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送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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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在县里举行,肖劲强参加监考。(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沈伟是带队老师。任斌是N县人,照顾他,没安排事,他就先回家了。刘股长说家里有事,去不成。没有领导,没有“总务后勤”,沈伟只得几任一肩挑了。
本来,任斌和沈伟开学初商量,紧缩开支,到毕业时开一个像样的晚会的,可是刘股长坚决不同意,说这个班下学期要撤,余下的钱,要上交。
任斌和刘股长争吵得险些打起来。刘股长最后表示,你们要用余下的钱,你就先给我交房租、桌凳费、炊具费。任斌叫道:“学生是国家的!”刘股长冷冷的地说:“那你就要服从安排……”见任斌不服,刘股长也觉得自己的话缺少逻辑力量,就威胁:“你如果真敢用余下的钱,我扣你的商调函!”任斌想,忍得一日之气,免得白日之忧,就作了罢。
散学的时候,任斌和肖劲强已先行一步了,沈伟只好把学生们集中起来,有些恼怒,有些无可奈何地讲一些“遗憾”、“包涵”之类的他从不大爱说的客套话,而后讲了些具体事。为了少些负担,他把准考证发给了学生,那年参加高考时,他发现各高中都是把准考证发给学生了的。
他还警告了一番,因为有些学生,准备在考试过后大打出手,有几位的匕首已经是荧光锃亮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他说,毕业证一直要到班车抵达X镇时才发,谁站出来捣乱,就扣谁的毕业证。好多学生明知高考无望,为的就是弄一纸毕业文凭,闹事的念头自然也就淡了。万幸!
本来是约定散学后第三日包专车赴县的,可是第二天,大部分同学就搭便车下城了。
沈伟先已经在“人民旅社”预订好了全班的住宿。他才下班车,先到的一些学生就提出他们可以在亲戚和熟人家住宿,沈伟不许,说在一起,好有个照应。有几个学生又说,集体有什么事情他们就来,没有事情他们就走,钱不多。
沈伟气愤地吼到:“算了,你们几个要走就走吧,你们的住宿费我出了,也没几个钱……”
刚好这时周乐来找沈伟,见状,他对那些学生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老师辛辛苦苦教你们一场,怎应该光给老师找难为?我说,这几宿你们就住了算了,不要多少钱的。”那些同学见老师气呼呼的样子,就说:“我们不住,钱还是照出。”
事后,周乐说,好得他!不是沈伟又要倒贴了。沈伟哭笑不得,也许真是那样呢。
谁知最后竟安排十六人一大间,女生又只有六个,给她们包的两间房,男生先抢进去住了,即使她们住大间,还有八个男生也没有着落,店方又一概不管,只承认总房间数,还要安排两个女客进来住。(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不好安排,沈伟就去让男生腾两间房,这些学生知道三楼是大间,高低不肯。
逼急了,沈伟喝道:“你们不肯,我把那间(他单独包了一间,他喜欢安静),让给女生,你们八个给我停考!”他简直要气晕了,一是因为学生竟然这样不好商量,飞出笼的鸟儿,管不起了;二是因为旅社方面好不通情理,本来还剩有不少铺位,却要给学生大间,住宿费又不能少。(赚学生的钱,下得了心么?)这些学生不得不搬上三楼大间,嘀嘀咕咕,当然也包括对旅社的不满,许多学生是见过世面的。

末了,他让同学们把准考证拿出来看看。倪立的准考证因为在家时,挎包里一瓶墨水泼了,洇得连相片也看不清了,他问沈伟,还行不行?沈伟皱着眉,不敢表态。他敏感到地区一中来的年轻的巡视员很不好商量,何况还有如虎如狼的局长和股长!只是硬着头皮说,待会儿上局里去问问。
还好,都掏出来了,都翻出来了。突然,旮旯里的许仲说,准考证丢了,沈伟叫他再翻翻。再翻翻了,还是没有。许仲慌做一团,手足无措,许芬已经在抹眼泪珠子了,她的准考证和弟弟的装在一起。沈伟也慌了,叫他好好回忆,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想了一会,他说,是爸爸拿要去看后,就忘了拿了,又走得匆忙,又质问许芬怎么不带上的。许芬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沈伟连说:“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许芬说,先打个电话到Y镇,让爸爸(她爸爸在家养病)找人连夜骑摩托送来,赶早晨的考还行,先可以不报告。沈伟认为这办法可以,就和许仲去打电话。富有同情心、关顾心的同学们都跟着出来了。
营业室无人,值班的正在楼上“哦哦”的哄孩子,说不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等了好一会,那人才懒洋洋的下楼来,他很不耐烦的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是这样——”沈伟未及说话,先递上了烟。为此,他起码有五天不愉快,因为在他的生活经历中,虽然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这样求人,苦苦求人还是第一次。他还在吞吞吐吐的说着,许仲又给那位递上了一支烟。那位两边耳朵上都搁上了一支,才去“喂喂”、“啊啊”。
然而他说:“不行!Y镇没有人接。”沈伟又敬上一支烟,说您家再帮忙摇摇,他估摸向邮局的人求情比向局长股长等人求情还随和些,轻松些,受的人格损失也许小些。许仲也递上一支烟,说着和老师同样的话,只是说得要哭了,好像他面前就是主考官,就可以注定他的命运,他的前途,他的生死!不是吗?
那同志“喂喂”几声后,把线挂断了:“Y镇没人。”伸出手,“钱!”许开仲赶紧付了钱,还想求情。沈伟只“您——”了一个字,那人已经接过钱,轻摇着头,迈着方步,上楼去了。同学们只好扫兴的退出去,有的骂骂咧咧的回去睡了,有几个没走,在帮忙想法子。
沈伟想,许仲在这个班上,成绩比较好,或许会考上,一定得想办法。他记起来,白天里提出要住亲戚的,有许仲,何不找他亲戚帮帮忙?
许仲哭丧着脸说,他有个小姨住在下街,大概有两里路光景,还是小时候去过的,有个表哥在清江轮渡码头做事,只要他在家,可以请他帮忙。(后来沈伟才晓得,那表哥即是许仲的未来姐夫,他的姐姐人长得漂亮,曾经引得全班“全体起立”。)
许芬哭着说:“只怕还是要沈老师到招办去讲讲,怕表哥不在家,或者万一连夜赶不回来……”
沈伟就叫倪立回去给服务员讲一声,给留个门子,他们顶多十二点就回来,便与许仲到局里去,还要去找那位模糊了地址的表哥。沈伟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
天上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忽闪忽闪的,似乎在与人捉迷藏,有几朵黑云在涌动。天气很烦闷。行人已经少了,这是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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