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谁谈过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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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谁谈过恋爱了?”肉丸喳蹦喳蹦咬着薯片和曲奇饼干口齿不清地问。(读啦网)
我默然,黑珍珠摇头。
肉丸觉得无趣,转向帮主,问:“头儿,你呢?”
帮主的脸微微变了色,也重重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别人我不敢说,就帮主那沧桑的眼神,怎么可能没谈过呢?女人看女人,眼睛毒,一看一个准。只不过有些事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要一一点破。
“哎,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谈恋爱是个啥子滋味,真枉费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年龄。”肉丸揽镜自怜。
“你丫发情了还是昨的?咱这掬元大虽不如理工大阳气浓重,好歹那男女比例还是7:2的,你甭愁你销不出去,销不出去姐我到西区饭堂大门上给你贴张征婚启事,买一送三,你还愁个啥?”帮主说。
“买我送你们?”肉丸一脸不高兴,小眼睛翻上了半空,“那不跟我共享了?”
“你想得倒美!糟践我自己还不敢糟践另外俩姑娘呢!买你捎带送你那三大箱子薯片零食。”帮主撇嘴。
晚上刚洗好澡辅导员便带着一大批神气活现的学生干部来走访宿舍了,我们的辅导员是个女的,据说今年刚从理工大研究生毕业,第一年就带我们。不知是理工大的饭菜特别好还是昨的,辅导员在号称最困苦减肥最容易成功的学生时代吃得像个吹了气的气球,和肉丸有得一拼。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朱珠,大家可以叫我朱导,首先我要跟大家声明一下,这辅导员和中学的班主任有点不同,所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就会有什么样的生产关系与之相适应,旧的生产关系必定被新的生产关系所取代,”朱导抖了抖肩上的赘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辅导员呢,不但要关心你们的学习,还要关注你们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思想有没有跟得上,德育有没有跟得上。同学们应该都是第一次离家吧,难免会想家,特别是女同学,这时同学们就可以找辅导员了,辅导员会让你们有在家里的感觉,有爸爸妈妈就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大家心情不好了找辅导员,学习上有什么难处找辅导员,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辅导员,学校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就是你们的爸爸妈妈…..”
“猪胆,如g果,下同)没钱花了找谁啊?”黑珍珠举手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这……,”朱导额上冒出几滴冷汗,这了半天愣是没有“这”出下文来。
“你可以勤工俭学啊。”朱导身边的助手解了她的围。
“对,对,对,我们掬元大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对于有困难的同学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朱导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学校为家境贫困的同学提供校内工作岗位,报酬优厚工作量小工作环境好工作伙伴好相处,都是同龄人嘛,这位同学尽管放心,来到咱掬元大,必然不会让你饿着冻着的。”朱导挥舞着茎节分明的肥胳膊激动地说,非常大方地让自己的唾沫星子像观音大士净瓶里的杨柳圣水一样“普渡众生”,听得我们感动激动加冲动,要是毕业了能留在学校里勤工俭学,就不用削尖头颅去挤各种各样的招聘会找工作,这就是最好的工作啊!
朱导离去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突然冷清下来的感觉让我有点莫名的失落,帮主说她想她老子老娘了,然后就霸着宿舍里唯一的200电话机一诉衷肠,没说多久就哭得吧唧吧唧的,鼻涕眼泪全抹在话筒上;黑珍珠趴在桌子上写信,写几个字咬一下笔头,对她来说,也许这是她与家人联络的最实惠方式了吧;肉丸四仰八叉地把一堆肥肉全压在“唧呀”乱叫的床板上,边往嘴里塞薯片边冲她进口手机那头的肉丸爸爸狂叫钱不够用了,快点寄钱来。
突然觉得有点想念大米装淑女时的扭捏作态样,有点想念西米操着衣架追着我打的凶神恶煞样,有点想念我妈每炒好一个菜就端着向我爸献宝的兴奋样,有点想念我爸被我们调侃和我妈先结婚后恋爱时的羞涩样……哎,怎么尽想他们呢?不是说好不想家的吗?
