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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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和时间,往往比力量和愤怒更有效。
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一动不动,直盯着我瞧,我心里就麻麻的,开始紧张。两个是上次在欧阳诺家匆匆见过一面的,也算是他的长辈,感觉老爷子比上次苍老了很多。我目不转睛地观察他们的表情,这架势,不会是要八堂会审吧!
刚才一下车,发现整个别墅基本上被看似是保镖的人包围着,想必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欧阳诺他老爷子的自我保护意识也腻强了点。不过,像他那种在商长上打滚多年,又跟黑社会有联系,搞不好哪一天就得罪什么人,难说。
这气氛真的很压抑,怎么就没人出个声!老爷子,想问什么就问,半天憋不出个屁算什么,这不是折磨人嘛!欧阳诺那厮我都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了,他到好,直接给我来个忽略,表情照样平淡无波,气的我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他一顿。他们莫非是想打持久战,我可吃不消,忐忑的我坐立不安,到底想怎样,直接给句话。
忽然有只手从后面悄悄握住了我的,从这温度判断就知道是谁,欧阳诺那千年不变的死人手。但这一刻,我竟然忘记抗拒,甚至觉得能被这么握着,也是一件很满足的事。
“诶,怎么都在,今天什么日子啊!”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满室的静谧,我欣喜的看向来人,如释重负,终于有人声了。
只见一个大眼睛,长波浪卷发的女生走进来,长的很有活力。她穿的也很随意,给人的感觉很直爽。她径直在欧阳诺旁边坐下,头枕在他肩膀上撒娇:“哥,你晓得回来了啊,我都想死你了。”
哦,原来是她妹妹,两兄妹感情很好嘛!
“刚从国外回来还适应吗?”欧阳诺笑着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发自内心的宠溺的笑。这种表情居然会出现在他脸上,着实让我吃惊了一阵。
“恩,还好,我刚从外面回来,这几年变化挺大的。”
在观其他人,老爷子还算正常,情绪也不外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妹俩,看来欧阳诺的脾气也尽得他真传,还真是父子。那所谓是欧阳诺名义上的妈可不得了,两只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了,还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小,但我相信在坐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楚。这不老爷子一个白眼杀过去,她立马低头看自己美丽的脚尖,还真识时务。现在我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踏进他们家庭的旋涡。这一家子人都不简单,凭我这道行,哪是他们的对手啊!
看他们兄妹俩寒暄够了,才发现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场。
“哥,这位是?”她不解的看着我,问欧阳诺。
欧阳诺“奥”了一声,好像终于想起了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她是曲子希,我们今天去民政局登记了,她已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还是不急不缓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他们两老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看来是一早知道了,难道老爷子在我们身边安排了眼线。
“大嫂,呵呵……我有大嫂了,我哥总算浪子回头了。”她爽朗地向我伸出手,“大嫂,你好,我叫欧阳言,你可以叫我阿言。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所以没见过你,我哥把你藏的真好,都没听他讲过……”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实在是让我难以消化,尤其是那声“大嫂”让我挺不自在的。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欧阳诺有这种关系。不过,看她笑地那么真诚,我从心底开始喜欢她,也很友好的伸出手握住,回给她一个笑容。
“儿子大了,连婚事都先斩后奏,看来根本没把长辈放在眼里。”是个人都可以听出她话里的讥诮之义,这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你这话就不对了。想当初你跟我爸还不是偷偷瞒着我爷爷结的婚,我们做小辈也是有样学样。”欧阳诺反唇相击。
“你……”,那女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还真不自量力,找欧阳诺的晦气,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这点我深信不疑。
她在欧阳诺那里吃了瘪,就把矛头指向我。“你叫曲子希是吧,我说你家是干什么的,配得上我们家阿诺吗?上次在别墅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就跟他外面玩玩的女人一样,想不到,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嫁进我们欧阳家的大门。”
我就不信都这样了,老爷子会没察过我。不然,他也别混了。这老女人不是到更年期,要不就是内分泌失调,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还“我们家阿诺”呢,听着就让人恶心,假不假啊!还以为我好欺负,我连欧阳诺都不放在眼里,会怕她的嘲讽。想想以后在不济也总有机会要相处,我有必要摆明立场,免得一不小心我就成了他们家内部纷争炮轰的对象。
