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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山山势崎岖,劲松苍然,雄险之中亦颇显几分秀丽。远远看去,整座山体便似一匹鬃扬蹄奋的神骏天马。太白山众人非止一日,行到天马山下,报出三江五山秘密切口,与守栅头领祁彪相互叙礼,经十哨五岗,到达聚义厅前,但见“打家劫舍”“替天行道”两面大旗欺入目来!
这当口,一个敞开胸襟划拳的黑皮汉子突然蹿起,扯开烂铙破钹也似的嗓门嚷道:“祁老三,兀那酪豆腐样儿的水嫩婆娘,是什么来路?”祁彪道:“百二哥,这是太白山掌柜的白大当家!”
那百二哥公鸭也似笑了两声,摇摇晃晃走将过来,一双金鱼眼朝白鹭身上直鼓瞪。原来盘坐作一圈猜拳的十余个汉子亦呵呵笑拢近来,神色极为放肆。
虎舵主眼见这干强徒惫懒无礼,不由怒形于色。那百二哥满脸横肉一抖,咧嘴道:“小子,你两只招子冲百二爷发狠么?”
虎舵主道:“在下我不叫小子,先忝居昆仑先忝居昆仑商州舵主一职,在武林道上虽非头面人物,却也有名有姓。这位白大当家既是我师妹,亦是内子。”那百二爷听虎舵主自报家门,很是吃了一惊,赶忙抱拳道:“久仰虎舵主名声,果然少年英侠。百某天马山二头领百大祖便是。”口里唠叨,两只眼珠子却不老实,对适才的无礼也无交待。
貂儿早瞅那百大祖不顺眼,即听他道罢名字,心想这厮原来是叛徒哈!且不忙,看姑娘我待会如何收拾你你这混蛋。
那百大祖这时亦瞥视貂儿,但见她面容姣美,风姿明秀,教白鹭犹微见胜一筹,不禁一呆。可突然之间,那张芙蓉秀面已眉目冷厉,凝结寒气,直令他打了个哆嗦,暗自忖道:这是个很辣的娘们!
较之百大祖的猥琐,天马山大当家殴云屹倍加显得桓武威猛。他生得魁梧健壮,虬髯戟须,豹头环睛,是北六省有名的盗头。令旗所麾,有八寨十六岫三十三岗豪强响应。
在天马后山,有处断崖,名唤喝风岩。站立岩首极目远方,人有旷然超世、高出云表之感。貂儿因呆在山寨,闲散无趣,便到处走动。傍晚时刻,不觉走到此地。正在怔怔出神间,忽听到极微的一串声息,似是轻功极高的人踏沙飞步。她登时将身往岩后一藏!
不片刻间,但闻衣袂飘猎,已自岩下蹿上一个人来。
这人年约二十,面如润玉,却又隐隐泛出枯黄之色。身子极瘦极高,穿着淡黑衣服。他双足甫落,即敏锐地将四处探射一遍,啾啾啾地吹了三声。如是反复四次,便将双手一负,遥望苍空万顷云涛,千山暮澜。
貂儿正自感到奇怪,前山方向突然传来“噗噗”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正往这边赶。貂儿见草丛深深,足可隐身,忙往地上伏倒。但闻跫跫足音恍然间从前面掠过。那来人已奔岩前去了。
貂儿拨开草丛一看:却原来是天马山二头领百大祖!
只听那百大祖道:“高统领召唤小人,不知有何差遣?”那高统领冷冷说道:“你可知道太白山启志已经死了么?”百大祖大骇,惊呼道:“启志死了?”
那高统领道:“太白山大当家的是昨天上的天马山吧?”百大祖惴惴不安地答道:“正是,正是。”高统领继续道:“青锋山、冷龙江的几个贼头方才也到了山上?”百大祖头点似鸡啄米:“是、是,统领大人法眼敏锐,神通广大,小人佩服万分!”
高童领轻嗤道:“好得很,把耳朵伸过来,我有计较吩咐。”百大祖应命。那高统领在他耳边底底呢咕。百大祖起先颇有惊慌犹疑之状,听着听着,脸上渐现喜色,一张鲶鱼嘴合不拢来。
少停,那高统领道:“”就这样,你且去吧。
貂儿只看得他俩轻声蚁议,却听不到一言片语。料想这必是极阴毒的计谋,不禁大为着急,几番要冲闯出来,终因有所顾忌,捺着性子隐忍不发。只见那高统领吩咐完百大祖,轻轻一笑,蹑空飞掠而去。一时之间,便已不见,身法之快,竟如妖魅。貂儿不禁暗自庆幸适才没有轻举妄动。
百大祖站在岩前,目送那高统领去远,抹了把冷汗,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好玄没吓破胆!”似乎心有余悸,摸摸胸部,口里念念有词走向林中。
貂儿此际一跃而出!
