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偶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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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拖着沉重的箱子,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旷的原野上。
在她徒劳地喊了半天后终于意识到只有靠自己了。现在不要说是自己呆的这座塔楼,附近的五座塔里估计都只剩她一个人了。
还是赶快走吧,说不定在途中能追上什么人,就可以带自己去找威德啦!
安吉连忙起身准备出发,但再一看自己要带的东西,她立马就泄气了。
在和主人分开的时候行李都拿给妖奴保管了,同样威德的行李也交给了安吉。当时是由四臂猿人帮她拿上来的,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拿了。
天啊……虽然没有翡翠带的多,但威德的行李还是有三个箱子。她尝试着提了提它们,有两个问题还不大,但第三个箱子真是重得吓人,还非常的大,安吉只能很勉强地将它提离地面。她沮丧地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把它们弄走。
不行啊……再不走今天就要饿肚子啦!……
她一咬牙,拿出了自己寒碜的行李。比起威德沉重的家当,她只带了两套衣服而已,都是碧姬给的。一件是碧姬很早很早以前穿过的——可以想象年代有多么久远——另一件和身上穿着的这件,都是以前碧姬的妖奴穿剩的。总之都好看不到哪里去——或许,应该说是很难看。
她从里面挑出了碧姬穿过的那条破裙子,然后把它的一头捆到了威德的大箱子上面,另一头则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力一拉。
嘿!还行!
虽然有些吃力,但那笨重的箱子还是很听话的被拉动了。
她索性把另外两个箱子也叠放到了大箱子上,将裙子从把手中穿了过去,然后一次拉动三个箱子。
啊……天啦……好重!……
考虑再三,她将最轻的一个箱子提在了手上,另外两个打算继续拖着走。只是这样有些对不起威德的箱子。
管他的……看着挺结实嘛!
她准备就这样出去了。可是在下楼的时候又遇到了新障碍,要下八层楼呢!不过这次没难倒安吉,她毫不犹豫地就将三个箱子都踢下了楼梯。
恩……很省事。
安吉就这样没心没肺地拖着威德的箱子,在一片从未来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的原野上走了大半天。最开始她是朝着大家离开的方向走的,但是渐渐的,她也不确定这个方向到底对不对了。
唉……说不定非常非常远啊……我得走到什么时候呢!
她懊恼地坐到了地上,肚子都已经饿得不叫了。眼看太阳都已经夸过头顶好久了,搞不好今天得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过夜。
想到这里安吉不由得吓了一跳。那可不行啊!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唉……早知道就挨饿吧,在塔里等他们来找我多好。
想归想,现在是不能回去了。她稍事休息,拖着箱子又开始出发。可怜了威德那精致华丽的箱子,一路上被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磕了老半天,刻着精美花纹的表面早已面目全非,凹凸不平的,就像个乞丐的破烂。
不过安吉心里倒是没有一点的不安,她又想起了早上做的奇怪的梦。现在已经记不清到底梦到了什么,只依稀记得自己老梦见被人杀掉。
一定是因为快要去见恐怖的威德了,心里不安才会做了这么可怕的梦。唉,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个主人呢?要是翡翠那样的主人多好!就让我拿你的箱子出点气吧!再说了,让我这么个小姑娘拖着如此重的东西走这么远的路也是你自找的。
她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继续拖着,完全没想过见到威德后会被怎么收拾。
又走了一段后隐约有水声传来。安吉从早上起就没沾过半滴水,到现在嗓子早快冒出烟来了。听到水声,她激动得手一松,扔开箱子就朝着水声的方向跑去。
跑上一个大坡之后,安吉终于看见了一条的小河,清澈见底,还映着天空的湛蓝色。她兴奋地跑了过去,准备畅饮一顿。
她刚把头凑了下去准备大喝一口,忽然就被人大声喝斥住了。
“喂!你不能那样喝,危险!”
安吉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来。她转身一看,身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拉着一匹棕色的马。他身形魁梧,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一张深刻着皱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忧郁。
男人从马上取下一个水袋,递给安吉,说:“要喝水的话,我这里有。”
安吉骑在马背上,手里拉着自己那条破裙子。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叫史东的人走了。原本只想让他带自己找个安身之处,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威德在哪里。
“他们是来参加甄选的吧,那么现在应该在百城。”
于是史东便带着她往百城赶路。
开始安吉还在担心两个人加三个大箱子会压死那可怜的马,结果史东用裙子的一头在三个箱子的把手都打上结,然后用手对着它们放了一阵光,之后沉重的箱子居然漂浮了起来!而安吉只要骑在马上拉着裙子的另一头就行了。
魔法果然很方便啊,我也好想学……
走了一大下午了,还是没看到任何与“城”有关的东西。史东对自己的法力不够高强,只得让两人骑马慢慢走的事感到很是抱歉。其实安吉已经对此很感激了,而且她心里也一点都不急。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见到威德,另一方面则是她和史东聊得还挺开心。这个男人虽然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但安吉却和他很投缘。或许,这是因为史东是安吉来隐都后见过的最像“人”的人吧。
“……然后他们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塔里,也不知道怎么办……”一路上,她就这么叽叽喳喳地把自己今天的经历都抖了一遍。
史东倒是很喜欢她的故事,被逗得笑了起来:“你不是妖奴吗?怎么连主人也找不到啊,哈哈哈……”
“呃……其实……我只是戈饵,一个比较低级的戈饵。”安吉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萤,也觉得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自己是个人类好像很不妥当,索性撒起了谎来。

“你这样的戈饵还有些少见啊。”史东轻轻地笑了笑。“长得挺像人类的嘛。”
“啊……”安吉觉得喉咙紧了一下,然后慌忙解释着,“呃,那只是看起来,哈哈……因为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而是在人类世界。那里戈饵的种类可多了,你肯定很多都没见过的,哈哈……”
“是这样啊……那你是被镯老巫骗进来的吗?”