我正想为自己反驳,欧阳诺替我开了口,“子希家是什么情况并不要紧,也影响不到我什么。我的钱足够多了,就算再有钱人家的女儿也比不上她,更别说我会动摇。你嫁给我爸前也只是个名不经传的电影明星,我爸也没嫌弃你。再说,子希快从C大毕业了,出来以后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如果她还要继续深造,我也会无条件支持她。”
一席话堵的她哑口无言,我也没想到欧阳诺这家伙会这么帮我,心里开始有点感激他。但转念一想,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那女人还是唯恐天下不乱,想是不打算放过我。“听说你一直都是边打工边读书,生活应该过的很苦吧!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阿诺养的起你,你啊也不要经常出去抛头露面。”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我不能由于过去的痛苦而将自己看得太低,以至于自卑。我的人生并不比别人差,人的幸福存在于生活之中,生活存在于劳动之中,我正是通过辛苦劳动来养活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对。
如果说爱情使人忧心不安的话,则尊重是令人信任的;一个诚实的人是不会对人不敬的,因为,我们之所以爱一个人,是由于我们认为那个人具有我们所尊重的品质。这个女人显然让人爱不起来,我又何必再顾及那已脆弱不堪的颜面。
我挡住想继续为我说话的欧阳诺,我不是受人欺负不还手的软柿子,他淡淡地朝我笑笑,示意我随便,自己看着办。
我偷偷瞄了眼上坐的老爷子,到目前为止没吭过声,默认妻子儿女的战争,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也没看他要插手的意思,就别怪我快人快语了。
我从容不迫地说道:“既然你是我们的长辈,有些话不能逾越。但我是直性子,学不来话里藏针,我就直说了。我虽然贫穷,自认为那决不是要汲取教训的事。对我来说,贫穷只教会我过早地体验人生,更深入的评价那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我觉得女人不必太美,只要有人深爱;女人不必太富,只要过的幸福;女人也不必太强,只要活的尊贵!可能你所在意的东西,在我心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这翻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看你这女人还敢找我麻烦,看不起我。
她被我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绿的,估计说到她痛处了。欧阳言这时跳出来,也不忘力挺我。“我觉得大嫂说的很有道理,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也试着打过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那种感觉很充实,也很真实。”看,说的多好,多体贴,多善解人意啊,多好的青年啊!比我们家任性的曲子姗强太多了。这一刻,撇开欧阳诺不谈,我是真心实意认她做我的妹妹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多说无益,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很糟糕。欧阳诺站起来,一把拉过我。太突然,我又不得不往他身上撞。这人怎么老喜欢用这招啊,我忍,谁叫我现在不好发作。
“既然你们已经亲眼证实,那我们就走了。”态度很傲慢。没走几步,又回过头,害我没作好准备又撞了上去,心里暗暗把他骂了不下一百遍。“老爷子,你把我请来,害的我车也来不急拿,只好借你车用用了。”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还有,你下次再用那种方式‘请’我来,我就不会这么好脾气乖乖就范,我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另外……”,他把眼神扫向后来一直没说话的女人,很犀利,我的心也冷的颤抖了下,“管好你的女人,不要随便乱说话,也没事不要来干涉我们的生活。现在的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说完,很潇洒的拉起我就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老爷子真发怒了,保持了半天的好脾气,在最后关头还是被欧阳诺破坏了,也只有他能另就算打雷也不会动的老爷子火冒三丈。
如果欧阳诺这样就服软也就不是欧阳诺了。他很粗鲁的把我甩上车,呼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欧阳诺,你心里不舒服,拿我撒什么气啊!”我不悦地吼道。
他压根不理我,只是看着前方。我怎么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很落寞,从他身上溢出的悲伤由淡变浓,使我不能够忽视。他眉头深锁,眼神深不见底,就这么怔怔地盯着前面的路,好像他并不想寻找什么,他只是寂寞。事实上,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用语言表达。
我就这么看着他,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的眼神逐渐柔和。现在想想刚才的谈话,从开始到结束,都没听他叫过老爷子一声爸爸。他可以跟自己的妹妹很亲密,到底是什么使他对自己的爸爸如此冷漠,甚至可以说是仇恨。此刻,我竟很想了解他。
我不知觉的把手放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当我自己意识到时,连忙想拿开,我在干什么,他的事与我无关,他可能等下还出口嘲讽我倒贴,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正当我想把手拿开放下,冷不防的被他反握,手很凉,但很大,也很坚定。我抽了几下,抽不出来,看他神色如常,就随他了。他虽然是个强硬的人,但也是个凡人,总是需要一些温暖。哪怕是一点点自以为是的纪念。
我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他,总感觉心里有什么变了,正在慢慢融化,但也说不上来。
车在我的宿舍门口停下,我不明所以。他淡淡地说:“既然已是法律上明文规定的夫妻,你今晚就搬我那。我想老婆你应该没理由反对吧!”什么人啊,根本就是命令的口气,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的下车,亏我刚才还同情心泛滥。他就等着吧,看我以后如何折磨他的生活,搞得他痛苦不堪,让他后悔曾经对我所做的事。
