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已经纷乱如麻，到处是奔跑和打斗的声音，到处是鲜血和死亡的场面。城市的佣兵和部分军队已经与外来军队展开了巷战，而平民们则四处奔跑避祸。
街区内已经越来越混乱，米丽不得不对同伴施放隐身术，以防止被杀红眼的士兵剁成肉酱。血肉横飞的场面让她非常不舒服，但是她必须硬着头皮走过呐喊和惨叫混合的屠场。几滴鲜血溅在了她的身上，她突然觉得很恶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你必须学会适应这些……”伊里扎那轻声说。对于早已经看惯死亡的他来说，见到这些只不过是徒增一些感慨罢了，“也许只因为几个人的争斗，几万人就不得不不分理由地杀戮……没有道理可言的，你得学会适应。”
“适应？”列尼冷笑了一声。他的感觉和伊里扎那的感觉又是不同的。作为第格米加王国的实际执政家族，他从小就跟随父亲上过战场，而战场的残酷与壮烈，他一直了解的很清楚并试图去掌控这种战场上的感觉。但是，尽管是他国的士兵在战斗，他依然被这种景象所震撼。“她如何去适应这些？也许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只是学习好魔法并给这个世界做点好事……她能知道什么是战争么？或者是战争？我敢保证她此刻见证的死亡，是她从来也没有接受过的教育。”
“我们野蛮人并不介意战死在沙场。”乌得恩说着，一把推开了一个倒向他的濒死的卫士，“但是我们更愿意正大光明地为了战神而战斗，而不是为了谁掌权就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我不知道我们能从中学到多少东西。我只知道这些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东西。让我们去制止可能发生的更野蛮的事情。”米丽制止了话题的深化，并加速了她和她的同伴。他们风一样地穿过了城区的战场。
前面已经是塔区了，法师们的乐园。很明显，争斗并没有蔓延到这里。作为萨布雷瑞尔的实际统治者，士兵们的争斗他们并不感兴趣，而战斗也不可能冒着惹怒法师们的危险进入塔区。
但是有别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虽然莫里亚萨魔法公会——米丽要去的地方只要绕过这条小巷就可以到达，但是当他出现时，这个目标却仿佛远在天边。
“你们已经不能前进，冒险者。”一个骑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乌得恩和列尼对他已经很熟悉了，甚至米丽和伊里扎那也认出了他。黄金骑士，威凯明。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难道你也……”列尼惊疑地问。
“我也正想问你们同样的问题。”骑士淡淡地说。其实这几个人能在这里出现，让他也很惊疑。仅仅是偶然，或者早已经发现了什么？“这里不能进入。法师公会已经被封锁。”
“你们没有权利和兵力去封锁法师公会。”米丽指出这个事实，所有的士兵和佣兵们都在争斗不停，根本没有闲暇的兵力去惹最强实力的法师。
但是，为什么拥有强力武技和丰富经验的佣兵团长会出现在塔区，而不是战场上？如果他能够指挥战斗，毫无疑问萨忒令一方会获得很多优势……米丽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巷子后高高的尖塔。
“我们有急事，关系到这个城市的存亡……请让我们过去，马上。”乌得恩心急口快地说着。也许骑士会跟他们一起，去惩罚那个无法无天的法师？
“哦，每一个冒险者都有类似的理由。”威凯明的眉毛一挑，下了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已经确信这些年轻人发现了什么，因此不能疏忽大意。
“你在守护着塔内的法师？而你知道萨忒令王子的计划……”米丽点破他的用意，“可是，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也会听从一个荒谬的计划？”
骑士微笑了一下，他已经知道无法继续隐瞒，而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要去那里，必须打败我。”他简短地说着，立在巷子的中央。
列尼和乌得恩变了脸色，他们很清楚黄金骑士的厉害，而很不幸地，骑士看起来与萨忒令王子为伍。