“对,对!”安吉慌忙接过话来。
“外面的世界啊……一定很不一样吧?我还没去过呢。”
“恩,对啊,和这里有很多不同呢。”
看样子我是骗过他了吧?
然后安吉就开始和他大聊特聊起人类世界的趣闻来,远远地避开有关自己身份的话题。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太阳都快落山了。
史东忽然低头看了看胸前,一把短匕首从他的衣服里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就快掉出来了。
“啊,快帮我把它拿好。”
安吉坐在他身前,连忙转过身来帮他将匕首拿了起来。
咦?
她在看到匕首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是一把古朴的木柄匕首,上面还挂了一个旧旧的骨质吊坠。
“怎么了?”史东的眼中闪过一种异样的目光,但很快又消失了。
安吉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把匕首塞回了史东的衣服里。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匕首上挂着的坠子,是莱克森人的手艺吧?你不是没去过人类世界吗,怎么会有这东西呢?”
“莱克森人?”史东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噢,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她好像就是什么莱克森附近的人。虽然样子不好看,但也是她的心意啊。”
安吉笑得更开心了,说:“不好看?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莱克森的小伙子最喜欢这个了。”
“怎么?”史东有些不解。
“莱克森姑娘喜欢在涂黑的兽骨上刻出熊的图腾,然后做成吊坠,送给心上人当礼物,这可是莱克森的小伙子最希望收到的东西了。看你的这个应该带着有很多年了吧,你都不知道吗?呀!!!……”
史东突然猛地一拉缰绳,把马突然停住了,害得安吉差点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安吉小心翼翼地问着,但是史东没有回答,他现在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
“安吉!”
突然,一阵青色的旋风从空中坠落到地上。云雾散开后,翡翠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安吉面前。
“我找了你好久,安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不能像我们这样走……”
重新看到翡翠安吉也非常开心,她连忙从马上下来跑向了翡翠。
“快走吧,你家主人的情况可不太好。”
“啊?”安吉颇为意外。
情况不好是什么意思?还有谁会把他怎么样吗?
她连连谢过了史东,在和他慌忙告别后就被翡翠匆匆带走了。
临走时,史东还是那副发呆的样子,好像遭雷劈过一样。
我肯定说错了什么,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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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俩终于到达百城时,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尽管安吉现在饿得很厉害,但还是得先去拜见她家少爷。
翡翠拉着安吉走到一个高个子魔法师跟前,说:“请带她去威德少爷的房间可以吗?她是他的妖奴,想要去看看主人。”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安吉吃惊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直看得她全身发毛。
高个子魔法师也盯着安吉看了老半天,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疑惑。末了,他才缓缓对安吉说道:“你跟我来吧。”
安吉告别翡翠一个人跟着魔法师走了。他们穿过了几座大殿,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安吉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安静地跟着他走。最后,他们终于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他就在里面,有些虚弱。你看完了就赶紧出来吧,现在他需要休息。”
魔法师说完就走了。临走时还侧过脸来看了安吉一眼,嘴角似乎掠过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有那么奇怪吗……
安吉感到有些沮丧。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威德身上。翡翠只告诉了她威德的情况不大好,但具体是什么事却没有详说。
他到底怎么了?
安吉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威德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他比起一个月前消瘦了很多,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如此憔悴,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
这一幕安吉不曾想到的。她以为像威德这样的少爷一定会生活在安稳舒适的环境里,永远摆着一副飞扬跋扈的嘴脸。而现在,他的样子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大的劫难。
这一个月来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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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原野上,史东一个人坐在马旁发着呆。
突然,奥喀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有些迫切地说:“史东,我给你说……”
“莉莉娅……”
“啊?”
奥喀妲没反应过来。她这才发现史东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表情。
那是一种痛苦,迷惑,夹杂着某种震惊,还有深深悲伤的表情。
“你……这是……为什么呢……”
然后,史东好像突然发现了奥喀妲的存在一般,所有复杂的情感转瞬通通化为了愤怒。他冷冷地盯着她,用一种极度压抑的语气说:“你……马上给我走开……不要让我看见你……”
“什么?你……”
“走!”
他大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喷发自胸腔的一股悲愤。
奥喀妲很吃了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皱了皱眉,然后转瞬消失在一阵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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