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沙漠上的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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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伊里扎那跳了起来—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有睡着,老矮人的呼噜声震天动地。他摇醒了老矮人,提醒他他们必须离开。
“为什么?这里很好,很舒服。”老矮人睡眼惺忪地说道。
“他们马上就要打仗了!跟谁打?我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何况我们还和同伴失散了。但你以为他们会让我们离开么?”伊里扎那生气地说道。“我们得快点。”
老矮人不得不爬了起来,伴随着小声的嘟囔。两个人悄声溜出营帐,就看到有武士们在不停地巡逻。不但如此,围绕整个营地的除了一大片木栅栏外,还有一个发淡淡的白色光芒的圈子。那是一个魔法环,如果有生物侵入圈子,与之建立心灵联系的人就会立刻警觉—这个当然也可以用来侦测离开圈子的人。
“我们没法离开。”老矮人低声说道,“有这些家伙看着!”他显示出很高兴的样子,以为不用离开。
“等等。”伊里扎那说着,并因为同伴的态度而感到生气。他拿出法杖,低声念了一个咒语。一个冥神系的神术生效了,黑暗结界以法杖为中心形成了一大片黑暗,在这片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自己的手指。
“从大门那里离开,那里没有侦测光环。”伊里扎那低声说道,“跟着我。”法杖的杖顶点燃了一点绿光,这点绿光附着了一些魔力,可以让在黑暗结界中透出很短的一段距离。
矮人战战兢兢地紧跟着那点绿光。只要被发现,他们马上会被砍成肉酱—绝没有人会为他们说情。他们本来也并不是客人,而且显然他们的行为不会受人欢迎。
显然他们是幸运的。几乎没有人看着营地内,所有巡逻的人也都在看着沙漠中的远方。很明显,他们在提防着外界的攻击,而不是内部的。伊里扎那和矮人尽量安静地走出了大门。只要走的足够远,被黑暗结界笼罩的他们就不可能再被发现。
只有一个卫兵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他可能感觉到有点奇怪,因为他的身边格外黑,甚至黑到连对面的灯也看不到。但是当他揉了揉眼睛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看的很清楚了。
“只是一个幻觉。”他嘟囔着说。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伊里扎那才敢把黑暗结界的力量消除。老矮人一坐在地上,因为之前的紧张而大声喘着粗气。伊里扎那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沙地上。接下来这个魔法将会损耗他很多的力量,但是如果能得到他要找的答案,还是值得的。
现在白天炽热的温度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冰冷的风在四处乱吹,不断拂起他的长袍。他慢慢念出一个咒语,这个咒语复杂而又必须准确。观天术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魔法,涉及到很多的学问。这是一个先知们喜欢用的魔法,他们用这个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他抓起一把沙子,让沙子和魔力自然地从手指的缝隙中流下。
咒语产生了效力,他感觉身旁的魔法元素正在流动。他的双手划在地面上,划出一些谁也看不懂的符号,这是他发出的命令。几个常人看不到的空气元素升到了空中,并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空气里。透过这种不断扩散魔法力量并与之交流,伊里扎那逐渐从地上的沙盘中的变幻中看到了很多夜空下的东西。
“我找到他们了,离我们不算近。我们必须快点,在他们再次离开前与他们会合。”伊里扎那停止了魔法,站了起来。他依靠银币上微弱的魔力定位了同伴们的方向,而且发现他们并不在一起。
韦伯得抚弄着他的狮鹫,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们现在已经落在了地上,因为他们在寻找能够找到同伴的方法。
“我们的同伴就在附近。”列尼说道。
“我的同伴,也在附近。我感觉得到他们。”韦伯得说道,不安地整理着狮鹫的羽毛,“最少我感应到了柏林,他是我们队伍中一个火神的牧师。”
“火神的牧师?”列尼感兴趣地问道,“他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我听说四系神的牧师并不多,但是一个个都很厉害。”
“他有一个火元素的宠物,可以随时召唤……我们都不想见到他的宠物,因为一般人都不喜欢看到那么大的宠物。他还可以拥有火系法师那样的能力,可以放出几乎所有的火系魔法……他真的是我们队伍中最有实力的一个。”韦伯得说道,“但是,我很担心……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释放他的力量。他一定在寻找什么人的踪迹。”
“你说过,你们接受的命令就是追杀我们?”乌得恩皱眉说道,“那么,他是否在寻找我们其中一个的踪迹?”