“那么……”列尼转向米丽和伊里扎那，“这里由我们来对付他……你们去红袍法师那里，我们马上赶过去。”
“马上去吧。”乌得恩看到米丽正在犹豫，“把那个红袍法师的脑袋打开花！”
米丽笑了，挥动了一下魔杖，“好运！”
一个魔法门从她面前生成，这个魔法门只能传送很短的距离，却足以绕开骑士的威胁。骑士想阻碍米丽的魔法，但是列尼和乌得恩拦住了他的脚步。
“赌上马尔则特家族的荣誉，”列尼眼见魔法门慢慢合拢，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你们有什么邪恶的计划……我们一定会打败你。”
“是么？”威凯明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邪恶？而这种话我已经听了很多年，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真正的答案……也许，是时候了……”
列尼没有时间去思考黄金骑士语言中的含义。面对强敌的压力让他浑身紧张起来，巨剑立刻在他的手上发出璀璨的火光。燃烧的火剑可以威胁敌人的心理，但是列尼不知道对于威凯明这种敌人能起到多大作用。
乌得恩咆哮了一声，率先发难。他对这个骑士的感觉并不坏，但是他无法理解骑士为什么也要听从于恶魔的召唤。在他心目中，屈从黑暗力量引诱的人，只应该属于那些意志薄弱的人类。银斧旋风般地挥向黄金骑士的头部。无论如何，这个骑士都必须被打败，否则米丽和伊里扎那势必腹背受敌。
威凯明冷笑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列尼在乌得恩的斧势稍竭的时候就出手了，赤焰术引发的火光蛇一般地飞向了威凯明，逼迫骑士改变了他的进攻方向。骑士接着后退了一步，双掌向火光中一拍，扑息了跳动的火焰。
“去吧！”列尼将巨剑舞了两个圆圈然后向前冲去，快速旋转下的火焰就象一个大火球扑向骑士。骑士皱了一下眉头，只能向后退了两步，他确信这样强烈的火焰敌人并不能持续很久。
然而他发现由于自己的连续后退，已经退到了墙脚下而无路可退。“乌尼！！”列尼在此时高喊了一声。银斧与巨剑同时变换了方向，交错成犬牙状划向了骑士的两肋。
“哦，好像成长了些。”骑士在霎那间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将手指划到了银斧的背面。银斧的方向发生了奇妙的改变并撞上了巨剑，列尼被银斧附带的强大力量给撞得飞了起来。
“我也不能失败……”骑士第一次向前跨出了一步，在乌得恩尚未恢复平衡的时候就击出了一拳。他的拳力量也许并不大，但是却非常有效地打歪了乌得恩的整个身子。接着就是一记肘击，骑士确信即使是强壮的蛮族人，也无法继续站立在大地上。
但是乌得恩做到了，他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在后退几步后站直了身子。“战神在上！”乌得恩狂吼了一声，高举战斧过头，无穷的力量涌上他的双臂。银斧拖拽着银色的光芒雷霆般地划向威凯明，划出的气流让威凯明连呼吸都感到了困难。任何人都无法招架这一招，威凯明不得不侧过一边。
“你以为这样可以打倒荒芜高地上的高贵种族？”乌得恩伴随着吼叫将斧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银光，看似粗心的野蛮人并没有使出全力挥动他的斧头，这让他有力量继续他完美的进击而不被黄金骑士的招数所迷惑，“你得再用力些才行，骑士！”
野蛮人的银斧在不停地划动着银色的弧线，在暗暗的巷子里灵动而又眩目。银斧的轨迹巧妙而又灵活，强悍而又不失灵动，骑士面对他的每一次进攻，都必须小心地在银光中躲避。
骑士在激战中失脚，向后微微一斜。但即使这样微小的失误乌得恩也没有放过。银斧变砍为削向前平推，完美地履行着主人的意图，并没有想到这是否一个陷井。
骑士的优势从这里确立。他的左肘危险地击在银斧的平面上，改变了银斧的轨迹，而长剑刺在乌得恩的左肋下，穿透后收了回来。乌得恩痛苦地咆哮了一声，撤回银斧，试图挽回他的劣势。
但是，骑士有着野蛮人无法企及的战斗经验，因此很快就结束了这场战斗。在野蛮人又添了几道伤的前提下，骑士架住乌得恩一斧的同时，他一边向后倒去，一边仅用一只脚支地而将一只脚踢向乌得恩的脸庞。乌得恩被这一脚踢得几乎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石板上的泥污和石板间污水的恶臭冲击着他的感觉。乌得恩费力地睁开满是血污的左眼，只看到骑士在倒下时撑了一下地面便立刻弹簧般地跳了起来。
