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成长史和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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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胤禛出生与康熙十七年(1678年)。《圣祖仁皇帝实录》中平淡无奇的记到:“丁酉,今上皇帝生,上之第十一子也,母曰乌雅氏。”也就是说,在胤禛呱呱坠地的时候,二十四的康熙已经生过十个儿子了,胤禛生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祥瑞异兆,康熙也没有对这个新生儿特别的重视,只是他前面的十个儿子只活下来三个,因此这个孩子后来反成了四阿哥,在他叙齿的二十四个儿子里面,算是年长的了。
胤禛刚满月便被贵妃佟佳氏(后来被封为皇后)抱去抚养。佟佳氏出身于满族一个显赫的官宦家庭,康熙的生母孝康皇后是佟佳氏的姑姑。佟佳氏作为康熙的表妹,当时刚被封为贵妃一年。佟佳氏后来生了皇八女,但不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近亲的原因,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月不到就夭折了。亲生女儿的死去让将自己所有的母爱都倾注于胤禛的身上,视同己出,关爱备至,不亚于亲生儿子。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六年,康熙二十八年,佟佳氏一病不起,在被封为皇后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佟佳氏死的时候,胤禛当时十二岁,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过总得来说,胤禛的成长还是比较正常的,也没有做过什么出彩的事情,总体来说是循规蹈矩,对于皇子们之间的争夺,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淡泊和从容的“出世”态度。这种态度,与其说是故意伪装,倒不如说是一种兴趣的选择,毕竟,在太子被废之前,胤禛也的确没有想要去争夺储位的念头——以他当时的条件和兴趣,只是替补中的替补,储位的问题,似乎还远远轮不到他。
即使在一废太子后,胤禛也没有想过要卷入到这场储位战争中去,大阿哥胤褆的悲惨结局估计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触动,让他认识到轻举妄动的可怕后果。所以在胤礽被复立后,胤禛还是安分守己,甚至拜佛参禅,看淡一切,以尽可能的回避那些宫廷斗争,免得自己被卷进去,惹祸上身。
但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太子再度被废,一下子把胤禛的原有想法给打破了:既然太子胤礽已经再没有可能接班了,那么,其他的皇子都不是皇后所生,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有权力去继承康熙的皇位,而自己又是相对年长的皇子,能力也不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来接班呢?
一旦这种平等朴素的念头在胤禛的脑海里萌芽,那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再难回头了。但是,虽然前面已经有人在这场斗争中落马,但具备继承王位资格和实力的兄弟不仅仅是胤禛一个人,他还有这么多的兄弟,谁也不知道最终会鹿死谁手,而且,康熙在二废太子后,看起来已经不打算在公开建储,这就更是加大了争储的难度,并决定了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斗争。
面对这场困难而漫长的储位之争,没有一个具有前瞻性的战略是不行的。关键时候,胤禛的心腹戴铎在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也就是二废太子的后一年,及时的上书给胤禛,劝自己的主子加入争夺储位的行列中,他指出,现在乃是“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皇上有天纵之资,诚为不世出之主;诸王当未定之日,各有不并立之心”。
也就是说,现在储位虚悬,皇上圣意未定,你不去争取,别人就会去争取,万一机会给了别人,到时候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到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胤禛在胤褆、胤礽被圈禁、胤禩被打击、胤祉等人实力还不是很强的情况下,胤禛作为年长的皇子,并不是没有机会,关键是要靠自己去把握。
随后,戴铎又提出了三条具体的建议,一是如何处理父皇和兄弟们的关系;二是如何处理和朝廷官员的关系;三是如何培养自己的人马、壮大本门实力的问题。
戴铎提出,胤禛当时面临的情况是处于一种“英明之父、众多手足”的局势。这种局势不好处理,难就难在面对一个英明的父皇时,你要是不展示你优秀的一面,往往不被考虑,就像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等人一样;但是你要是过分展示你优秀的一面甚至超过父皇的话,又会被父皇所猜忌,八阿哥胤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手足众多”是当时无法回避的客观事实,也只能坦然面对。兄弟多了,皇位又只有一个,你争我抢,也是必然。加上康熙对皇子们的培养都很成功,个个都不差,“你有好竽,我有好瑟”,彼此相争,终究是有人胜,有人败。大家都是骨肉兄弟,虽然情面上讲不过去,但权力斗争是血淋淋的,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面对这种情况,戴铎提出,“孝、诚、和、忍”是父子兄弟关系的四个法宝,在处理父子兄弟关系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对父皇既要诚孝,但又要适当展露才华;对兄弟要友爱包容,和睦相处,不结党,不结怨(结党必然结怨);凡事要平和忍让,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在如何处理和朝廷官员的关系问题上,戴铎提出要胤禛向八阿哥胤禩学习,广结善缘,以赢得更多人的支持。由于胤禛在此之前对争储之事比较淡泊,在这方面可能没有很好的基础,所以戴铎向他提出要积极的入世,趁着八阿哥胤禩受打压的好机会,把朝廷中的一些重要人物都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要想在储位斗争中获胜,关键还是自己有人;即使是夺得皇位,到时候也要有大批的人来辅佐自己。任何一个优秀的事业开创者,平时都必须注意笼络自己的一批人才,不然靠自己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的。由于当时各阿哥都已封王建府,有了自己的属人,所以戴铎提出要先从本门之中注意发现、提拔并培养人才,以为将来作打算。当然,这点做起来并不是很容易,因为如果自己过分的为本门之人争权,必然会引起康熙和其他阿哥们的猜忌,弄不好会走上太子胤礽的老路。