百大祖惊见貂儿现身,强自镇定道:“貂儿女侠,雅兴不浅,来游览天马风光啦!”貂儿哼道:“放屁!你刚才跟那姓高的瘦子捣的什么鬼,都给姑娘我老老实实抖出来。若有半句假话,叫你生不如死!”

百大祖一愣,狞笑道:“臭娘皮的!”拔刀便砍。他是天马山二当家的,颇有些膂力,于武技之道却并不怎样。貂儿信手抓住刀背往里一夺,百大祖捉刀不住,松手放开。貂儿将刀刃架在他颈上,喝道:“说,那姓高的瘦竹竿刚才叫你做什么坏事?”百大祖哭丧着脸叫:“臭娘们,够胆便杀了老子!”
“你敢不说!”貂儿将刀望前推了推,刃口在百大祖颈上蹭出条血沟。百大祖吃痛,杀猪也似嚎叫起来。貂儿大怒:“不给你点颜色瞧,姑娘我将名字倒转过来使唤!”把刀“夺”地标进树上,一记卸骨绵掌拍在他肩胛。百大祖肌骨碎裂。嗬嗬地发出发出狂吼。
貂儿一不做二不休,双掌飞动,噼啪声中,百大祖高声哭喊苍天。貂儿恐被人发现她在此整人,自地上抓了把青苔塞进他嘴里。百大祖额头青筋条条突起,直痛得死去活来。更兼满口沙土青苔,吐之不出,吞之难下,简直比要了他性命还难受。因满眼尽是乞求饶恕之色。
貂儿笑嘻嘻地道:“不太好过是吧?肯老实了吗?”见百大祖点头,便挖出他嘴里的青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
“我说,什么都说。”百大祖有气无力地道:“高统领说我们几个身份已败露,叫行火中取栗之计,回聚义厅自首。请欧大哥从严惩办。”貂儿听到,惊咦不已。百大祖继续说道:“我自陈罪状,必是有改悔之心,欧大哥断不至治我死罪。他必定要问我,背叛三江五山的还有哪些人。届时...届时......”
貂儿焦躁,喝道:“怎样?”百大祖道:“届时将白大当家,风四以及青锋山木秀清,冷龙江马键、司寇寒林等人说成同伙,诬指他们会齐天马山是受命于朝廷,要不利绿林群豪。”
“想得倒挺美,”貂儿冷笑道:“欧寨主和我师姐有岂会中计?”包大祖道:“单凭我一面之辞,自然不足取信。但高统领在紧要关头会故布疑局,推波助澜以疑欧老大。到那时,欧老大就算全不相信我的话,三江五山也准会窝里反。天马山必定大动干戈,胡乱一气......”
貂儿暗吸了口凉气。百大祖道:“姑奶奶,我可什么都说了。你就大发慈悲,早点解除我身上的痛苦罢。”貂儿道:“好说!”将树上那刀启在手中,轻轻一指弹出,刀刃划出一道白光,嵌入百大祖胸膛。
此时夜色已浓,四下里苍苍茫茫,喝风岩正朝东方,此际但见月儿自云海深远处游出,借凉凉的光辉亲吻大地。貂儿踩着月色,踏着树影,心想要不要去跟师兄师姐商量一下?这样想着,不觉已到了他们房门外。只见房屋内漆黑一片,岁改边心意,回到自己房间,望着那朵红艳的灯花。月光如银,洒泻满窗。
次日清晨,天马山聚义厅广场外围聚着一堆人。貂儿钻进一看,正中摆的分明是那百大祖白布裹身的尸首。欧云屹双眉紧锁,一脸凝重。众人群议粥粥,为百大祖的死因吵吵嚷嚷,莫衷一是。貂儿听他们说得玄乎其玄,不禁一声脆笑,道:“各位都别瞎猜啦。姑娘我倒知道这叛徒是怎么死的。”将喝风岩上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个遍。
她这一说罢,众匪顿时一片哗然。百把祖是天马山叛徒,白鹭已经先行告诉了欧云屹。故欧云屹对貂儿投以感激的一瞥。他环视全场,高声说道:“三江五山,屯聚好汉!但万人所集,难免鱼龙混杂。像太白山启志、天马山百大祖就是其中现形之辈。这干人贪恋富贵,不惜沦为叛徒,充当朝廷鹰犬,同那些奸恶之徒合谋荼毒真血性的好汉。如此绿林败类,幸得貂儿姑娘仗义出手,遂使奸谋不攻自破。然咱们三江五山之中,却还有叛徒藏匿。此干败类不除,实为莫大祸害。白大当家此番寄书会齐各路头领,为的就是揪出奸细,一举铲除绿林中这些个败类!”
三江五山头领文重山,司寇寒林、谢尘生、木秀清等皆是豪气干云之人,当下纷纷表态,要从重处罚叛徒。唐明昭、刚金、巴天福等脸上虽不露声色,内心却已萌生惧意,如芒刺在背,忐忑难安。
欧云屹眼光何等老辣?瞧着他们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由仰面苍笑,传令左右俱各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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