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用者与归来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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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都是行动派,好话一筐不如手枪一把,这是卡彭的时代就流传下的格言,于是,当星期一的夜晚降临,东河的沿岸亮起了一连串的火炬,对此,不同的人,看法也显然不同。
“这是什么?黑帮内讧开始了吗?”艾迪•希沃斯看着远处腾起的几根黑色烟柱颇有些惊讶,他甚至可以猜到,在纽约的各个角落里,肯定会有人抱有类似的想法,当然,作为记者,他同时还有些兴奋,握着胸前照相机的手都有些发抖。
“哦,我可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和他走在一起的本尼大叔也在遥望着远处的火光,不过相比于年轻人的幸灾乐祸,他的语气里就要多出几分担忧,“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吧?那边可都是穷人住的地方。”
“得了大叔,有什么损失,保险公司会负责,不会真的让人露宿街头,如今毕竟不是四十年代了。”艾迪摸了一下鼻子,目测过起火地点以后,他有些郁闷,理论上,这点距离算不上什么,可实际上,如果没有汽车代步,等到自己赶到时,新闻就都变成旧闻了,“要回会所,咱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大叔你别磨磨蹭蹭的。”
本尼和艾迪,他们此刻正在从圣约翰大教堂返回虔心会所的路上,而且是步行。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离开教堂的时候,大叔忘记向主教要求一辆送他返回的汽车,可偏偏,他身上唯一带着的两张纸币,已经被扔进了教堂前面的募捐箱里,更糟糕的是,他身边的唯一跟班,是刚刚奇迹般摆脱了瘫痪命运的艾迪,这家伙身上除了照相机,口袋里就剩下了空气。
返回教堂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可大叔偏偏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这两个人只好发动了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双腿。还好,艾迪年轻身体好,大叔在农场里也是经常锻炼,几小时下来,他们已经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然后,天黑了。
夜幕下的皇后区街头,会增添很多特别的表演项目,比方说,现在大叔正饶有兴趣的观看的,一个非洲裔民间艺人,用两个垃圾桶表演的精彩的打击乐演奏,在他身边,两个拉美裔的小子点起一个火堆,在上面烧烤着不知名的肉串,看到本尼在旁边,很自然的递过来一串,然后艾迪发现,那上面穿着的是一只老鼠。
“多谢了,朋友。”年轻人难以遏制的露出了恶心的表型,可大叔本人却毫不介意的接过来,从上面撕下一条肉扔进嘴里,“稍微嫩了点,而且应该再加点盐。”
“盐是没有,不过伙计,你该试试这个!”烤老鼠的人大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甩过来一包肯德基散发的番茄酱,看到这一切,艾迪的脸上满都是不可思议,他拉了老人一把,“大叔,你不能吃这个!”
“为什么不行?”老人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把番茄酱涂在老鼠身上,“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小朋友。摩西出埃及的时候,可是连老鼠都没得吃。”
“可是,这不干净!”年轻人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老鼠身上。
“怎么会不干净?”老人笑了,“这世界上还有比纯洁的心灵更干净的东西吗?有人真心的把它递给我,我当然可以真心的享用它。”
“可是,这是两码事。”艾迪有些着急,不过本尼仍旧不紧不慢,他撕下一条裹了番茄酱的鼠肉扔到嘴里,点头,似乎觉得味道改进不少,“我觉得这就是一码事,朋友。”
“您不应该吃这个,大叔!”
“那么我应该吃什么呢?马赛鱼汤还是瑞士奶酪?或者再来点松露和鹅肝?”老人笑了笑,拿沾满油腻的手拍了拍艾迪的肩膀,“你看小朋友,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这世界上会吃烤老鼠的人很多,经过火焰高温消毒,实际上这东西干净的很。你只不过潜意识里就把食物划分了层次,对吗?”