此时列尼冲了上来，一道火焰在地面熊熊地排开，并且越来越高。列尼知道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己方必须累积每一分优势。单手划出一个符咒，列尼对自己放出了防御火焰，然后尽着全力将火焰攀升。整个巷子里烈火熊熊，如同地狱般炎热。
列尼的巨剑上下飞舞着，仿佛合着韵律般旋转个不停。巨剑跟随着意志完美地舞动，火焰宛若活着似的到处追踪骑士的足迹。列尼已经将恐惧与不安完全驱逐出了心底，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火焰与剑的舞蹈中。
但是骑士并没有被列尼如火的攻击所吓倒。骑士拥有临场战斗每一分的优势，并且确信他可以将这些优势转化为胜利的果实。他的脚步灵活而又诡异地躲过巨剑与火焰的每一次攻击，长剑跟随着列尼的每一次舞动仿若灵蛇一般伺机而动，而每一次出击几乎都在列尼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尽管如此，骑士还是看到了年轻的魔剑士坚韧的一面。迸裂飞溅的鲜血已经在地面划出了一个圆圈，但是列尼连哼一声也没有，而只是全凭一口气在不停地战斗。年长的骑士想起自己同样坚强的异姓子女，不知觉地在那一刻放慢了节奏。激斗中的列尼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巨剑就抓住那一瞬间的破绽象出洞的怪蛇一样飞出了火圈。
骑士只是凭着本能的快速后退才避免了胸口被剖开的危险，他甚至感到火舌从他脸上舔过的滋味。他在心里低声咒骂了自己的愚蠢，并且快速地给敌人这次攻击的报复。他抖开自己的斗篷并借助旋转的力量包住了列尼的火剑。燃烧的巨剑只停滞了那么短的时间，撕扯与火焰就将骑士的斗篷化成了灰烬。但是列尼感觉这样短的时间也太过漫长。骑士在那段时间里合身扑了上来，长剑斩伤了列尼的左臂，然后是肘击和拳打。甚至在斗篷还没有成灰时列尼就飞离了地面，然后重重地撞在了陈旧的石墙上，给这个曾经沾满血渍、口水和污秽的墙壁又写上浓重的一笔。
列尼想再站起来，但是他伤的太重，勉力的运动只是让他感到晕眩。他从怀中掏出一瓶淡蓝色的药水喝了下去，但是即使是这瓶恢复药水也不能让他马上恢复过来。只有乌得恩能够勉强半蹲起来，然后他可以看到骑士的靴子在他眼前逐渐前行。
“骑士……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战？”乌得恩将银斧支在地上，然后费力地撑起整个身子。
脚步声变得迟疑，骑士停下了他的脚步。
“难道……难道你这样的人，也甘心为恶魔卖命？”乌得恩捂着自己的伤口，但是暗红的鲜血仍然不断地涌出来，“我不相信……一个可以养育仇人子女的骑士，会背叛正义和人民，而为一个恶魔而战斗……”
“你又如何得知战斗的意义？”骑士淡然说道，直到现在他的身上仍然没有一丝伤痕，但是他却感到真实的疲惫，“战斗……你知道么？我从一出生开始，就在不停地战斗……”
阴沉的天空终于飘落了一朵雪花，从很高的地方它还是一颗水滴时就开始凝结，坠落，而它知道它最后还是会化成水滴。骑士遥远地看着第一朵雪花的飘落，不知道这是否会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
骑士只记得第一次战斗时也是在飘雪的冬季，但是与谁作战，他却一直无法回想起来。父亲是强盗，母亲也是。每次的作战都是为了抢劫，偷窃，和分赃。他知道自己要听从父母的命令，从小就是这样。
是从哪一天起？骑士眯着眼睛，同样想不起那个日子。那天起，他没有听从命令挥手斩下他的长剑，只因为剑下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父亲，为什么我们连孩子也要杀掉？”
“长大后他们会回来杀掉你。”他的父亲简单而粗暴地说着，随手将标枪插进地上重伤的卫士的胸膛，接着拔出了标枪，准备下一次的刺入。
“可是，他们还只是孩子。”
“都一样，我的孩子。”母亲慈祥地说者，将火把扔进了洒在地面上的油里。火焰迅速地吞噬了木屋，然后攀援到天空和别的木屋，“人类都一样……这是战争的代价，无论他们是孩子还是……”
“战争的代价……”年轻的他迷茫地捉摸这这句话的含义。