从背包里掏出竖笛,咱也古人对花感慨望月抒怀,特地挑了一曲《十五的月亮》来吹,月圆人不圆嘛,吹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有点矫情吹不下去了,于是搁下笛子钻进被窝里……
直到熄灯铃响我还在床上翻烧饼,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认床的我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对床的肉丸已发出如雷的鼾声,数绵羊数得绵羊的祖宗十八代都在我口中过了一遍我还是毫无睡意。无奈只得起床在宿舍里闲逛,走到阳台边,这个时候的W市依然是彩灯耀眼霓虹闪闪,难怪有人说W市是个夜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连云都是层层叠叠地趴着,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沉重。
也许是黑暗使人伤感,我想起了白天那一瞬间的错觉。如果说是错觉,为什么我又会有那么真实的感觉?穿过年华淡薄的幕布,那些刻在心底不曾忘记的伤痕在这沉沉的黑暗中蠢蠢欲动起来,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动摇的意识,那些凌乱而清晰的记忆像倒映的影片一样一帧帧地不停回放在渐渐模糊的瞳孔里,白色的球鞋,明黄的蛋糕,愤怒的指责,凄切的哭声,鲜艳如桃花的血迹……
似水流年,流不走的残酷。
有人伸过一张纸巾,我回头,是帮主。
夜里凉,睡不着也得披件衣服,她说。
我不搭腔。
你跟白天太不一样,白天的你像个幼稚得需要人呵护的小女孩,晚上的你,太忧伤了。她自顾自地说,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的故事跟你的故事,并不同类。我说。
呵呵,我还没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故事不同类呢?她笑着说,看着我的眼神却犀利如刀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虚地低下头去。
人长大了,故事无非就一个可恶的男人和一个受伤害的女人或者一个狠心的女人和一个痴情的男人。她说。
我笑笑,不置可否。很多时候,很多故事不只是我们所能看到的那么简单明了,其中总会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根盘枝绕才能绕出那些耐人寻味的无奈。
呵呵,你不想说就别说,听我说好了,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没有经历过恋爱。她说,笑容沉重得让我心酸。
我的初恋,是在上高一的时候,他很帅,很多女生喜欢他,可他就只喜欢我。那时候真叫纯啊,偷偷拉一下手都觉得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傻哈哈地乐上大半天。
我瞥了一眼她的侧脸,柔和的线条,看着远方没有焦距的眼神却是凌厉而自嘲,只有霓虹妖娆的光与影如水般清洗过她的眼眸。
他对我很好,体贴备至,每天都想着法子哄我开心,给我讲笑话,帮我抄作业。我们有空时总是设想着美好的未来,比如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我们要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男的像他,女的像我,一直到我们都老到没有牙齿的时候还要一起拉着手到海滩边去散步…….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如不成句的音符般带着断裂的绝望。我没有说话,心中明白,残酷,才刚刚开始,但我却无能为力。
伸手握了握她的肩。她不回头,按了按我搁在她肩上的我的手,扯出一丝笑,说,我没事。
可是,我们还没毕业,他就爬上了别人的床。她狠狠地说着,又激烈地摇头,说,不,不,不是别人,是我的室友,是睡在我上铺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室友。
过去了就算了。我说。老实说,她会对我这么坦率,我很吃惊,毕竟我们才第一天认识。换作是我,即使是麻雀,我也未必会让她完完全全知晓我的内心,人总是要留着一点独享的空间的。何况,我并不认为现在我身边还有谁能让我掏心掏肺。我想说点什么,听任别人撕开过去的伤疤,血淋漓地展现在眼前,似乎太过残忍。
他连跟我说分手的勇气都没有,事情败露后就明目张胆地跟那女人在校园里卿卿我我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我?她终于还是哭出了声。
我回身看了看,看到打着呼噜的肉丸和说着梦话的黑珍珠,将阳台的玻璃门扣上。
看着她的肩,我心中的难过如浪潮般起起伏伏,在感情游戏中,虽不敢说受伤的都是女人,但心软的总是女人。
许久,她抬头打了我一拳,说,林小米,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看我哭得这么狼狈你都不会说一句好听的么?
我笑笑,说,有人说过,知道别人在安慰你,就说明你不需要安慰。
她也笑了,脸上依然带着泪。
我他妈的没有他,照样也能活得很好!她蹦出一句。
我叹息,你能忘记也就不用等现在了。但我没有说出来。
隐藏久了的人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一直背着一些过去的记忆是会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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