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妇女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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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学校组织学生到河坝去给老师背炭,由老师自己带队。谢伯瑞没有去,他估计下学期有调动。沈伟也没去,他怀疑下学期有调动。背炭的队伍出发了,莉莉跑上来,问沈伟怎么不去,沈伟申述了一遍理由,莉莉说,你不能太蠢了,又不要你们背,你不要,我要嘛!沈伟心里说:“如果关系确定了,我倒是肯定去了。”
莉莉不大高兴的慢慢的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说的话,使沈伟坐卧不安。莉莉说话的口气和情态,似乎表明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可沈伟明白,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而她那复杂的性格又表明她说话做事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他苦思冥想,慢慢理清了莉莉爱情现状的一线脉络:李校长方面是一现昙花,否则,到供销社门前了,李校长不喊她去喝一杯茶?没有出现什么新的情况。关键看看她与小郝究竟怎样?他心情陡然变得宽慰些了。走出教室,看到莉莉母亲姚氏正在学校门口整田,他灵机一动,险些为自己的构想叫起“好”来。
关于姚氏,传闻较多,她在Y镇,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他曾经做过区妇联主任,后来因没有文化而又加上些风流之事,便回了家。现在,Y镇人家还在传说她的两件趣事和一条艳闻。
有一次在区里开万人大会,大会结束时,书记讲目前的形式和任务,他讲:“我是个大老粗……到底有好粗呢?妇联主任是晓得的,我们共事多年……”姚氏急了,抢过麦克风,大声说:“我是一个工农干部,没有多深的文化水平……到底有好深呢?书记是晓得的……”把开会的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还有一次,是与一个土改根子的遭遇战。这个土改根子支过前,当过早期民兵。长期以来,不爱出工,什么人去也“请”不动,还怄哭了许多年轻干部。那次,学校接他去“忆苦思甜”,他指着自己发着乌光的褴褛的衣裤对学生说:“你们看着,万恶的旧社会是多么的黑暗啊,我们穷人就是穿得这样的衣服。”师生哭笑不得,敢不干部们惧怕他,拿他没有办法!
“污蔑新社会,那还了得!”姚氏知道这件事后,一拍大腿自高奋勇去找他,并以此来要挟他出工。
她去了,一点畏惧也没有。还没有说几句,那位就吼起来:“你算哪路货,也敢来问老子!老子革命的时候,你还两个‘家业’装着……”戗得姚氏快要晕了,可他是坚强的女性,一拍桌子:“值价点!出不出工?”
“小丫头片子,回家奶娃娃去吧!啊呵呵!你,给干部们暖被窝倒是不错,跟老子来这一套,只怕你屙不起三尺高的骚尿!”
“无德性的!老娘接一根竹筒,爬到高处也屙不起?”硬把个老土改根子惊得瞠目结舌,不得不认输,乖乖的出了工。
出现艳闻,已是姚氏回家以后的事。消息怎么给漏出来的,永远只能是一个谜。有人说她自己也供认不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说这话的人提出佐证说,她在区里做事时,还年轻,常与人辩论,她的观点是:一,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二,。以天下僧人配天下尼姑,冲破封建思想的束缚。
四川佬外出谋生的多,并都会攒钱。那晚,她家住了两个壮实的四川中年泥瓦匠。虽说,她已不年轻了,但魅力还是有的。即使半老徐娘。一撩一逗,已使那二位色心大发,打煞不住……
刚好这晚男人又不在家,入夜,饿极了的馋猫得到了好处,满足了。天未放明,两个四川佬儿准备溜之大吉,可是精明的姚氏已从外面把大门反锁了死了,威逼他们:“骚骡子!老娘一夜辛苦,肚囊皮磨起了茧子,足了你们的意,乐得你们快活……要走,这么容易?冇得一百块,老娘告你们**,我这里对门就是派出所,我这样一叫,你们……”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不寻常。沈伟想。
沈伟要找姚氏谈谈。

沈伟蹲在田埂上,抽了一口烟,问姚氏:“听说莉莉又在跟小郝谈?”