“……”艾迪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作为一个虔诚的虔心教派信徒,他越和这位创教者接触,就是越觉得这位老人身上,实在是有些和神圣不怎么沾边的东西,他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份纯洁的信仰。
“年轻人,把心放宽,在主的眼中,众生是平等的,万物是平等的,人是平等的,食物当然也是平等的。用感恩的心来看待这一切,你就会发现天堂距离我们其实很近。来,尝一口,体会一下天堂。”老人继续奇怪的说教着,然后,把穿着老鼠的竹签子递了过去。
艾迪觉得自己快抓狂了,他看着周围的一切:黑暗的天空、破旧的楼房、昏黄的路灯、发臭的垃圾堆——因为垃圾桶被人倒空以后当成了鼓,旁边还有人用垃圾引火来烤老鼠,刺鼻味道的包裹下,还有个古怪老头让他感受天堂?这是天堂吗?地狱还差不多。
然后,艾迪真的看到了地狱。
背后驶来的摩托车——是那种改装过发动机,又加挂了副油箱,飞车党最爱的类型,而它的主人,就挂在车把上,不过只有一半,也就是一条腿和半片身子。这车速度很快,几乎在听到轰鸣的同时就已经冲进了火堆里,猝不及防的两个烤肉青年,被强力谈起的竹签子戳进了肚子,发出痛苦的惨叫。

“什么?”艾迪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整个人就被本尼大叔拽得飞了起来,当他落在地上的同时,油箱起火的摩托就已经变成了一团高速运动的火球,然后炸开了。
“啊哈!终于看到些有趣的东西了。”紧跟在摩托后面出现的,是一个留着灰短发、穿皮衣的古怪男人,他夹克的拉链敞开着,露出**的胸膛,手里面倒提着一只穿皮鞋的脚,那是刚刚飞过去的摩托车主人的另外一半。古怪男人舔着嘴唇,把半片身子举到面前,就着撕裂的伤口大口喝着里面趟出的鲜血,眼睛,却一直盯着本尼大叔。
“年轻人,这是你做的吗?”其他人都已经被这种诡异、猎奇的画面惊呆了,只有本尼大叔仍旧镇静着,他放下吓傻了的艾迪,几步走到两个拉美裔年轻人身边,为他们处理被竹签子戳穿的伤口。那一刻,大叔平时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这种无视生命行为的愤怒。
“你说是就是吧!其实我还没怎么玩呢!”皮衣男在笑,他一挥手,把那半片人体就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成了垃圾山最上面的一团垃圾,“不过今天的放风时间快到了,上头还让我带几个人回去,所以,你们最好别反抗哦。”
“别人的生命,不是你的玩具,年轻人。我感到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很糟,你应该忏悔。”本尼大叔眯着眼睛,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没有找到任何生者所应有的光明,相反,却充满了阴晦、死气,这让他很奇怪,“投降吧,虽然我无权处置你,但是至少要把你交给警察。”
“警察?真好笑!”皮衣男夸张的扭头和捂嘴,他瞥着本尼大叔,在这个打扮奇怪的人身上,他也同样发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会让自己倒霉,“知道吗老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张口上帝、闭口生命的神棍了,我妈妈说,”皮衣男忽然窜了起来,“上帝根本不存在!”
最后一个音节发出,他已经跳了到本尼眼前,手抓直接抓向对方的脖子,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因为,在接触到大叔体表的瞬间,那只手上竟然冒起了白色的火光。
“你,是谁?”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皮衣男的手从大叔身上离开的刹那,就已经熄灭了,尽管如此,他的五根手指都已经被烧得乌黑。皮衣男抱着手跳远几步,目光里呆着惊恐,叫声都变了调子。
“你是谁?这问题应该我来问。年轻人,你身上有亡者的气息。”大叔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惊讶,他举起一只手,“别再抵抗,那会加重你的罪过。”
“你做梦吧!”皮衣男再次动了起来,他的脚飞快地挪动着,转眼间就跳到了早忘记敲鼓的民间艺术家身后,手指上冒出了尖锐的指甲,轻轻一扣,就捏住了非洲裔美国人的脖子,“快滚,不然就给这个白痴收尸吧!”
“你不该这么做,年轻人。”本尼大叔开始摇头,然后,砰的一声,皮衣男的脑袋上就挨了一照相机,那是刚刚一直都在发呆的艾迪。接着,身强力壮的自由记者,就把看起来很嚣张的皮衣男砸倒在了地上。
皮衣男拥有着近乎特异功能的怪力,这一点从他惊人的弹跳力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过,整天在街上跑新闻的艾迪可也不是弱者,而且,地面上的翻滚扭打场面里,力量远没有技巧来得重要,这方面,大学里进修过格雷西的艾迪显然具备了优势。两下抵消,两个人倒也打得势均力敌,然后,大叔的耳边,听到了一声颂经似的吟唱:“天国近了,你应当悔改。”
“汤姆森,是你吗?”眼睁睁的看着皮衣男在银白色的光辉中化为乌有,本尼大叔眨了眨眼睛,他回过头,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身边,前排,两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坐着脸色阴沉,后面,黑色便袍的主教靠在车门上,“老朋友,你看,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的生活乐趣,不是吗。”
不管怎么样,在东河边上的洗衣房都化成了灰烬以后,黑手党与环保组织之间的紧张气氛终于消散了,不过很意外的是,虔心教派那位神奇的精神领袖,在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自己的农场,而是留在了纽约,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能在圣约翰大教堂里找到他的身影,这个笑呵呵的老人,给了信徒们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受:不神圣,但是亲切。他忙着布施、忙着赈济,而且和主教大人策划着组织医疗队前往非洲。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纽约夜晚的恐怖传说也渐渐的开始消散,即便当事人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被攻击的经历,他们忙碌着,继续着自己的生活。然后,在周五的时候,一个离去一周的人,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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