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话 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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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压抑着胃里的不适,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满地恶心的东西,无头苍蝇般,竟能跑到刚刚离开的小巷子里。
“姑娘!”
忽闻亲切熟悉的语声,抬头便看见了己君,我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如释重负,心下一松,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姑娘,你可无恙?你怎么了?”己君抱着我边哄边问,着急得不得了。
我拼命摇头,泪水纷飞,心里依然惊惧。
“姑娘,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此地不宜久留。”
我这才探出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喃喃的说:“我……我腿软……”
己君越发觉得不对劲,担忧的看着我,柔声问:“究竟发生何事了?”
我摇摇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她颇有些无奈,环过我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说完往巷子外快速的左右观看,探查到外面没有官兵后,几乎是抱着我离开了那里。
“那位侠士受了点伤,我安置好他后,才发现已过了约定时辰。己君办事不力,幸好姑娘无恙,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更不知该如何对轻极公子交待。”
对于己君的话,我均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周遭的一切我浑然不在意,内心已经如磐石般坚定不移地下了一个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太恐怖了。
我无限怀念起了从前单纯开心的日子,在二十一世纪的家里,我所面对的世界,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简单快乐的?可这里呢?才来了短短两天,动不动就有官差草菅人命让我差点丢命不说,连看上去分明是个善良天使的少年,也竟然根本是个杀人魔。一想到刚才的景象,我便浑身发怵,胆颤心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竟然会发生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这让我怎么还有勇气再待下去?这里,绝对是个不可久留的地方,如果想好好的活着,必须得快点离开才行。
今天晚上,带着打包好的东西,踩着直排轮到那棵巨树下,竭尽所能去寻找关于穿越的蛛丝马迹。昨天晚上神仙没有说他所观察的异象是什么,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了,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笃定我的际遇便是“穿越”?
至于他所说的“时辰未到”,我不想理会;崔先生说“高人身份不可透露”,好,我便不靠你。现在即使举出一万条我不可以回家的理由,搬一百座大山横在我的面前,都不能动摇我此刻的决心。
我一定要回去,离开这个视人命如草芥、处处都暗藏危险的可怕地方。
义无反顾地拉着己君向马车依靠的地方赶去,可是在快要到达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一阵骚乱,纷纷往道路两旁挤,一下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还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己君便拉着我站到人群的后面,附耳轻说:“有达官贵人要经过此路。”
我大惊,“那不是又有官兵了?”
“姑娘莫慌,这回的官差仅负责清道与护卫,与方才那伙捉拿刺客的侍卫不同,必定不会知晓我们方才所做之事。”
这样就好。我松了口气,忙按捺下心中的忐忑,跟着己君没身于人群。
大队官兵渐行渐近,前面的一支队伍似乎在当先开路,走近之时,只听一句宏亮的喝声响起:“荣相进鉴,闲杂人等莫要喧哗。”
原来是传说中的王相,己君刚刚说过这位大人物,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不知他要去哪?
对了,他的女儿霓妃刚死,刚刚官兵又说是“进鉴”,想来一定是王主招他入宫了。这位王相虽然身份尊贵,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想到此时在家里巴巴盼着我回去的父母,一股同命相怜的悲伤感情油然而生。唉,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哪还有这个闲情去同情别人?还是赶快祈祷这位王相快些离开,然后回庄里准备一下闪吧。
好在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先头部队很快就走过了,接下来便是队伍中间的一顶由八个人高抬的,高贵精美的软轿。就在这顶软轿抬经我面前时,微风突然吹过,掀起了轿帘的一角,而我,则恍若命中注定般,正好看见了王相的脸——
他、他,他不是……我像被电击了一般,呆在原地,耳朵已听不见外界的喧嚣,口也不能发出一言,呼吸,也仿佛要一并停止。
——那轿子里坐着的,鼎鼎大名的王相,竟是今天早上接见我的,自称名为崔西于的先生!
老天,他居然是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相!
