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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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弥留的时刻,能再见上一眼亲人,那么人生就无憾了。葵澜在心底默默悲哀,只是无怨无悔。士兵点燃火把往柴堆上一扔,远远地看着,人群的面容扭曲,好似魔鬼的脸。天要让她死,不得不死,何以为怨?熊熊燃烧的火焰透着诡异的蓝色光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类似乙醚的味道。她想挣扎与命抗争一下。
奈何捆绑太紧,区区人类如何与天命抗争,绞紧的双手始终无法释放开禁锢的躯体,就连腿都被绑定在桃心木的十字架上,突然有些自嘲,这盛大的‘仪式’对她简直是抬举,或许比耶苏受难还残酷还疼痛,只是耶苏是被荆棘冠头,受的石刑,应该比起她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声大过一声地欢呼,让她十分痛心人民的愚昧,也憎恶领导者的**。
瑁缕一踏出亚克拉多维临时住宅的府邸,便使用法术匿去身形,朝小镇中央广场急速奔去,万蚁噬心似的疼痛让他心口充满伤情的哀悼,似乎要永远失去某样东西一般。那种浓重的失落盈满胸襟,不知不觉灼烧着全身,感觉血液在逆流,让他难受到窒息的地步。附近的居民老早就在中央广场看火刑,木林夹道的小径上空无人烟。
他全速透支地奔飞,在正元空间里不计后果地使用法术,最容易被反噬成魔。加上气急攻心,血丝便随着唇角微微沁出,他的心笼罩一层恐惧默默地心语“不要死,我知道我与你有着情愫的纠缠,你死了我该怎么办?等待你下一次的轮回寻寻觅觅亦或者永远不再见?若是不再见,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曾经的片断?在花菖蒲的掩埋下曾经有多少你的微笑?终于你转身看到我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抱你拥抱幸福?”剧烈的疼痛由肺间咳嗽从喉咙里涌出腥甜的味道。
瑁缕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恐惧坠入昏暗里,慢慢地黑暗袭来,正当黑暗快完全湮没他的时候,云娘哀叹地伸手布上结界阻止黑暗的吞噬,一阵厚厚的黑烟冒出,瞬间转逝。羸弱的瑁缕从昏睡里醒来感激地对着云娘笑了笑,忽尔又再次晕过去了。云娘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她(他)真就那么值得你一而再地舍命去爱?”似是对昏阙的瑁缕询问同时也是扪心自问。
随后云娘抱起差点被魔魇吞并灵魂成魔的瑁缕隐去身影,仿佛这条小路上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葵澜忍受着扑面的热气,滚滚浓烟的呛鼻,火光印照她的脸红彤彤的,炙烤的火焰就快要咬食上她,突然火中慢慢显影出一个邪魅的男人,仿若白雪般的银发,宛如血色般的红唇,细长的眯眼,长得十分邪气,湛蓝的眼眸子透着摄魂的佞笑,他没有开口却以感应一般的方式与她对话。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美好而不受任何痛苦的地方。”葵澜奇异地望着他,再环视了下周遭,人群似乎根本看不见这场烈火里的男人。她正诧异着,那男人又再次游说:“你所承受的一切太痛苦了,何必一个人继续承担?本该你获取的尊荣却被这些愚昧自诩为神的最高统治者剥夺,甚至你的天父地母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何尝伸出手帮助过你?他们可曾把你当做宝贝?世间的劫难与你有何相干,何必苦苦遭受这个罪过?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她矛盾了,确实今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遭受这些罪过,背负这些不该她所背负的责任,说什么好听是赎罪,何罪之有?即使是她的错也应该存在记忆,若说是前世的罪孽与今生的她有何相干?趁她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男人说:“别再想了,除非你想葬生在这场无聊的大火里,这些蠢笨的人类根本不配,甚至他们还敢亵渎高贵的你。”话毕,男人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态,满面含笑地等着她做出决定。

她发现自己似乎能动了,而且全身的束缚也不见了,正欲伸出右手递进这个男人手心的时候,一道厉声狂吼:“你不可以把手给他。”葵澜咻一下将手缩回去,往身后望去,吓了一跳,天……十字架上有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紧闭着双眼,承受着莫大痛苦的神情纠结着她,那她现在是什么,她伸手摸摸自己胸脯,想安抚自己这个极大的惊吓,结果手却穿过自己的身体。是虚体?难道现在她已经死了成了灵魂了?
而发出厉声狂吼的却是她身后那座天使握剑石像,石像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可爱的婴儿脸,背上飞着一对羽翼,难以想象那么严厉的嚎止声出自她的口中。葵澜握着手支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意思她刚才是在叫她吗?可天使却没理会她,摈起剑对准那火中的男人。
“走,我不想跟你有冲突,正邪不两立。”天使严肃地对着那个男人下逐客令,男人戏谑地笑笑,不置可否。他举起贴紧的五指,优雅地亲上手指中对着葵澜一吹,一个飞吻送到。葵澜厌恶地撇过脸去,那男人随着火焰消失了。天使转过脸对着葵澜,从那张肥肥的婴儿脸上露出惋惜可怜的神情,与她的面容虽有不符,却更多委屈。她对着葵澜点了下头,然后剑轻轻一划,葵澜便回到躯体里。
此时葵澜睁开双眸,看见满眼的火光,一阵又一阵凄呖的叫喊声从四周围绕,火光中的魑魅魍魉个个都在一片火海里葬生,牲口人类也在那片火海里丧生。那个身披金甲的金发男人——卫希珞再次从那片火海里走近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就是她?这时她更是诧异了,那女人在卫希珞的怀抱里颤抖,那种似乎是久别重逢,历经生死的场面,那风玄又摆在什么位置上,她越来越糊涂了。
一下子影象全部消失,熊熊烈火扑过来,完了,都见了天使,她就不会出手相救?靠天靠地真是不如靠自己,这次看样子真的是完蛋了,对于那个男人她没有时间多加猜测,眼下最麻烦的是面对这场火灾她该如何逃避?群众却看不到天使的显灵,不然她还可以趁机说她并非什么妖怪恶魔,有天使在一旁的显灵,想必群众也会为此帮她把火扑灭。
就在她苦恼不堪,快被烤熟的时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民众引颈观望。金光从葵澜的面门**,完整地被她吸收。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一并涌来,晃过脑海的影片如同一部悲情的文艺故事一样催人泪下。
“卫希珞,卫希珞,我的额父,我最爱的人……”葵澜看着那些火焰,心生愤怒,轻轻扬起手将这场大火熄灭,终于她也能自救了。
从今生的躯体里苏醒前世的一切,是种莫大的悲哀,心死如灰如何能复燃?承受爱与被爱,恨与被恨的痛苦轮回了始终甩不掉的纠缠?她到底是蔡葵澜还是葵姬,若是知道有那些记忆,那么她宁愿永远做快乐坚强的蔡葵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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