹奏了一曲飘逸舒缓的道宫调,初听时只觉得一股清爽之气沁入胸膛,一扫连日来的郁闷焦躁,再细听之下又觉得百转回肠。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些最美好的与最痛苦的记忆交织更迭,一曲终了,回味无穷,欢喜与哀愁、爱恋与仇恨都如同南柯一梦。
美妙地音乐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懂。更何况南柯子的琴声直指人心。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感触。罗德听罢。不由湿润了眼角,又不敢怕人瞧见,只强颜笑道:“真是的。这曲子害我想起家乡地母亲。来点欢快的曲子吧!南柯君。”
凯斯特满面红光地说:“罗德,你的耳朵有问题吗?我听着到十分兴奋呢。喂,你会弹维京海盗战歌吗?我非常喜欢。”
南柯子抿嘴笑道:“没听过呢,不过你哼一遍我就能弹出来。”
“真的吗?”凯特斯忘情地哼唱起来,虽然有些走调,南柯子听过一遍,还是完整地弹奏出来。
“哇!这家伙真是太令人吃惊了!来一曲海之女神颂歌吧!”
“我想听波斯国的舞曲,就是妖艳地舞娘跳动这种曲子!”船员争相向南柯子报出他们想听地曲目,他们真是太渴望优美地音乐来调剂他们乏味的海上生活和填补他们空虚的心灵了
杰尼斯皱着眉头打断他们:“好了,各位,难道我们不用航行了吗?还不是狂欢地时候,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船员们只好悻悻散去。罗德小声嘀咕道:“唉,但愿这个乐师今后还能为我们弹奏。”
杰尼斯转向南柯子,不怀好意地笑道,“南柯君,你除了弹琴,还会吹箫吗?”
南柯子冷笑道:“没有箫,怎么吹。”
杰尼斯嘴角的笑意更浓:“到我房里就有了。”
展翼本想上前阻止杰尼斯把南柯子带走,忽见南柯子转身间向他投来一瞥,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展翼只得专做埋头解缆绳,心里暗地里为南柯子捏了一把汗。
终究放心不下,展翼趁人不备,溜去寻南柯子,突然一把被罗德拉住:“你要去哪里?”

“别管我!”展翼愠怒地甩开罗德的手。
罗德气急败坏地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无奈,展翼根本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他只好一面东张西望,一面跟在展翼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船舱,差点一脚踩到杰尼斯的两位心腹身上。奇怪的是那两个家伙竟然睡得死沉,就是真一脚踩上怕是也醒不了。“怎么回事?”罗德刚说完,忽然觉得头昏目眩,前方某处似乎有种怪异的音律直钻入脑海,就如同灌进了一大坛烈性地美酒。一下子就让他醉得昏昏欲倒。
展翼也感觉到了,太阳**随着那音律一下一下地胀痛,好在他手掌上的疼痛让他保持了一丝清醒,摇摇晃晃地撑到杰尼斯的房门前。
未等他破门而入,南柯子已拉开了房门,笑脸相迎:“进来吧,展翼。”
展翼怔了一怔,忙向房内看去。只见杰尼斯倒在榻上,睡得鼾声如雷。
“你怎么做到的?”
南柯子嘴角一扬,说:“弹了一曲催眠曲给他们听。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他说着走到杰尼斯身边,解下他腰带上的银枪在他的裆部上比划,“而且,我给这红毛鬼弹的绝尘曲已经彻底断了他的**,免得他再作践别人。”
“那还不如直接干掉他,省得麻烦。”
“哎呀,我可是从不杀人地。”南柯子抱琴歪头瞧着展翼。“你以为我的琴声会是杀人的工具吗?”
展翼微微动容,扭开脸说道:“是我错会了你,恕我冒犯。我只是担心对敌人太仁慈只会害死自己。我进来的时候,那个满脸刀疤的罗德也跟着进来了。”“那个刀疤脸吗?”南柯子拉住展翼。“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展翼诧异地问:“哦?你怎么知道?”
“听他的心弦之音便知。一个人的相貌言谈都可掩饰,而内心的声音才是最真实的。”
“你会读心术?”
南柯子摇头笑道:“不是读心术,我只是聆听心音,判断一个人地善恶真伪而已。”
展翼正视着南柯子,问:“那么。我是善还是恶?”
南柯子伸手指着展翼的胸膛。说:“你的善恶只有自己可以支配。我只知你的真心可鉴日月,是可以结交地同伴。”
展翼会心一笑:“走吧,此地不可久留。”他拉着南柯子出去。
在甲板上。见四下无人,展翼问南柯子:“你说你见过我姐姐,她一切可好?”
“展霞姑娘现在琼岛的白帆船屋,与我师兄端木奇一家住在一起。她精通医术,很受人爱戴。”
“是吗?真是太好了。”展翼欣喜地长舒一口气,“可惜我又踏上远航之行,无法到琼岛找她。”
南柯子瞅着展翼的左手,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被红毛船长的枪打伤了。”
“那岂不是无法挥刀?”
展翼无奈地叹道:“就算手没伤也无法挥刀。龙涯刀被丹丘子前辈封印了。”
南柯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丹丘子有意锤炼你啊。”
“可惜我愚钝。至今还未领悟。”
“这枪伤不上药地话,很容易引发炎症,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展翼才想起来前些天罗德拿来地一包药丸,递给南柯子瞧:“你瞧瞧这是什么药?能用么?”
南柯子打开看了看,说:“我见过这种药。就是教我番话地传教士也带着这种药,说是白色的药丸一日服一粒,红色的药物碾碎了抹在伤口处,治疗破伤风最好。是谁给你地?”
“就是那个刀疤罗德。”展翼想起那天晚上,罗德好像要跟他说什么,只可惜自己一句番话都听不懂,“南柯子,你得尽快教我听懂番话,这艘船上说不定可以拉拢几个同伴。”
“好的。”南柯子忽然想起来,“对了。鸿翎姑娘让我遇见你时,转告你一句:叫你好好活着,她会在亚速国等着你。”
听他这句话,展翼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心潮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抓住南柯子的肩膀:“你,你也见到鲲鹏船王了?!”
“她已经不是鲲鹏海帮的人了。”
展翼一惊:“这话从何说起?”“她被逐出了海帮,失去了母亲,被浩空涟带到白帆船屋修养了很久才振作起来。我离开琼岛之后,她也乘着敖广号向着西方进发了。”
尽管南柯子已尽量轻描淡写,但他带来的消息还是刺痛了展翼。他万万没想到大鹏岛一战后,鸿翎的境遇会如此凉薄。她不是船王了,那么我该恨谁呢?如今她只是鸿翎,我是不是还爱着她呢?也许见面了,才有答案。她在等我,我们,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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