“究竟谁落了单呢?”列尼说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
米丽行走在沙漠上。她的靴子附有魔力,让她行走起来很舒服,并且永远也不会磨损。比起坐在骆驼的背上旅行,她更喜欢用自己的双脚来移动,因为她总觉得这样是一种享受。双腿生来就是行走的,她会用它来走出生命的每一步。巨大的骆驼跟随着她的身后,不明白今天的主人为什么要行走而不是乘坐它。
现在已经是接近黄昏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她在向着预定好的方向前进着,她相信她的同伴也会向着这个方向前进。一个小小的指南针指引着她的方向,让她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骆驼上有一些干粮,当她走累了,她停下来喝了一小口水,然后竖起了她的帐篷。这是埃尼尔送给她的小礼物,以前小的时候随埃尼尔四处旅行时用的东西。现在虽然有点小了,但是依然很好用。只需要念一个咒语,这个绿色的包袱就奇迹般地膨胀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帐篷。帐篷内侧附着默林多虫的光亮,一个沉睡魔法保持了这些光亮,只要她愿意,光明就一直笼罩在帐篷中。每天晚上她会翻开魔法书读一会,这能让她睡得更快—读枯燥无味的东西的确不适合她。虽然是个女孩子,米丽更愿意去读英雄的传记,屠龙的神话,骑士与公主,正义和幻想。
但是今夜,米丽迟迟不能入睡。她发现自己依然惦记同伴们的一切。毫无光泽的魔法银币让她感到了寂寞,究竟有什么可以拆解这种感觉?
这时候,帐篷就象被风吹过一样,起了阵阵涟漪。接着帐篷有规则地震动了起来,就像在惊涛骇浪中一样不停颤抖。魔法帐篷带有预警的功能,在有敌意的敌人靠近时就会发出这样的警告。米丽跳了起来,挥了一下手指。帐篷迅速消失进入她的背包中,光亮也不复存在。她将法杖拿出来,放出一团迷雾。这是一个水系高等魔法,冰之雾,含有寒冰气息的迷雾不但可以混淆敌人的视线,其中的寒气还可以减缓敌人的动作。这片迷雾迅速扩展了开来,笼罩了很大一片区域。米丽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试图听到敌人的声音。
她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声音听起来重复而且单调。米丽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是她知道追捕她的敌人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种声音变得更加接近,同时一股臭烘烘的气味传了过来。这一定是某种怪物,但是什么怪物会在沙漠上行走呢?这里已经没有地精的痕迹了。
“有人类。”米丽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就像是一个粗哑的嗓音被放慢一倍然后再被捏住鼻子所发出来的声音。大概是几个怪物准确地向她的位置走了过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他们一定是靠嗅觉。米丽想到这点后,挥了一挥法杖。空气中的寒意立刻加重了十倍,怪物们冻的浑身发抖,冰凌慢慢挂上了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了出来。当然,他们的鼻子现在已经不能再那么灵敏。
“人类在捉弄我们!”怪物大声吼叫着。远处和近处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有很多的怪物在这个附近。看己进入了它们的领地,而且这些家伙显然被这灯光吸引了过来。
迷雾越来越大,甚至弥漫了整个天空。米丽发现现在自己的法术经常有着意想不到的威力。怪物们的喷嚏声仍然不断传来,而且越来越多。但是这点寒气没法驱退他们,好几个怪物反而被激怒了,吼叫着呼唤同伴。
米丽念出了一个咒语“真视”,现在她的目光可以透过迷雾,看到的东西甚至比白天更清楚。两只怪物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到处摸索着前进,这种怪物有着黄褐色的皮肤,庞大的身躯和长满肉刺的强壮胳膊。它们的脑袋也很大,而且一双巨大的眼睛闪动着凶狠的亮光。米丽以前只在吟游诗人的画册中见过这些叫做巨魔的怪物。这些怪物有着很强的再生能力,除了火焰和毒酸外,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彻底杀死他们。
米丽在巨魔的搜捕中小心地躲藏着。起先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巨魔们因为看不见她也闻不到她,只有盲目地搜索着。但是随着巨魔越来越多,在其中闪躲也成了困难的事情。臭味用力地冲击着她的鼻子,并且她还得随处躲藏巨魔们叫喊声和四处飞溅的唾沫。巨魔们现在仿佛跟从地底上冒出来的一样,越来越多。
“每一粒水珠皆诞生于聚集之处,伴随流动的严寒密织于大地。”米丽念出一个咒语,冰风暴诞生在巨魔们的头顶上。大片的雪粒夹杂着冰雹,被狂风吹动着砸向巨魔们的头顶。毫无征兆的暴风雪让几乎所有的巨魔们惊慌失措,流连其中的几个巨魔被冻成了冰雕。剩下的巨魔们连滚带爬地向外面跑去。就在同时,米丽看到自己的视线之外有火光在闪动。
“列尼,是你么?”米丽大声问道。