“已经四十年了……”骑士同样迷茫地看着阴沉的天空，依旧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大概已经奋斗了一生了吧？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战斗的含义？骑士摇了摇头，再一次地已经感到了战斗后的疲惫。最近这种疲惫已经越来越频繁，自己的手脚也越来越无法跟上思维与目光，骑士知道自己也许已经到了放弃的时刻。
“你们知道么？”骑士低声说，“我曾经有两个儿子……如果活到现在，我说不定已经有了孙子……但是今天，我仍然必须站在这里，为了目的而战斗。”
“我的大儿子死在米萨拉迪斯与卡佩罗尼王国的第七十四次正式战争……他杀死了好几个强壮的兽人战士，但是他自己却无法逃过死亡的拥抱……是的，人们都高声唱诵他的英勇，他的忠诚……但是他的死亡并没有换来任何东西。战争还在继续，依旧频繁而且惨烈。两国还在交恶，依旧充满仇恨和怨怒。十多万人的死亡换回了什么？”
“我的二儿子就死在我的怀里……我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击败最强的战士，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盗贼夺去了他的性命，这真是讽刺的结果……在我当盗贼时，我去夺取别人的性命……在我为正义和和平而战时，盗贼夺去我儿子的性命……”骑士淡淡说着，仿佛在谈论与他无关的事情。
地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骑士感觉雪已经逐渐将他包围，这让他感到一丝寒冷。
“依然是战斗……永不停止。野心和贪婪指引着被它们控制的人类投入到战斗中，无论多少年过去，仍旧没有结果……我已经战斗了四十年，我曾经为了挽救濒临灭绝的村庄而与恶龙交战，我也曾为了保护过无数需要帮助的人类而与政府为敌……但是我的双手已经不再灵活……我还能为这个大陆的人类战斗多少年？我还能留给我的孩子们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不必问我为什么而听从恶魔的召唤……也不必问恶魔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即使是恶魔，也无法欺骗我。”骑士仍旧用他平静的语气说着，“而为了战斗的终止……即使是恶魔的诱惑，我也会去听从。”
“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法回答你这四十年来的疑问……你是个真正的武士，我发自内心地尊敬你……但是无论恶魔给了你什么样的许诺，我只知道恶魔绝不会安着好心来帮助人类……”乌得恩站了起来。他感觉身上仍然在流血，伤口仍然刺骨地疼痛，但是他知道他必须站起来。绝不能让这个可怕、可敬而又可怜的骑士到达米丽的身边。
“列尼，我们可不能输……为了战神的荣誉！！”乌得恩吼叫了一声，用他最强悍的野蛮人战意支撑起了他的身体。
“是啊，我们可不能让那个没露面的恶魔随心所欲……”列尼站了起来，扔掉了另一个空瓶子。身体内像是有一股火焰在猛烈地奔腾，几乎要将他自己焚烧。但是他知道这瓶强化药水的效力并不能持久，而在那之前如果不能结束战斗，那么他必须承受失败的后果。
乌得恩和身冲向骑士，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骑士被迫后退了一步，然后将长剑刺入了乌得恩的身体。但是乌得恩没有后退，反而快速前进了一步，然后扭住了骑士的胳膊。他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什么，他只希望列尼不要忽略这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努力。
列尼没有让他失望。带着几乎全身的力量扑向骑士，列尼的巨剑几乎熔化般地冒出了刺目的红光。骑士无可避免地撞上了巨剑，但是他用单手迎住了劈下的巨剑。他附有魔力的护腕和他巧妙的技巧为他挡住了这一剑，而仅仅是受到了轻微的灼伤和砍伤。但是列尼在巨剑砍上的那一刻就松开了双手，并从巨剑剑柄中抽出了一把雪白的短剑。短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骑士的坚实的胸甲，刺入了他的胸膛。
