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迷而不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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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承公主府。
姜嬛站在书房,微微皱眉,很是烦躁,想起三天前的变故,眼睛满是酸涩。
前些日赏赐下来的一批良家中,有两位姿色不俗,是武家与崔家的族人。两位以为凭借美色,获得公主宠爱不过朝夕之事,没想到进府后连正主面见都未见,就被安置在偏院。几年前被赏赐的十五名宫人中,除了王过府后送嫁妆嫁掉的六人,其他九位都在那边。
皇家公主,竟然只有两位夫,连个侍都没有,这成何体统?武氏与崔氏越发得意,以为是天赐良机,虽然见不着公主,就开始打王孔良礼的主意。其中崔氏,是东平侯府的远支族人,想说来与姜嬛、孔良礼还算表亲。不管孔良礼怎么想,崔氏一天两遍的过去,开口闭口的“表哥”。
孔良礼宫里长大,见过了后宫卿各种夺宠戏码,对崔氏与武氏两个的心思也清楚得很。虽说不愿意与过多男分享妻的宠爱,但他自小熟读男四书,只是“妒”这个字是万万沾不得的。就算寻常小户人家,为了繁衍孙计,富裕了还要纳个侍室,何况是公主,身负传承繁衍皇室的重责。
孔良礼自小由孔莲胞弟、入宫为贤的孔惜言抚养,最是温顺不过的好性,尽管心中微微难过,但想着以后公主府迎侧纳侍是常事,只好耐着性应付崔氏他们的频繁造访。韩寄书冷眼旁观,很是厌烦崔氏与武氏的做作,但正都没有说什么,他更不好开口。
崔氏与武氏原本还怕王狠毒,没想到却是个好说话的,自然加倍的殷切。得知王因害喜胃口不好时,两人殷切地送过去了枣莲羹,事情就出在这碗羹上。
王本来不喜这些甜腻之物,但见两人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就勉强喝了半小碗。结果,不出片刻,就出现恶心、呕吐、急性腹痛、腹泻等症状,边上侍侯的仆夫侍儿吓得不行,一边报前院公主,一边报侧韩寄。
等姜嬛与韩寄书赶到韩寄书所在的院时,孔良礼已经陷入昏迷。府里当值的大夫也过来来,检查了剩下的半碗枣莲羹,神色有些不对,先开了个参芦熬谁催吐的方。
崔氏与武氏两个本心是奉承巴结,哪里想到会惹上这等祸事。看着公主的脸色阴沉着骇人,两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韩氏冷眼旁观,想着两人也不敢冒着自身危险谋杀王,叫了两个粗壮仆夫,把两人带到厢房看管起来。
等到参芦汤熬好,韩寄书与姜嬛扶起孔良礼,给他灌下了半碗。效果明显,孔良礼呕吐了好一会儿,大夫看到秽物里再没有枣莲羹的残渣才叫两人喂了他一杯清水。
大夫说了,王这是过敏症状,是因为羹里有榛的缘故,幸亏处理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大夫出去,孔良礼苍白着小脸昏睡在床上,韩寄书才略带疑问地告诉姜嬛,王对榛过敏的事是府里众所周知的,为了怕误放,厨房的食材里根本就没有榛,事情有些诡异,不知道是有人要陷害崔武两人,还是借他们的手害王。

姜嬛与韩寄书一样,都觉得事情不简单,就请韩寄书仔细调查,看看崔武两人有何异常之处。
事情发生三天后,韩寄书将前因后果调查个水落石出,原本以为是与韩武两人同批进府的良家中有人因嫉行事,没想到最后查出的嫌疑人竟是一向行事谨慎本分的函衣。函衣进府比韩寄书还早,是姜嬛开府后庆元帝赏赐的宫人之一,原本在前院书房侍候,王进府后,归到内宅来。
韩寄书与函衣同府三年,但往来很少,对他这个人并不怎么了解。姜嬛被他侍候三年,喜他温柔娴静,只因他是皇帝耳目,一向有所避讳,真是很难相信他竟然会这样歹毒。
查出是函衣嫌疑后,韩寄书叫两个仆夫将他带到下房里关押起来。函衣像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换了身体面衣服,仔细整理了戎装,跟两个仆夫去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等到姜嬛亲自过来质问,他才算开了口,很是坦然地承认下来。确实是他动的手脚,趁人不注意时,磨碎的榛沫撒到了崔武两人熬的枣莲羹里,目的有三——害王的孩、除去崔武两人、最后再与公主见上一面。如今心愿达成,他眼中不带半丝生气,可望着姜嬛倒是无悔无惧的模样。
姜嬛手足冰凉,忍不住满身怒气,大声呵斥道:“自你进府,哪里亏待了你?王仁善,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竟想着害我的孩?!”
函衣痴痴地望着姜嬛。世人皆道她性格怯懦,是位不受宠的公主;文宣公府落败后,失去了根基,无力争夺储位。他在她身边三年,虽然她费心掩饰,但是他依旧能够隐隐看出她人情练达、别具聪慧。都是自己不好,明明只是耳目,就该尽耳目的本分,为什么偏偏在不经意间丢失了本心。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给那位的信报上开始不详不实起来。虽然知道她始终防着自己,但想着就这样陪在她身边也好。然而王进府后,他的这点念头也成了妄想。
安顿在后院的这四个月中,函衣没有再见过姜嬛,可是谁不知道公主与王的恩爱呢?加上外边的逼迫,逼得他就要癫狂。崔武两人做了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他是又羡慕又记恨,想到自己的心事终虚化,他就选择了这个决绝的做法,了却自己的尘缘,了却自己的痴恋。
姜嬛原本并不厌烦函衣,但是想到他对孔良礼的伤害,无法再面对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出去。
韩寄陪姜嬛过来,留在房外等候,听了函衣的这番话语,倒是对他生出几分怜意,不过是痴心无处相托罢了。不管怎样,既然他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韩寄书看了看出来的姜嬛,她素日对人宽善,会怎样安排?
姜嬛走到韩寄书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声道:“要是他想要什么吃的穿的,叫人拿给他,他是个洁净的人,让他体面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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