短时间内接踵而来的震撼让我接受不及,我足足待在原地愣了五分钟,大脑才开始了运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看上去天生矜贵,怪不得他那么富有,怪不得他随随便便一个动作一道表情,就能轻而易举的给人压迫感,原来他是这样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他要跟我说自己只是一名商人?
“姑娘,我们走吧。”
身体被轻推了推,我蓦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官兵与王相已经远远的离去了。
我快速转头看向己君,“你知道庄里先生是谁吗?”
“先生便是先生,己君怎会知道他是何人?其实我在庄中待了三年,仅远远地见过先生一次而已,根本连长相也未曾看清。”
什么?原来她不知道先生就是王相?这么说,暮姜也不知道了?那轻极哥哥和那个斯文少年呢,他们又知不知道?好奇怪,这个王相落蝉荣,为什么要用另一个身份在别的地方出没呢?
还有今天早上飞来的信鸽,传达的会不会就是他女儿身死的消息?那时他急匆匆的就走了,而现在又出现在了进宫的路上,想来应该是这个消息没错。可是为什么方才在轿子里的他,目光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什么伤心的迹象?反而是眉宇间的精明更甚,浑身的气质比起早上雍容了不止十倍,而接见我时穿的那件蓝衫也换成了鲜红的朝服,更添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迫人之气。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到底遇上什么人,撞上什么事了?要是昨天知道的他的身份,我一定能会大大的开心一番,大呼自己竟然被古代的宰相罩着,从此荣华宝贵享之不尽,真是爽乎爽也,但是现在,心底却没来由得发冷,一种说不出的不祥感觉在心头环绕,只觉得这一切无比诡异。
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难道说,这个王相是在用崔西于的身份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郊外那个如同皇宫般巨大的庄园,有没有人知道是属于他的?该不会连他的女儿被杀,也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吧?老天,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姑娘?姑娘?”
己君在耳畔轻声呼唤,我顾不上回应,只一味的低头苦思。像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能让他隐藏身份秘密进行的事会是什么?努力回忆着以前看过的电视视以及学过的历史,思考了半天,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篡位。
OHMYGOD!不是吧,我卷入帝位夺权纷争了?我被一个有着狼子野心阴谋算计的人收拢了?天哪天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荣相把我留在庄里干什么?他位高权重,要办的是惊天动地绝对隐密的大事件,就不怕我无意中窥到了什么,多嘴多舌的传出去,破坏了他的大事?按理说,他不是应该给些银子,打发我走吗?怎么,怎么反倒把我留在庄里,还让我教他的下人滑直排轮?
直排轮……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猝然一惊——
难道说,他所说的那些下人,其实是……兵?一时间,脑中的几个关窍仿佛“扑扑扑”地全部被打通。
对,如果他真的是想篡位,那么庄里养的必不是普通的下人,即使不是兵,也一定是平常偷偷养着的门客之类的人物,造反的时候就可以组成一支军队,帮他冲锋陷阵,在战场上杀敌。在此之前,他要养精蓄锐,加强训练,因此,在听轻极哥哥说了我的直排轮后,便把我留在庄内。而在我教直排轮的过程中,那些手下不要说是强身健体了,单是让身体更加灵活、反应更加敏捷,这就不在话下。
哼,居然跟我说什么是“下人”,还隐姓藏名,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吗?本姑娘可是看着古装争权剧长大的,哪那么容易骗。
不过,我好像已经答应了帮他教直排轮了?……糟糕,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的卑鄙小人?要知道,造反可是大逆不道的!更可怕的是,万一他要开始行动时,会不会把我这个已经利用完了的人杀掉灭口?
天哪,会的会的,一定会的,他们这些狼子野心的政治家,靠的不就是心狠手辣才能上得其位吗?
想这到,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几乎要不顾一切直接奔向那棵巨树,不再踏入那个庄园一步。可是一想到书包、直排轮还有自己的学生制服,心里却涌起了万分不舍。万一找不到方法回去,我就只能逃到别的地方,那么,这些东西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得靠着跟它们相依为命,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叫我如何抛得?
所以,回庄一趟还是必须的。
情况紧急,我再不作他想,拉过己君急如风火地向马车停靠的地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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