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以后,康熙日渐衰老,变得眼花耳背,和李光地商量事情时,两老头交流都是采用笔谈的方式,把话写在纸上,怕声音大了被太监们偷听。在“太子党”土崩瓦解,“八王党”分崩离析,而十四阿哥党未成气候之时,“皇四子”集团在戴铎“挖掘和培养本门人才,壮大本门实力”的建议和精神指导下,已经是初具规模,悄然浮现。
这个小集团以雍亲王府的“藩邸旧人”为主,也就是那些胤禛的亲戚、属人或者为雍亲王府服务过的人,其中的主要成员包括:戴铎,原任福建知府,后升道员,康熙末年升至四川布政使;戴锦,戴铎之兄,经过胤禛的活动,康熙末年楚人河南开归道;年羹尧,胤禛的大舅子,其妹为胤禛的侧福晋,年羹尧是汉军旗人,在康熙四十八年已就任四川巡抚,五十七年晋升为四川总督,六十年升为川陕总督,势大权重;魏经国,康熙末年已经是湖广总督;常赉,镶白旗人,镇安将军玛奇之子,官居副都统;博尔多,藩邸旗下之人,举人出身,后官居内阁中书;沈廷正,做过陕西商州知州和甘肃兰州同知;另外还有傅鼐、马尔齐哈、沈竹、金昆、诺岷、黄国材、黄炳等人。
光有本府之人是不够的,胤禛又开始在外面挖人。譬如礼部侍郎蔡珽,胤禛多次拉拢,但蔡珽都不应命,但胤禛仍旧不死心,后来终于在蔡珽要去任四川巡抚时,前来热河向康熙辞行,这才由年羹尧的儿子年熙引荐给胤禛,蔡珽见了胤禛后,又向他推荐了左都御史李绂,后来这两人在雍正朝都得到重用。
其中有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当时的步军统领、理藩院尚书隆科多,似乎也在康熙末年加入了胤禛的集团。隆科多是国舅佟国维的儿子,佟国维一家本都是支持八阿哥胤禩的(本来以胤禛和佟佳氏的关系,按理应该支持胤禛才是,由此可见胤禩的笼络能力)。隆科多是在第二次废太子的时候,取代“太子党人”托合齐步军统领的职位的。也许是因为隆科多见胤禩已经没有希望,大概在储位战争的最后时刻加入了胤禛集团。因为隆科多职位的重要性和敏感性(步军统领负责京城的安全,掌管京师的卫戍部队),他的加入对于胤禛集团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
另外还有一个人物不能遗漏,那就是十三阿哥胤祥。虽然从康熙五十一年到康熙六十一年,胤祥似乎已经在当时的储位斗争中几近消失,但在所有的阿哥里面,胤祥可以说是胤禛最铁的死党,这个人虽然在康熙生前没有给胤禛夺取储位带来帮助,但在康熙即位的时候和即位后产生了重要作用,说起胤禛的小集团,不能不提及他。
由此可以看到,胤禛虽然韬光养晦,但其集团的人在康熙末年却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职位,在外有总督、巡抚、提督,布于四方;在内有内阁官员、御史等,如此势力,虽说不是太大,但也令人不敢轻视。对比其他的阿哥,如三阿哥胤祉势力太小;八阿哥大都是朝中文官,而十四阿哥只有部分兵权,并没有得到朝中的普遍支持。如此考量下来,胤禛集团在综合实力上显然处于上风。
不仅如此,康熙晚年对胤禛的好感和重视也是与日俱增,这从康熙和胤禛的来往频繁度和委派的事务也可以看得出来。胤禛办事麻利,果敢坚决,这点很得康熙之心。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二废太子事件中,胤禛负责对原步军统领托合齐进行审问,一举端掉“太子党”的重要人物。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明十三陵墓群发生被盗事件,康熙得知后命胤祉和胤禛前去调查处理,并让他们进行祭拜。同年,孝惠皇太后去世,由于康熙病重,皇太后的丧务大都是由胤祉和胤禛两人在康熙的指示下安排处理。第二年,皇太后的梓宫(即棺材)要安放进顺治的地宫时,康熙病重不能前往,也是由胤禛负责整个事务,并在陵前代为宣读祭文。
康熙六十年正值康熙登基六十年大庆,胤禛被派往关外盛京祖陵大祭。胤禛回来后,又奉命代祭太庙;同年冬至,胤祉代表康熙在圜丘祀天。同年三月,因为会试中没有中第的举子们认为判卷不公而闹事,胤禛奉命带人前去复查试卷。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月,也就是康熙驾崩的前一个月,通仓、京仓亏空之事泄露,康熙命胤禛带领大队人马前去清查,其中包括隆科多、延信等人。同年十一月初九,也就是康熙驾崩的前四天,冬至将到,胤禛被委派去南郊天坛行祭天大礼。按常例,祭天这样的大礼都是由皇帝亲自来主持的,康熙也从没有委以他人。康熙委派胤禛前去祭天,也许已经能看出点端倪了。要是康熙真的有意传位给胤禛的话,那这次胤禛的祭天,也就成了上苍对这位未来之君的审查了。也许冥冥之中,的确是有天数的。
正如戴铎所说,“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应该说,胤禛很好的把握了处理政事的尺度,勤勉敬业,凡是康熙交办的,都竭尽所能去办好,而且每次总能让康熙感到满意。
当时胤禛大约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当时的皇子里面,八阿哥胤禩虽然也有能力,但已经靠边站了;而十四阿哥长期在外用兵,对政务并不了解;剩下的竞争者里,同样受到康熙重视的就只有三阿哥胤祉了。可惜的是,胤祉虽然年长而且有才学,但他不是个搞政治的人,也没有深谋远虑,不足以和胤禛抗衡。
任何事情,有果必有因,天上是从来不会掉馅饼的,掉石头倒有可能。胤禛的未雨绸缪,一张一弛,何尝不是说明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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