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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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一脉峰峻山崇,沟谷曲深。终南、首阳二山之间的窄道上,此时有两辆马车颠颠前行。草地上轧出熟道长长的印迹。
在前一辆车上的红衣赤冠,面白如玉,赫然是血龙。后一辆车驾辕上坐的大汉毛发蓬松,长相粗犷,正是昆仑诸侠挚友胡不畏。
那日商州分舵被封,赤衣府下令在城内大举搜索。商州分舵诸侠无处容身,只得向西转移。
当车到一座山崖下时,自那犬牙参差的石壁后忽然闪出十数黑衣人来!奔马遇惊,嘶聿聿地叫将起来。坐在车内的貂儿探出头,正好看到那面容清瘦,手持铁扇的为头者。她‘嘿嘿’地跳下车厢:“姓高的手下败将,你好大的狗胆吓!”
来者正是铁衣府统领高星浩。他看到貂儿,略微一怔:“姑娘也在这里。”貂儿哼道:“姑娘我专为打你们这帮狗头来这的!”
高星浩慢慢展开铁扇道:“甚好。天教本座一击奏功,将尔等一举成擒!”
“凭你们这几个,只怕道行还不够!”吴小菊早在貂儿下车时尾随下了,瞧那高星浩轻狂劲不过,便忍不住出语相讥。
貂儿却对吴小菊道:“小菊,这姓高的可了不得呢!”吴小菊费解地眨巴了一眨巴眼睛,道:“噢,他可了不得?”貂儿道:“对啊。尤其是那手鞋底抹油,逃之夭夭的大本领,天底下能赶上这位高大人的,不是已死,便没出世。你说他了得不了得?”
吴小菊大喜鼓掌道:“了得、果真了得,怕不已经天下第一了也!”高星浩知她们指前番白水旧事,极不自然地干笑,随即却突倏高声畅笑,声遏行云,响彻山谷。
貂儿见他不怒反笑,正待拿更难堪的话来骂他。吴小菊叫道:“高大人,你就别自我解嘲啦!”高星浩哼道:“本座昔日一时不慎失手而已,却未必便是技不如人。”貂儿嘿道:“好吧,本姑娘今天就叫你彻头彻尾地输掉,且让你永不是我的敌手,看你那时如何夸口!”
但见紫影一闪,她已欺至高星浩面前,素手如钩,一剜如电。在白水时,她以‘五闪手’迫得高星浩左支右绌,接应不暇,仓皇逃逸。这时一出手又是那套功法。
高星浩早有防备,铁扇突击,身向左腾。貂儿右足微踅,双爪改变方位。高星浩初时临危不乱,攻守有度。但勉强支兑得二十余招,不禁气喘如牛,疲于奔命。
只见漫天漫地都是貂儿拳鬃抓影。心知再拖延下去,难保不受伤害。当下拔身而起,要以败求和。
他轻功高绝,这一全力施为,更是蹭上三丈高下。身在高处,犹若一匹黑鹰凌霄,于半空中将身一振,迅疾掠出两丈多远,轻轻俊俊降落战团之外。
如似巨雕击猎归回,从天滑翔敛翼.虽系逼不得已,却姿态潇洒,毫无败像。
铁衣府卫们见识了他这一绝技,齐声喝彩。血龙、胡不畏等亦为其超类拔萃的轻功暗自挢舌难下。
貂儿心中虽也佩服,口里却叱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且看本姑娘怎样取他狗头!”疾步追赶之际,但听有人大喝道:“待本座领教了你这值得大惊小怪的功夫过后,你再口出炎炎大言吧!”
声发人至,一魁梧雄壮的黑衣客飞身而来,横阻在貂儿身前!他脸上佩带着青木面具,手托乌亮硕大的长柄铁斧,透出七、八分诡怪。
貂儿喝道:“你是谁人?”
那人道:“铁衣府首领宇文云客便是!”
貂儿听罢他自报家门,猛然记起司寇寒林等人的遭遇,暗想他们所说的莫不是他?
当下问道:“你是那个残杀三江五山好汉的头子?”
宇文云客哼道:“本座平寇,奏凯而还;今日缉顽,亦志在必得!”
貂儿道:“嘻,尽做白日好梦!本姑娘我愁着没法替天行道,为友报仇呢,正好你送上门来,实在是妙不可言却之不恭!”嘴里念叨着,寒蝉雪羽匕首应手催发.宇文云客竖斧便格,那削铁如泥的匕首竟斩不动铁斧分毫!反而是貂儿的手臂给震得又麻又胀,酸疼难忍。
她惊“噫”一声,怒哼道:“你这破斧子连砍烂木头都嫌钝呐,又有什么了不起!”发狠劲又是一击。宇文云客摆斧迎上。

匕斧交磕,锵锵作响,那铁斧迸裂出个豌豆大小的缺口!
