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谁让生活复杂化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刚关了电脑,看看闹钟,已经指向午夜两点了,伸伸懒腰,我起身准备去洗脸睡觉。
“丫给我滚出去!”突然一声怒喝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肉丸搂着枕头小声翻了个身。
“我不滚,我就是不滚!”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帮主在那头狂踢着床板叫喊。
“我还以为是说梦话呢,拜托,都几点了?两位放低音量行不?”我冲着她俩喊。
隔了一会,待我从阳台后边回来时,肉丸竟然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夫妻双双把家还》:“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
在被窝里等了好一会,她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我被烦得不行,冲她大叫:“肉丸,住口!想死是不是?”
黑珍珠也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同我一起愤怒地看着一脸甜蜜蜜的肉丸。
“不准骂人!”帮主突然又大叫一声。
“头儿,你倒是说一句话,都大半夜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我冲着帮主说。
帮主却一翻身,脸转向墙壁打起呼噜来。
我傻眼了,TMD,敢情都是在说梦话?!
“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肉丸还在声情并茂,我几乎抓狂了。
我看着黑珍珠,她也看着我。我下床,她起身,我们一齐朝肉丸扑去……
第二天,当妮妮来到我们宿舍时,肉丸刚起床,捂着青紫的脸说:“我怎么觉得全身酸痛?”
妮妮是一只还很小的猫咪,下了一整天的暴雨,气温陡降了将近十度,妮妮全身湿透哆哆嗦嗦地躺在一个纸盒里被帮主抱回来的,那个纸盒里就在垃圾堆旁边。又是一条被遗弃的生命。
帮主提议说瞒着舍管阿姨养它,我们都没意见,反正宿舍里经常闹老鼠,肉丸嘟囔了两句被我们揍了两拳就不开口了。帮主给它取了“妮妮”这个名字,并正式确立它在这个宿舍的合法地位——我们共同的女儿。帮主是大妈,黑珍珠是养妈,我是小妈,肉丸是奶妈。当然,我们并没有让肉丸履行她的职责,妮妮每天喝牛奶吃面包,刚开始时怯生生的,才半天就跟我们玩成一团了,钻床底爬桌子缠毛线混得不亦乐乎,宿舍里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一个星期下来,肉丸一双充血眼睛鼓得跟牛蛙似的恨恨地瞪着妮妮,妮妮似乎吃准了她不敢对它怎么样,每天钻到她床底下将她的鞋子咬得斑斑点点,还趁她不注意时蹦到她的床上玩耍睡觉,心情好了还给撒一泡尿留念,最奇怪的是妮妮只骚扰肉丸,跟我们倒是相安无事。
当妮妮在肉丸那画着阿童木的进口内裤上留下几个爪印和一股子尿骚味后,她气得揪着妮妮脖子上的毛,又脱下拖鞋在它狠狠地扇了好几下,妮妮凄厉地嚎叫着满屋子打转,我们心疼得要命,冲上去将肉丸给教训了一顿。从此肉丸便成了后妈,六月的日头,肉丸的拳头。
两个星期后,肉丸终于忍不下去了,咆哮着要将妮妮下火锅打猫煲,帮主说:“怎么妮妮就只针对你?”
“我怎么知道这只该死的猫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的东西太杂乱脏衣服太多它喜欢那种臭味吧?”我说。
“我觉得不死借样的,帮主也那么懒怎么就不见妮妮骚扰她?”黑珍珠说。
“就是啊,肯定是人品问题,你也不见得比我懒,要不咱俩来比比谁更懒。”帮主倒是很坦然地承认了她的毛病。
“老娘懒得跟你比。”肉丸一语既出,满室皆晕。
一个月后,我们还是逼不得已地将妮妮送走了,舍管阿姨三番五次警告我们不准在宿舍里养宠物,偏肉丸与妮妮又八字不合,闹得鸡飞狗跳的,偏袒哪方都不是办法,毕竟肉丸交了舍费就有权利要求一个她合意的居住环境。
将已经丰腴不少的妮妮放生后,肉丸狰狞地笑着,帮主哭成了泪人儿,说是放生,不过是让它自生自灭,但愿它能活下去。
最近晚自修后总会有小轿车开进学校里将童水仙接出去,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我不敢相信。
肉丸嘿嘿笑着对我说:“崽子,你猜她们会去哪?”
