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耳朵生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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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搁在西山梁上的太阳,成了一团火球。夕阳映照下的人物都染成了赭色。沈伟很兴奋,他边打球边思索着晚上怎样与莉莉深谈。操场上就他和谢伯瑞。运动着的人和球,在操场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李校长本来也是一个篮球健将,今天却说不舒服,蹩到莉莉家去了,说去看看莉莉喂的猪。
莉莉正在厨房里煮猪食。听见他们在厨房里讲得欢势,学生已上晚自习了,谢伯瑞就叫:“李校长,注意影响哟。”莉莉跳出来,在爪袖上揩揩手,仰头往上看。沈伟笑道:“莉莉,我们成了军民鱼水情了,哈哈!”
莉莉不说话,几大步跨上来,靠向沈伟晒的衣服、包单边,沈伟很惊恐,包单上还有一些这个年龄男孩子不慎留下的痕迹,没洗掉。沈伟以为她要帮自己缝被子了,连忙急急忙忙挨拢去遮遮掩掩,莉莉却指着那几个地方上的灰白点子,笑着说:“喂,你再说,我就喊他们来看,的确造孽……嘻嘻,嘻嘻。”沈伟连忙讨饶。
沈伟心绪很好。他觉得今天过得很有意义。他想象着晚上和莉莉长谈的情景,心里又有了几分紧张。对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朦朦胧胧的,大脑却像喝了烈性酒一样兴奋,何况莉莉是那样能干、那样聪敏、那样漂亮!沈伟觉得他的篮球从来没有今天打得这样好,尤其是三大步上篮动作是那样自如、轻巧、利落、漂亮。
春天,夕照,草坪,球场,房舍,炊烟,书声,羊咩,猪哼,狗叫……一切的一切,那样富有韵致,那样令人神往。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享受,也才会享受这一切!他愉快的这样想。
沈伟脱了登山服,脱了毛衣,只穿件红色运动衫跟谢伯瑞比赛投球。怪哉,平时谢伯瑞的定点投篮还算比较准的,今天却远远赶不上他。他好不得意,跑得汗流浃背,还劲鼓鼓的。
李校长踩着落照,乐呵呵的上来了,头低着,似乎在欣赏他那军人的履步。
“唿!”谢伯瑞把球向他狠狠掷去,“接球——”劲儿用大了,球从耳门边风一般飞过去,直飞到了莉莉家的责任田里去了。莉莉从厨房里奔出来,把球抱在手里,凶巴巴的瞪着欲去捡球的谢伯瑞,责任田刚刚播种。沈伟就蹲在一边捂住肚皮傻笑。
李校长笑笑,大步上楼去了。莉莉对谢伯瑞说:“不和你说,找你们领导去!”抱了球也就上了楼梯。谢伯瑞朝沈伟看,沈伟正投在兴头上,示意他去抢。谢伯瑞是斯文人,不便抢,就跟在后面。莉莉觉得那人有些死皮赖脸了,就说“跟着做啥?跟屁虫!”把球顺手一放,谢伯瑞抬起脚刚好踩在圆溜溜的球上,说时迟,那时快,肚皮朝前脑壳朝后就是一个仰翻叉,斯文扫地!头倒在一块横着的木板上——学校木板、木条、木片就是多——“咯嘣”一声响亮。莉莉扫一眼,打一串哈哈,早跑得没影儿了。谢伯瑞爬起来,摸摸后脑勺,骂一句“缺德”,又去与沈伟比赛投球。

沈伟打球的兴致不大了,他觉得莉莉玩笑开得过火了,有些同情谢伯瑞,欲报复一下莉莉,但不要太过分。他无精打采的问谢伯瑞:“你说,她找校长做啥?”
“可能是缝被子。”
有人说热恋中的人,最容易丧失理智,现在的沈伟,不知是不是陷入了爱的泥沼,反正有些利令智昏了。他为什么不想想呢:校长夫人三天两头是要回来的,还会裁缝,难道不会缝被子?年轻而没有头脑的人儿哟!
过了一阵子,沈伟又问谢伯瑞:“你说缝起了吗?”
本来谢伯瑞估摸还没有,可沈伟没听清楚,以为缝起了。他想,何不借场子,就针线也请莉莉给自己把被子缝了呢?
这样想着,他就扔了球,爬上楼来。走到李校长的寝室前,他灵机一动,放慢了步儿,相去吓一吓那专心缝被子的人,为谢伯瑞报一跤之仇。
“……要通信……互相增进了解……”莉莉的声音。
沈伟不知说的什么,觉得有些蹊跷,就停下来注意听。这样一听,心里一紧张,反而什么也听不见了,但他立即敏感到:大事不好了!
“真的,不能操之过急……让他给我来信……”又是莉莉珠玑掷地的声音。沈伟暗想,莉莉肯定又在跟人谈恋爱了。他热血上涌。只是,始终没有听清李校长的声音。“他”是谁呢?
“真的,夜长梦多……”莉莉说。
“啊!”沈伟失态的叫了一声,一跺脚,从校长寝室前冲过去了。校长的寝室在这幢宿舍的中间。
他要晕了,紧靠着里边墙。他恨啊,恨这把感情看得一文不值的水性扬花的女人。他要疯了。他想叫想骂,胸中象堵了一坨乱麻布片。他一回头,眼前的太阳光幻化成许多奇怪形状、斑斑驳驳的魔影,魔影向他伸出利爪,要把它扔向百丈悬崖……急急的走,但走廊太长,总也走不到尽头……
“沈老师——”
听见喊声,沈伟猛一抬头,右脚却已踏在了东头的楼梯上了。他猛地折转来,钻回自己的屋里。谢伯瑞呆呆的看着沈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躺在床上“呸!呸!呸!”连吐了三口唾沫,好像刚吃了毒蛇糟蹋过的食物,一定要吐出来。他慢慢清醒过来。五彩的梦破灭了。袁莉莉真不是个好东西,难怪常言道:猪行千里,吃糠的还是吃糠!怨只怨自己感情太脆弱,不听同学、朋友的力劝,终于酿成了这样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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