我快步走入寝室,一看没人,这样也好,免得问起来不好解释。我随便收拾了下,就走下楼,远远就看他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周围一大群女生对他驻足。这人怎么这么招摇,不知道女生宿舍楼下要低调点啊,呆在车里就好了,还要出来现。
我对此很愤慨。他看到我出来,脸上带着轻松无害的笑容却又具有莫大的杀伤力,说:“老婆,你还真心疼我,不想让我久等,所以这么快就出来了,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我不理他,直接抛给他两个卫生球,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能好好说话啊,不是对我冷淡,就是嘲讽我,挖苦我。我决定以后都采取漠视政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不过,好像每次不管怎样到最后他总能自得其乐。
正当我想上车时,一声尖锐的叫声阻止了我要跨上车的脚。“曲子希,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林涵雪一脸幽怨的看着我。
我不想跟她解释什么,我的事不想再有任何人参与其中,这些事事非非谁又能说明白。可我的态度恼怒了她,她不假思索地匡了我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下手还真重。欧阳诺疾步冲过来挡在我面前,脸上有明显的怒气,还从没见他为我这样过,我该觉得荣幸还是悲哀呢?
“你干什么?”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应该是我被人打让他觉得没面子,毕竟我现在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我可不会自恋到认为他是关心我。
“我干什么”,林涵雪提高分贝,“我打的就是她,平常看她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表情,都是装的。那次在酒会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原来你真被她勾搭上了……”
“住口。”我打断她,不想听她讲更难听的话。现在我们所处的位子太显眼,引得来来往往的同学看热闹,她不要面子,我还要脸继续呆在这校园直到毕业,可不想成为供其他同学茶余饭后八卦的对象。今天被她打这一巴掌,我认了,谁叫她也只是个为爱疯狂的女人。
我看着欧阳诺,冷冷地说:“请你看好你的女人,我可没有义务接受你任何一个女人对我进行身体上的攻击。”说完,我径直上车,还是忍不住自嘲的笑笑,像我这样的女人,总是以一个难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
也不知道欧阳诺跟她说了什么,没多久就见林大美人哭着跑开了。
从他上车到现在,我没给他好脸色过,像他这种人整天欠别人感情债,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以为钱就是万能的。感谢,这是债务,任何人都可以摆出自己的一些债务……但爱情不是金钱。我最恨他的就是这点,凭什么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感情,搞得能主宰一切一样。要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专一的,爱情的领域是非常的狭小,它狭到只能容下两个人生存;如果同时爱上几个人,那便不能称**情,它只是感情上的游戏。
好像他还很乐此不彼的玩着这种感情游戏。可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我自己也不正在做,把婚姻,把感情当作报复的工具。想到这,我就异常烦闷。
看着他一脸无事的样子,一口气就上来,“拜托你处理好你那些女人,我可不想整天担心你的女人会找上门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可以当作你是在为我着想,看看我娶了多么大度的女人。”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这样玩感情游戏还有理了。“欧阳诺,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啊,怎么忍心伤害爱你的女人。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当初就不要招惹人家。我想应该有很多女人毁在你手上了。”我眼也不眨的一口气说完,发现现在在他面前我好像无所顾及,什么都能说。这个发现让我很困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在他面前我会吐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又是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生气。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落寞地说:“你又怎么知道她们只是单纯的爱我才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其他呢?”
是啊,金钱、地位、名望……真的有几个人能逃过这些东西的诱惑。我突然不知道应该讲什么来反驳他,其实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叫,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一下一下越来越清晰。渐渐的,我觉得在我的心里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
我茫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所有陌生的面孔闪过,视野中徒留最熟悉的那个,映在车窗上的欧阳诺的侧脸,冷清而孤绝。为什么会是他?我的心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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