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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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森林里的村庄已经住了好长时间了。
每天除了去林子里寻找那座古老的神庙,我就一直留在屋子里炼制各种各样的毒药。
越是美丽的动物和植物,毒性就越大。这是老师教给我关于毒系魔法的第一课。而我已经中毒太深。
因为他。
离开沙漠小镇之后,普拉丁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主动说话,甚至很少听到他的祈祷。我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悲伤,可惜,我却无能为力。
同样沉默的还有刺客,她一有空就把手上的尖刺磨亮,有时能磨上一夜,那种声音尖锐得好像是刀子割动心尖上的肉。野蛮人的尸体没有办法带走,只好火化掉。
一个英勇的战士,最后变成一捧温热的灰烬。连同他的两把战斧,成为他最后留在这世上的东西。如果我们之中最后有人能活着到达野蛮人高地,一定要替他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海门也还是跟着我,我试图说服他离去,而他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投降
"如果你死了,我还要把你的骨灰送回沼泽地去。"
我无言以对。原来以为很遥远的死亡,现在近得让我可以闻到它的味道。
没有人还去在意奴隶的事情,战队里的人也都不再交谈,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当年的圣骑士罗兰德已经完全变成了魔王,不仅放出了巴尔。魔界的力量迅速加强,而三大魔头中的另一个,化身为树怪的墨菲斯东也冲破了天使所设下的重重结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仇恨之魔是因为被禁锢得太久,所以最后那个封印球还没有被完全冲破。
我们要在丛林里找到连枷才能敲碎那个封印球。当然,连枷也是由好多部分组成的。我们花的全部精力都花费在了寻找各个部分上。
血淋淋的眼睛,心脏,大脑被一一带回了城里。我的任务是把它们和找到的连枷组合在一起,用来达到最大的魔力。
当然,这种工作只能由我这种天天与尸体为伍的亡灵巫师来做。
关上房门。我的屋子里满是内脏的腥臭,拿起那只眼睛,有发绿的黏液从我的手指间滴下来。用沉重的水银浸过,死去的肉身上多了一层金属般的光泽。用魔力把那已经死去的**激活,然后驱使它最后的力量来组合整个连枷。这种魔法,必须用法师自己身体的同一部分做为引子,方能有效。白光中,我的眼睛感觉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痛得我几乎撞墙。我的痛苦也成为魔法的一部分,这也是死灵魔法的可怕之处。
只有人类才有**,也只有人类才有痛苦。
我捧起那颗心脏,它仿佛在我的手指间跳动,我看着它,心里突然有点微微发痛。我的心尽管伤痕累累,可我还是不能肯定我能忍受这样的疼痛。
我抚摸着我的胸口。我的心跳动得平静而有力。
没有关严的窗口吹来凉爽的风,夜晚已经悄悄来到了。
我放下那颗心,走出小屋。
心里郁闷焦躁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减少,又传来刺客打磨尖刺的声音,一下一下干涩的扯动我的五脏六腑。
走了凯恩的屋前,这个最后的智者。我扣响门环,我只是想要交流。
他伏在一大堆羊皮手稿中,头发早已是洁白如雪。
"有什么事情么?我的孩子。"他从来都没有对我的丑怪外表产生厌恶,很多事情找他谈是最合适不过。
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很多的东西在心头乱窜,可是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为什么是我们?"我终于问出这个想过很多遍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们参与这场战争?为什么天使不来帮助我们。"
"好问题。"凯恩点点他白发苍苍的头,他的眼睛依旧锐利,看定我的脸。
"因为神魔人三界有自己的结界,一但冲破了结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原本的魔力就会慢慢消失。"
"那为什么那三个魔王在人间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他们的力量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只是利用了人类的弱点。"
我一言不发,终于接触到这个坚硬的内核,我不愿打断他。

"神界的力量来自‘秩序\‘,而魔界的力量则归根于‘混乱\‘。对于人类而言,‘混乱\‘远比‘秩序\‘容易接受。三大魔王尽管被放逐人间,但他们在地狱里分别掌管的是‘恐惧\‘,‘破坏\‘和‘仇恨\‘。这恰恰是人类最大的弱点,所以他们可以在人间肆虐。"
一点一点的寒意慢慢升了上来,原来我们所对抗的不完全是来自魔界的力量,人类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这不全是真的。。。。。。。"我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有点筋疲力尽。
"希望不是,可是,现在的站队里面,这三样东西都具备了。"他长叹一声。"人类的弱点是无法抗拒的。"
我走出他的木屋,心灰如死。以前有的信念开始分崩离析,原来我们不能战胜的还是我们自己。
回到自己的小屋,凝视那颗已经开始发暗的心,很想看看我自己的心是不是一个样子,触摸那还没有完全僵硬的**。如果这是一场不会胜利的战争,我为什么要用我自己的痛苦来换取最后的失败呢?
我的心痛如绞。海门推门进来,给我带来了我吩咐的水银。液态的冰冷的金属,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我拿出一直收藏的宝石,递给他。
"你走吧,"我静静的说"这些宝石足够你在任何地方生存下去。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定会失败。"说出这话,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抬起眼睛,看着他,他深蓝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我不在乎。"他的声音非常坚定。"失败不是结束。"
他拉起身上的兽皮,在贴身的地方找到一个暗袋,套出来的,是一枚光泽暗淡的肩章。他递给我,尽管上面还有血迹残留在缝隙里,我还是可能看见那个圣骑士的标志。
和普拉丁盾上的一模一样。
"我曾经是一个圣骑士,战败了,成为奴隶。"他的声音里面全是伤痛。
"我后悔没有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去死,可后来我才知道,失败不是结束。命运让我和你们一起战斗,这是我的荣幸。像一个圣骑士一样光荣的死去,是我唯一的希望。"
他说完,拉开门走出去。
终于知道,如果一定要牺牲,那么也要死的光荣,如果是失败,也要败的悲壮。这才是我们的命运。
撕裂的痛楚,换来那只血痕斑斑的连枷。感觉有东西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在面具背后热热的滑落。一直到胸口。
伸手触摸,一手的深红,原来流下的是血,而不是泪水。
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血迹,眼前也好像罩了一层淡红的雾。
取下面具,感觉手在发抖。从墙角的大木桶里打出清凉的水,一点一点清洗我脸上的泪血。水温软的像另一只手,抚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终于,在水中看到了我的样子。
没有办法形容我的像貌,尽管只在水里看了一眼,也让我无法忘记。看过那么多惨不忍睹的场面,我还是被我的样子吓住了。
整张脸,整张脸。。。。。。
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撞碎了之后,有勉强按以前的位置拼凑出来。一边的颧骨被残忍的削平,多余的地方被放到了另一边,让我的脸变得一高一底,牵扯我的嘴角和眼睛也都变成那种可怕的歪斜,一只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而另一只眼睛则被挤到了脸的中央,没有光亮的眼睛里仍往下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到几乎是半陷在脸上的嘴里,腥腥的甜。脸上的皮肤裂开了口子,如枯死的树皮一般干枯的翻转起来,在水的润湿下仍然触目惊心。
不敢再看下去。手重重的拍下,平静的水面顿时破碎,闪着细碎的光。
突然听见后面有轻轻的呼吸声,没有多想,抓起一边的匕首就扑了过去。
寒光闪闪的匕首,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截在半空。看到离我的脸不到半个手臂距离的另一张脸。
普拉丁直直的看着我,眼里有恐惧,有惊吓,还有说不出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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