骑士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心底那丝寒冷似乎在此刻放大了些。他震了震身子，将已经无力的两个年轻人震飞了出去。短剑依然插在他的胸膛，很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几道暖暖的鲜血流出了他的胸膛，慢慢沿着他的身体流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变冷。
也许这不是坏事情，终于不必考虑是否对错……骑士满足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迎头落下的雪花，感到内心的疲惫从来没有这样沉重。
“为什么你要去做什么骑士？”母亲已经显得有些老了，目光却依然凌厉，“我们是最好的强盗，每个人都知道我们……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他们会杀了你的，威凯明。”
父亲举起长矛，毫无征兆地向他刺去。长矛刺穿了他的半截身子，接着是让他疼痛到窒息的搅动。
“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我杀掉的好。”父亲仍然是冷酷的语气。
母亲砍断了长矛。他忍痛拔下长矛矛首，思索着回答，“我想寻找战斗的意义……和这些孩子一起。对我的生命而言，强盗和骑士一样有意义……如果有一天我不再信任我所作事情的价值，那么我也会背弃它。”
“这是一把好剑。我猜它东方，里面铸造着铸剑师的灵魂……永久锐利如新。”骑士拔出了短剑，身子摇晃了一下。短剑在他手上放出了一道血光，剑身立刻又变得雪白。骑士贪婪地嗅了嗅剑身，把它抛在了列尼面前。
“也许你们是对的……恶魔当然不会存有什么好心肠……”可是，我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啊，哪怕有一丝希望，可以永久地摆脱战争，愤恨，和怨毒……
“你们做的很好，我相信你们很快可以成为优秀的战士……不，你们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战士了……而我，也可以休息了……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个忙？请告诉我的孩子们，让他们放弃对王队的抵抗……也许，战斗本来就是我们的命运，而今后，是他们的了……”
“我以马尔则特家族的荣誉发誓，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列尼勉强站直了身体，庄重地说着。
“谢谢。”骑士淡淡地说着，扔下两瓶药水，“这些药水会医疗你们的伤口……真正的战士不应该死在肮脏的巷子里。”
“我要，我要杀了你……是你这个家伙杀了我的父母，居然还人模狗样地将我抚养……”泪水不断地从这个少女眼中流下，她手中紧握的刀也摇晃得厉害。
“已经知道了么？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骑士神色自若地看着少女，只在眼中**一丝沉重。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将我救出来，为什么不当时就将我杀了……”
“我救你，只是我不认为你们应该承受战争的代价……只是因为你们年纪太小……而现在你们已经长大了……”
“我的父母，我的父母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罪过……”
“你的父母没有犯任何过错，而现在我也没有任何过错……那是战争的代价，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母，都已经为之付出了代价，无论应该与否……”
“我，我要杀了你，为我的父母报仇……”少女举起了长刀，泪水不停地从她眸中留下。
“如果这能让你觉得心中平静，那么你当然可以动手。”骑士伸手阻止了试图支付少女的其他人，“我们当然需要承受战争的代价……无论是否甘心。”
长刀落在了地上，少女哭泣着跑了出去。而眼前这一切，也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骑士终于倒了下去，无声息地倒在薄薄的雪层上。雪慢慢地覆盖了他，像是给这个会给后世留下很大争议的骑士披上洁白的毯子。
远处，战争的声音依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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