火光燃烧了好几个巨魔的身体,然后一团火光向这里卷来。米丽以为是列尼来到了这里,但是当她走近的时候,她才发现火光居然是从一个人形巨大怪物的身上发出的。火焰笼罩了它的全身,谁也看不清楚它的真面目。
米丽感觉到了危险。她想躲到最浓的迷雾中,但是另一阵吟唱响了起来,火光闪动了一下,所有的迷雾在一瞬间突然全部消失了。米丽发现此时的月光已经非常的明亮,而现在沙漠上连一丝一毫的雾气都不再存在。巨魔们远远地望着这里,再也不敢靠近,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究竟是谁?是你射伤了我,是么?”米丽望着这个火焰般的巨人,愤怒地说道。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另一波吟唱开始唱诵。米丽曾经跟伊里扎那交流过牧师的神术,因此她很快听懂了火焰巨人的神术。她垂下手,静静地观察巨人在向前走动着。
火焰不断从他的身上飞溅出来,炽热的高温持续地抨击着周围的空气。而火焰中的类人生物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个人类。米丽想起了埃尼尔的教导,回想起了这个怪物的名字。这是一个火元素,火焚界中的异类怪物。但是,火元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攻击自己?这些怪物没有经过召唤,是绝不会出现在人间界的。是谁召唤了它?为什么自己看不到他的踪迹?
火焰巨人猛地膨胀开,化成一团烈火扑向米丽。但是这团火焰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空中挡住,不得不落了下来。米丽的魔法暗自形成的这道冰墙又厚又长,但是米丽很快感觉到在火焰的高温之下,冰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溶化。
米丽轻叫了一声,双手快速向外一分,无数冰弹快速地飞进了火焰当中。晶莹的冰弹在火焰中爆炸开,一声巨响之后,火焰突然冲天一样明亮,然后就黯淡了下去,直到消失于无形。
“当寒冰覆盖大地,孕育生长于土下;寒风无法穿透,火焰无法熔化……冰封之地。”米丽没有迟疑地将双手按在沙漠上。仿佛一道银光从她手中发出,然后伴随着猎猎的轻响,大地上突然铺满了寒冰。月色辉映着皎洁的寒冰,一时间整个大地为之明亮。
米丽听到一声低低的叫声,一个人被冰封了双脚。他的身影在消失的火光后出现了。很显然,他刚才隐藏了他的身形,但是米丽这种怪异的法术破解了他的隐身。他是一个穿着火红色袍子的牧师,手中拿着一支通体不断燃烧的短小法杖。奇怪的是,火焰并没有能够烧伤他的手。他的脸上画满了一道道细微而又清晰的红线,以至于没有人能够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每当他的表情改变时,他脸上的红线就跟着不停扭曲,而现在,红线正在扭动个不停。

牧师试图将脚从寒冰中拔出来,但是寒冰冻的很牢固,他的挣扎无济于事。于是他将法杖对准了自己的脚,念出了一个咒语。火焰顿时吞噬了他脚下的一片寒冰,让寒冰化成了水。
“你究竟为什么要追杀我们?我们可以谈谈么?”米丽没有阻拦牧师的行动。回答她的仍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丢在了空处,因为它的目标已经不在那里。火球在空中爆炸了,引起了惊天般的响动。气流急剧地来回流动着,让不远处被传送出的米丽都站不稳脚跟。
米丽叹了一口气,双手在胸前合拢,并去脑海中搜索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一道冰墙暂时保护了她不被火焰所伤害,而她现在慢慢与沙漠上满地的寒冰建立了一种奇特的联系。构成寒冰的水元素已经逐渐为她所掌握,因此在她的命令下,严寒也在改变着形态。
这已经不是什么样的魔法了,而完全是对水元素的一种掌控能力,大地上覆盖所有的寒冰都仿佛在向中心流动……牧师看到自己的双脚再次被寒冰所冰封。但当他将寒冰清除时,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月亮—寒冰正在向他靠拢,虽然牧师施法后了强烈的火焰不断溶化着寒冰,但是寒冰仍然在坚定不移地向他靠拢着。寒冰的形状在悄然改变,慢慢在牧师身旁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冰墙,就像一个罐子一样将牧师包在了里面。
牧师仍然绝望地丢出一个个的火球。威力强大的火球每丢出一个就摧毁着几乎成型的冰墙,但牧师的法力仍然不能完全抵挡这种令人绝望的力量。火球的威力开始越来越小,冰墙却越来越高、越来越厚。后续的寒冰无法继续爬上顶端,便不断附着在前面的寒冰身上……
最终终于一切都停止了,一座高大的冰山伫立在沙漠上,不断辉映着月亮的光辉。它用最强大的魔法铸成,坚不可摧。红袍牧师被牢牢地封在了冰山中,再也不能动弹。米丽则坐在了地上,累得双手都无法提起。