“蹦迪?喝酒?或者……”
“你觉得他们会在外面过夜吗?会有什么事吗?”肉丸贼笑着问。
我摇了摇头,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不愿意那样想,也或许是,不想说。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说出来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哈哈,怎么可能没什么事?小妹,难不成你以为孤男寡女脱得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就为了聊人生谈理想啊?”
我看着肉丸,一种复杂的感觉袭上心头,肉丸其实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或许她的生活作风比我们相对开放,但她想得不多,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快乐与不快乐,没有忧愁,没有难过,没有心计,没有城府。但我又担心她,她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迟早会吃亏的。如果当初我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指责童水仙喜欢耍嘴皮功夫卖弄风情却不做实事,也不至于落得被算计的后果。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逼得一个人不得不变得有心计,不得不变得有所保留,我们不想成长,时光的车轮碾过,痕迹还是不可避免地印在身上了。
“小呀小饿狼(二郎),背上书包上鞋堂,不怕太阳晒……。”黑珍珠坐在床上边盘腿勾织着一条灰色围巾边哼着欢快的小曲,蓝色的睡衣使她看起来多了一种恬静的美,眼光如水,散发着淡淡的幸福。这家伙从完成捆绑的历史任务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地与那酷哥如胶似漆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好得好像两个人是对方的影子,搞得帮主和肉丸两个革命老同志大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最要命的是这祸害三天两头在宿舍里煲汤,凉瓜排骨汤、生鱼西洋菜汤、西瓜鸡肉汤、番茄玉米猪肝汤……把我们给馋得不得,把那酷哥给养得油光发亮脑满肠肥。偶尔两人吵架也必是她当了那个先转身的天使,甚至每天搜了不少脏衣服臭袜子回宿舍来洗,幸运的酷哥一下子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生活,惹得姚谷一颗心不平衡得跟从一头搁在喜马拉雅山上一头垂在亚马孙平原上一样,成天在我耳朵边念叨着“同人不同命”,开始我还有点内疚,后来一急就反驳说:“那人家成天又是花又是草的,还得天天甜言蜜语报告一天一只千纸鹤开道,你能做到那样吗?。”他愕然,马上嘻嘻笑着说:“咱俩是饮食男女,那些花花草草的能填饱肚子吗?逢年过节我们大吃一顿,那些形式主义面子工程就算了吧?”
我点头,其实我也不指望你姚谷能怎么样。
咖啡猫说过,爱我,就给我买好吃的。
经过这些日子,我已经深深懂得,花花草草卡片布偶什么的,纯粹是精神满足而已,不但派不上用处,还占用地方,倒不如大吃一顿来得爽!
当你跟大多数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停下来思考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芝麻珠,老实说,你怎么会选中那酷哥的?我还真不愿意那些传言。”肉丸快言快语地对黑珍珠说。
黑珍珠的脸色煞地白了,不自在地看了看肉丸,转而很快恢复常态笑着说:“在一起一定需要一个理由吗?不能因为死欢在一起吗?那你又为什么跟副连在一起呢?”
我回过头去看,看到她的笑容中分明带着点无奈的凄凉。
我的心一下子酸软了,这一刻,我想我情愿相信她,或许,她是真的在付出她真诚的感情。
就像纳兰容若说的,情到深处无怨尤。
我掏出三块水果泡泡糖,给黑珍珠和肉丸各扔一块。黑珍珠剥了糖纸含在嘴里,朝我挤眉弄眼地笑着。一个生于农家长于农家的孩子,身上流淌着农家人朴质的血液,她的感情被质疑被涂抹上龌龊的色彩,或许是生存于这个金钱社会的我们,已经习惯了用心中那把衡量收支平衡的尺子来度量一切,已经习惯了为一切找个自以为合理的理由。
“哒哒哒”,听到那如苏联老式坦克一样的脚步声,我忙剥开泡泡糖的糖纸,慌乱之中,那糖竟一个翻身从我手中蹦到地板上去了,我忙一跃跳下床捡起来往嘴里塞,可还是迟了,地主婆从门口那边一个箭步蹿上来将还逗留在我嘴唇外的另一半泡泡糖给硬生生地扯下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她媚笑着说:“我来得真是时候,真好吃。”气得我想拿枕头捂住她那两只牛鼻孔憋死她。
生活,本就可以这么简单地过的,是谁让它复杂化了呢?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