“我不晓得。她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是晓得的。那丫头,也不跟我说。”
“听说他们曾经谈过一段时间,您老不大愿意?”
“我倒不管她的,可是那个小郝……只要男愿女愿,就早点办事吧。你说呢?”
“是的,是的。”沈伟笑嘻嘻的说,“您是慈祥的母亲,听莉莉讲,还给小郝煮了个熟猪头哩。”
“咳,这些她也和你讲?半边。她还和你讲些什么?这丫头,又怕我,又恨我。”
“您们今年可能要给莉莉办期会了?”
姚氏却说:“方头左右,都说我带娃们严恪,可我只三个女伢子,没有养儿子的命,谁不疼自个儿身上落下来的肉,但我是吃的不少,打的不饶……日后给莉莉招个女婿,只要他对我们好,我们比他还要好。我们这里条件也还可以得,每年只要逢年过节回来看看,老的们也不希图他们一点什么;日后有了孩子,姓张姓李(这一带风俗,上门后生的子女要随母姓),我和老头子一概不管……”
莉莉走过来,朝沈伟鄙夷的笑笑:“好吃得苦,沈老师,怎不在屋里坐椅子?”沈伟装着什么也不懂,只憨厚的笑笑。转悠了两圈,莉莉就冷笑着回去了。
“半边户女人苦,孩子也跟着受累。莉莉从小没人娇过她,小嘴不知啃过多少回泥巴,有一次我收工回家,见莉莉一个人抓我晒的面条吃,我心疼得大哭了一场……”姚氏感叹道。
“可好像听人讲,最近莉莉还背过打?”
“她越长越不听话嘛!像你们一考就取了,可她考了三四年总是考不取。有人说,她在谈朋友,小郝就是一个;回了家,又不安心,我就打。哪个为大人的,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莉莉就是不争气,让我们怄得要死。前几天老头子说,小郝又来信了,我就又打了她一顿。”
“您打,她怕不?”
“哪有不怕的。不过,她被打时,靠了墙,不跑不喊,让你打。——这一点倒像她娘老子!从前,她的卧室和箱子锁得严严的,现在你看看!你只管下来玩嘛!——你别对她说,她性子也犟,也横!话说回来,三姊妹数她心眼灵动,你看呢?我可以举一个例,说来好笑,一次,他爸从县里回来,给她们三姊妹给糖果的时候问:‘你们说,你们是哪个生的?’芸芸答道:‘妈生的。’见爸爸不做声,萍萍就说:‘爸爸生的’。爸爸还是不做声,莉莉嗲声嗲气说:‘妈妈爸爸生的。’爸爸笑了,给她把的糖果比两个大的多些。两个大的还哭了一场鼻子。那时候,莉莉还只有三岁多。”
沈伟见姚氏似乎话里有话,就索性问个痛快:“那个小郝,我看可以。”
“可以个屁!莉莉读高中的时候,他就常来玩,也不说个什么,偷着问莉莉,她说是同学。谁没有经历过?哪有男同学常到女同学家里来的?有时晚上坐的时间长了,莉莉就说:‘妈,你去睡吧,我们还坐坐。’你说气人不!我们本来是想听听小郝说什么的。小郝自个儿抽他的烟,连老头子也不给一支,老头子很少回家呢,他们相会的时间少。小郝麻达个脸,象哪个欠他三斗米。但女儿是娘身上的肉,小郝每回来了,我们总是笑着相迎,弄好吃的……唉!”
“哦……我听说,小郝不愿意上门,他自己主持造了三间房。”
“你听谁说的?他还是说他不来呀!该死的莉莉丫头就是不听话,还在跟他通***信!”姚氏显得很愤怒。
这时。莉莉喊姚氏快回去吃中饭。沈伟估计饭没有这样快,是莉莉施的“调虎离山计”,姚氏也不想回去,好像遇了知音,一吐为快。莉莉喊第三遍的时候,姚氏就说:“走,到屋里坐会儿去,我们说几句话。”沈伟说找莉莉拿两本书,便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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