她知道自己已经过度地使用了魔法力量。这座冰山的形成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力量,即使是对她领悟的奇妙力量来讲也太过于沉重。现在她甚至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所以当她看到身前突然冒出的一个人影时,几乎呼吸都要停止了……仿佛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样,这个人就突然出现了。显然他用了潜行,并且是刚刚来到这里,因为刚才米丽在战斗时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是一个尖瘦的年轻人,紧身打扮,看起来非常精神。不知为什么,米丽总觉得他有点面熟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冰山……这也难怪他,任何人想到这座冰山居然是一个人用魔法形成的,都会有他这种表情……但是米丽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与之前的人不同的感觉。无论是追踪她的半兽人战士,还是红袍牧师,她都感到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呆滞”的表情,但是这个人的眼睛却很清澈,非常有精神的样子。
“你……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是不是?”米丽忍不住问道。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侧过身子,米丽现在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她确信自己以前见过他,但是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
年轻人有着一张坚毅的面孔,并且异常冷酷……这种感觉跟伊里扎那的感觉又不一样。伊里扎那是属于淡看一切的冷酷,米丽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火一样的热情被压抑的人—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你还能站起来么?”年轻人缓缓地说道。他说话的语调也很奇特,缓慢,清楚,仿佛在压抑着想要说快的冲动。
米丽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动作都很吃力。
“我不知道……”年轻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说了这么半句话后,开始思考问题。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两支短剑上,并做好着随时拔出的准备。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米丽问道。
“哦?”年轻人的眉毛向上一挑。“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是在加侬湖畔……”米丽想起来了,“你是小卡里费尔?我是埃尼尔的弟子,我们应该见过面。”
“……”年轻人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紧张。他的双手的颜色变得发白,仿佛在用力的样子。他正在紧张思考,从他认识的众多人物中寻找出米丽的痕迹。他知道米丽说的是事实,她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米丽?”小卡里费尔犹豫地说道。他的双手仍然在用着力气。
米丽松了一口气,“真的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进入沙漠后我们就不断遇到很多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小卡里费尔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的眼睛向四周打量着,只看到远处不断闪亮的巨魔的眼睛。
“我和几个同伴同行,但是我们在通过地精营地的时候失散了……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
“埃尼尔没有和你在一起?”小卡里费尔问,他仍然显得很警惕,但是米丽不知道他在警惕什么,“没有,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你最近见过她么?”
“也许。”小卡里费尔不置可否地说道。他的手伸进行囊里,米丽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紧张。但是小卡里费尔只是掏出了一瓶蓝色的药水。
“喝下它,它能让你站起来。”
依然是无尽的黑暗……总是在黑暗中行走。仿佛心中含着不愿放弃的愿望,就这样机械地一直向前走去。
但是黑暗中,却依旧一个人也看不到……就像没有光明的未来。米丽在这黑暗中越走就越恐惧,但她的脚步却无法停止,只能不停地走下去……
一双碧绿的眼睛猛地从黑暗中闪现。米丽突然感到异常的恐惧。大叫了一声,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米丽从梦魇的黑暗中惊醒,感到浑身都因这黑暗的恐惧所湿透。她坐起身来,听到风在帐篷外呼啸……依然一切都看不到。黑暗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却又是如此缥缈,让你根本无法捉摸。
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是什么让她感到不安?是连日来莫名其妙的追杀,还是对自己的力量的恐惧?
