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城5
虽然已是暖春，海水却依旧冰冷。冰凉的海水迅速没过头顶，灌进双耳和鼻孔，一股苦涩之气直抵心肺。楚若谦手脚乱晃的在水中挣扎，终于将头探出水面，拼命的咳嗽起来。
海水让她的气管一阵难受。更可怕的是波涛之间那种若起若浮的吞噬力量，无底无边。她还没喘上一口气，又被一个浪头盖了下去。楚若谦慌乱的挣扎，混乱中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可是无边的海水拥着她，包裹她，让她觉得一切都无能为力。
突然间，双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手掌坚硬仿佛陆地，让楚若谦猛然怔醒。她被背部的一股力量上推，脑袋露出水面。石头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吐水！”
一只大手有力的拍在她的背部，她咳嗽着吐出好多水。又听石头说：“尽量吸气。”楚若谦忙不迭的拼命吸气。直到肺快要炸了，石头的第三个指示又如灯塔一般出现，他说：“屏息。”然后一把把楚若谦又拽回到水下。
楚若谦在水中紧紧的闭着眼睛，听到头顶浪涛拍过，波涛的声音淹没了一切，沿着早已灌满水的耳朵，直抵脑颅。手因拉着石头而从容了许多，慢慢的保留着肺部的气息，一口气还没用完，又被石头推出水面：“吐气，吸气。”他的声音简练而稳定，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楚若谦刚刚吸完气，又被拽下水。
潜水、换气，潜水、换气……如此两三次之后，又被推到水面，听到石头的声音，仿佛有些焦虑，却依然安定，“拼命吸气，这次要在水下很久，我会给你度气。”楚若谦混乱中点头，也不懂“度气”是什么意思，只一味的吸气。
又被拉到水面下。她此时迷迷糊糊知道两人已经在水中移动了一段距离。按照石头的叮嘱，她小心的用着气息，这次竟撑了很长时间。可是终究不会闭气，眼看就要撑不住，肺部一阵窒息，让她忍不住**鼻子。
突然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子，阻止了海水的入侵，而就在同时，一对温暖的唇对上她微张的嘴。一口气吹了进去。而那对唇轻触即离。
楚若谦全身已经被海水浸透冰冷，可是此时，一张脸却如着火一般。唇间的感觉那样淡，却好像深深的烙印进心里。
她知道那不是吻，只是石头给自己送了一口气而已。可是那轻离的触动让她心中有一阵说不出的轻颤。闭着眼睛的她，紧紧拉着石头的手，隐约察觉那手有一丝异动，**一下，却并未离开。过了半晌，大概估计她气息用尽，石头又给她度了一口气。
依旧是轻轻的接触，迅速的离开。
楚若谦不知为何，潜意识中竟有些期盼这种感觉。可等再一口气消耗掉，石头将她一托，头露出水面，说“睁开眼吧。”
楚若谦睁开眼睛，四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只知道一边是岸，一边是海。贺玄衣将她托着，带到陆上，自己却好像脱力一般卧倒在地。楚若谦浑身湿透了，在海风中瑟瑟发抖，可石头却不在理她，闭上眼，好像睡过去一样。
她瑟缩了半天，终于在避风处找到一块大礁石，缩到石头后面，也略闭了下眼，却睡不着，一直熬到东方破晓，天空鱼肚白。才终于手脚僵硬的爬起来，晨曦中贺玄衣倒在礁石砂砾之间，一动不动，衣服浸染了海水和血迹，一片脏兮兮的暗红。远远看上去，整个人竟跟血人一般。
“啊？！石头你受伤了！你没死吧！你怎么样啊！”楚若谦冲过去，见贺玄衣全身冰冷，一动不动，摸上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她拼命摇啊摇，眼泪夺眶而出。她拼命的捶打揉搡：“哎！你起来啊！不要死啊！不要装死啊……呜呜，不要扔下我自己在这里……”
她看着荒无一人的海滩，越想越凄凉，伏在石头的尸体上呜呜大哭，突然身下的“尸体”动了动，贺玄衣呻吟了一声，轻声说：“哎……你压我伤口了。”
“啊，你没死！”楚若谦蹭的坐起来，看着刚刚险以为是诈尸的人，脸上又是泪又是笑。一拳打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哎哟！”贺玄衣吃痛，闷叫了声。他爬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破左臂衣袖，露出结实的肌肉。他的半幅衣袖此时包扎在胸前，“没事不碍的，昨晚中了箭，只是跳海没空处理，虽然点了**道，流血还是有些多。”
岂止是多！他衣服几乎被血浸透。本是正常肤色的脸，此时惨白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夜里看不清楚，此时日出，一眼看过去才触目惊心。这人就这样带着自己游了半夜？楚若谦心里一阵感动。她扶着贺玄衣，说：“你坐着吧，我去给你弄吃的。”贺玄衣摇摇头，他浑身无力，靠着石头坐下，勉强抬手指了指右边说：“扶我去那边。”
楚若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点点头，一阵风吹来，她浸透了海水的衣服本已冰冷，被风一吹，更是刺骨，瑟缩着打了个喷嚏。扶起贺玄衣，往右边走。
此处也是一块环形的海滩，上面是悬崖，下面都是礁石与砂砾土地。但有一块礁石隆起，挡住一半海滩，形成一个小小沙滩院落。此时两人走过“沙滩院落”，来到一丛刺棘丛生的山崖下，杂乱的刺棘并不是盛产野果那种，连叶子也少生。
楚若谦不解其意，只依着贺玄衣的话，过去拨开刺棘，一个很大的石洞出现在她面前，里面年代久远的霉潮之气。
贺玄衣示意楚若谦扶他进去，里面石头回廊走了丈许，突然出现了三间小小的石室。虽然有些潮气与土气，但似乎是能通风的，并不觉压抑。石洞里面摆设家具齐全，俨然是一户人家。楚若谦扶贺玄衣到里间的床上躺下，贺玄衣惨白的脸笑笑，说：“外面有干净衣服，快换了吧，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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