貂儿得手,大为兴奋。宇文云客惊退半步,验看铁斧创伤,沉吼如雷,舞开铁斧,排山倒海似的猛招骤然爆发!
观战众人此刻只见他斧斧生风,貂儿被卷裹进了斧天斧地当中,若稍不留神,即时便会给那斧影卷没!她身法虽曼妙如紫蝶穿花,在斧浪之中游刃有余,但着实已是凶险万状。
昆仑诸侠都抢上数步,相机准备救援!
却听貂儿忽然一声惊呼,俏燕回风似的荡落丈外,连连几个趔趄,方才站稳了。血龙拔刀便上,要以百忍刀法大战宇文云客。貂儿将雪羽一扬,脆声叫道:“我没事,龙师兄让开!”飞掠抢攻而上,利匕洒下百几十道银芒!
宇文云客低喝道:“螳螂横刀,人有何惧?虾米仗锯,难伤皮肤!”话说间,铁斧抡转如风轮般.他膂力奇雄,又兼魁梧威猛,使那近百斤的大斧竟舞花刀快剑也似。
貂儿宛若柔柳旋舞,左摇右摆,东避西让,心下暗自焦急。宇文云客打从出道以来,斧下向无三十合之敌,而今竟叫一女流之辈走上数十合毫发无损,他脸上亦颇觉挂不住。
而貂儿此刻暗想:姓宇文的凶悍无比,等闲胜他不得,我何不运用万象心经放手一搏?
要知这“万象心经”似难非难,说易不易,主旨唯“运用之妙,在乎一心”这八个字。貂儿参悟多时,虽然收获颇丰,却尚未竟其奥妙百分之一。且又从未以之实战,心里可谓是毫无根底。若非宇文云客难敌,她断然不会作这庶几可说是孤注一掷的决定。
而心意既决,当下便发功引诀,匕首斜斜点击那横空飞来的斧影!
但见寒蝉雪羽匕尖轻轻着中铁斧刃顶,发出“嗡锃”之声。铁斧竟承禁不住这一点之势,轰然砸在地上.地表撼动不已。
貂儿一招生效,精神倍长。宇文云客却只觉实不可信,为之一呆。貂儿趁虚而入,一记“飞貂五闪”中的得意杰作倏然杀至!
饶是宇文云客身手奇绝,一片左襟亦被撕得粉碎!貂儿此刻算是领略到了“万象心经、罗致万象”的好处。她默念口诀,静若停渊,只待宇文云客一发攻势,即行破之。
这不测际的奇变,令观战者不可思议。而宇文云客更是不愿相信竟如此。他一声呐喊,铁斧猛攻如狂。貂儿掌中匕首流矢一线,疾挑而出.彼乏我动,彼疲我及,后发先至。宇文云客以斧相断,貂儿腾空跃起,蛇貂战术重又催发。
宇文云客突然大吼:“着!”铁斧迎空怒斩!谁知貂儿、竟盈盈降落在斧背之上,变钩成掌,催吐内劲。宇文云客双眉剔起,右臂横担大斧,左掌来拼,虎吼如雷!
二人双掌拍击,掌风相遇,鸣响轰然。貂儿似落花舞风,飘荡两丈开外!铁衣府卫见状,粥粥赞唶首座神功盖世。
昆仑诸侠俱各大惊失色。
那宇文云客后退五步,稳住身形,虎目凛冽地望向貂儿。但见她在两丈外踅回身来,紫凤穿云也似振臂返扑。
宇文云客狠狠斩下一式“力劈华山”!
貂儿避实就虚,以寒蝉雪羽牵引住那刚悍的铁斧,一招“飞貂五闪”奇兵突袭,击在他胸口。宇文云客硕大的躯体被击飞丈外,口吐鲜血。幸亏他戴着面具,虽然咯血,旁人却不晓得。
他强自挣持,大声喝道:“撤!”高星浩略微看出些端倪,挥手指令撤退。
看着铁衣府卫霎时撤得一干二净,小菊牵住貂儿双手,只觉温软酥滑,浑似绵然无力,不禁惊奇道:‘刚才那个宇文云可好不厉害,你这轻轻一掌,竟打得他飞跌出去。是什么功夫这么霸道?“貂儿闻言一愣,道:’你别问还好,一问,姑娘我自家也不甚明白了。”小菊道:“有那么严重啊?”
貂儿道:“我真的犯糊涂了啊。但是姓宇文的也不是真像看上去那般厉害。我这样想着,就将他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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