米丽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帐篷。她的同伴都在别的帐篷内休息,她还可以听到老矮人如雷般的鼾声。在不久之前,她已经与她所有的同伴们会合了—新的朋友和旧的同伴,并彼此交流了之间的情况。但是小卡里费尔却在他们会合之前就已经早早地不告而别。“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是这样说的,然后走的就象风一样,米丽甚至没有机会去叫住他。
他的目的也许很值得怀疑,就像列尼后来说的,“也许能够认识他,是你的幸运……如果他真的是好心,干嘛不帮忙对付火神牧师?干嘛会表现得那个样子?不怀好意的家伙。”但是米丽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她仍然可以从韦伯得的嘴中知道,追杀者的队伍中仍然还有两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一个是苏泽_紫菊,精灵暗影射手。另一个是波兰多,人类毒法师。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职业,表面上看与亡灵巫师有些类似,实际上他们都是研究毒药的专家,并将毒药学融合到法术中来,危险而又实用的职业。
究竟是谁,将这些冒险者操纵来追击自己?难道真的如列尼所言,是师辛克_哥宁?但是米丽总觉得不像。师并非心机诡诈之徒,而他如果真的要杀他们,并不需要费多少劲来用别人帮手。
韦伯得带着敬畏的表情提到的那双眼睛……米丽又想起以前做过的梦。绿色的眼睛,仿佛带着无穷的慑人心魄的力量……它在紧紧盯着自己,带满怨毒和仇恨。那是谁?究竟是谁?自己是否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让米丽感到有点发抖。他们已经小心地绕过了巨魔的领地,而落单的巨魔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已经没有了怪物的踪迹。平旷的沙漠在黑夜中一望无际地延伸着,让她感到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
意外地,她看到另有一个人也在此夜无眠。乌得恩正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向沙漠深处眺望着。
“乌得恩。好像你一直有心事。进入沙漠后,你就表现得不太对劲……发生了什么事情?”米丽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你真的认为,辛克_哥宁会追杀你么?”乌得恩冷不丁地问道。
米丽怔了一下,笑了笑说,“不,当然不。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有时候,好人也会做坏事。”乌得恩冷冷地说道。
这跟平常的你可不象啊。米丽低头想道。
“你知道么?我相信他没有追杀过我们……如果我不能相信他,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你相信他,是真的吧?”
“当然了,乌尼。我相信他,跟相信你一样。”
乌得恩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很沉重。“我不知道……现在我都很难理解我的心情……你知道么,我的家乡就在这里。”
“我可以猜出一点,但是不敢肯定。这片沙漠上并没有野蛮人战士的营地。”
“不是营地,而是我们的家乡……并不是游牧的那种,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多个世纪。我们跟你们人类一样,在这片沙漠上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园。如果你不是亲眼看到,你绝对无法想像到她的美丽。我们的祖先用双手在岩石和沙子上建立了一片神奇的国度,那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没有杀戮,没有战争,所有的人都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听起来并不是像是野蛮人的世界,是么?人类的印象中,野蛮人战士总是残忍好杀的,但是我们没有……我们甚至还与沙漠上的怪物们签定了互不侵犯条约。有时候,我们还不得不去反思,我们究竟还是不是那种凶悍好战的野蛮人战士?”乌得恩慢慢地说道。
“那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们的生活要比大陆上的人类好得多……多少年来的战争,让所有的国家都伤亡惨重。贫苦的人类流离失所,到处流浪,仅为一块面包就可以出卖所有的东西……那段时间过去的并不长,乌尼。而且战争永远无法停止。你们的生活是一种幸福。”
“如你所说。但是,今天我总有一些不安的感觉。不停地有人追杀我们。维持我们和沙漠怪物之间和平的可奈特协议已经失效了,我们又得面临战争。大批的人类军队聚集在离我们的家乡不远的地方,他们想干什么?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乌得恩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米丽,有事情要发生了。我感觉得到。”
“你还有别的问题,乌尼,不要逃避它。”米丽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别的问题?你胡说什么?我还有什么问题?”乌得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愤怒与悲哀交织的神情,恶狠狠地盯着米丽。
“这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能够感觉出你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而你刚才所说的问题都不能让你感到畏惧与厌恶,你应该充满战斗的意志才象你……不仅仅是这些问题,不仅仅。但是,我们会跨过去的。我们曾经战胜过很多强大的敌人,说是运气也好,说是实力也好,我们可以跨过去的,无论是心中的敌人还是战场上的敌人。”米丽站起来说道,“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是不是还要赶路?我对你们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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