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王秘法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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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岛”并非真的无名,“无名”就是他的名字。
那岛也不是什么无迹可寻的世外仙山,任何一本航海手册上都有标注。
灰秃秃的石头山山,泥泞的沼泽地,一望无际的天和海——这就是无名岛的一切。
一踏上这座荒岛,卡卡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魔力。
吸血鬼家族昔rì的辉煌早已埋葬在风刀霜剑的侵蚀中,黑暗统治者恐怖的威仪却历久弥新,让所有外来者为之心悸、俯首。
踏上故土的血腥玛丽神采奕奕,领着卡卡穿山越岭,按照鬼王留下的地图,找到了家族的坟茔。
就在母亲的墓前,玛丽向卡卡讲述了吸血鬼家族和鬼宝玉的故事。
鬼宝玉,吸血鬼一族的传家宝,黑暗统治者权力的象征。
鬼宝玉有子母两块,一向由家族的族长夫妇持有。因为吸血鬼家族是母系社会,因此女xìng族长的地位必丈夫更高,持有的也是权力更大的“母玉”。
血腥玛丽的母亲是家族的长女,同时也是未来的族长。当她选中流落荒岛的人类军官作为丈夫后,就把“子玉”送给他,作为定情信物。他们夫妻就是吸血鬼家族最后的统治者。
说着,血腥玛丽摘下胸前的黑宝石挂饰递给卡卡。“这就是母玉。子玉在十八年前就被父亲吃了。”
任何生物吞下鬼宝玉后,都会拥有不死不老的生命,但同时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变成吸血鬼,一辈子见不得阳光。正因如此,鬼王兰斯才不得不躲在地下斗技场。
“作为人类生活在吸血鬼部落中,兰斯先生想必不会开心。你妈妈把鬼宝玉送给兰斯先生,就是希望他能变成吸血鬼吧。”卡卡深有感触的说。
“不是这样。”血腥玛丽摇头叹息,“爸爸变成吸血鬼,是为了给妈妈报仇…”她眼中闪过一片yīn翳,呆呆出神,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别想那么多。”卡卡拍拍她的肩膀。
“你看,”他指着血腥玛丽母亲的墓碑,“兰斯先生回来了,你妈妈现在一定很开心呢。”
“死都死了,开心有个屁用呀!”血腥玛丽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爸爸和妈妈的事情我不清楚,你总不至于丢下我一个人逃走吧?”
“不至于。”
听了这话,她眉花眼笑。摘下鬼宝玉珍而重之的塞进卡卡手中。“这个,送给你。吃掉最好。”她目光炽热,那是以情感为燃料的烈火。
卡卡把她的手推回去。
“人类不能拥有。对吧?应该把它还给你爹娘。”
“你例外。”玛丽说,“鬼宝玉戴在你身上,爹和娘一定会为我开心。”羞赧的低下头,她悄声说:“而且,你和我一样,都不是人类。”
卡卡不置可否,目光眺向远方,越过灰蒙蒙的沼泽,飘向山那边。
起风了,茅草齐刷刷的偏开头。
玛丽偷瞟了他一眼,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她忐忑不安的凑过来,强自微笑,**捶了他肩膀一下。
“嗨。我是乌鸦嘴,你知道的。”
卡卡站起来,夜风拂起额前发丝,遮住他的眼,也挡住她的视线。
“别傻了。”他**甩了下头发,神情恢复晴朗。
“不是人,我们还能是什么?”说着,他翻开她的领口,温暖的手掌抚上光滑的粉颈。
血型玛丽打了个冷战,双手攥紧。她昂起头,微微眯上眼睛,脸颊飞红。接下来会怎样?她有点害怕,更多的却是期待。
胸口蓦地冰凉,卡卡温暖的手掌离开了。她意犹未尽的睁开眼,发现卡卡已经帮她重新戴上了鬼宝玉。
“记住,我们永远是朋友。一起加油吧!”莞尔一笑,卡卡走开了。脚步落在落叶上,沙沙响。
“永远是朋友……”血腥玛丽喃喃自语。
此中有真意,yù辨已忘言。
按照鬼王的遗书,卡卡和血腥玛丽把他的骨灰撒在妻子坟头。
血腥玛丽哭了一通,恋恋不舍的离开坟地。卡卡找了个干燥的山洞,作为临时营地。山洞前临沼泽地,背后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因为地势较高,尽管外面yīn雨绵绵,洞内却很干燥。
当天晚上,血腥玛丽和卡卡上山,一起学习《鬼王秘法拳》。短短三天,血腥玛丽就已经练的纯熟自如。而卡卡却足足花了一周才略有小成。
“哎呀……你也太笨了!”血腥玛丽得意洋洋的说,“更复杂的拳法也难不住我。这招‘水中月’,我还能加两个空翻儿呢!”说着她当真演练起来。卡卡默不做声的看完,不置可否。
“如何?”血腥玛丽本以为他会夸奖自己,不料卡卡却对她招招手,说:“来,咱们较量一下。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利害。”
“哼!你自己找苦吃,怪不得我喔。”她自信满满的笑道。
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卡卡和她用同样的拳法,可使出来却有天壤之别。血腥玛丽那些漂亮纯熟的花招根本沾不着他的边儿,自己反被同样的招数打得苦不堪言。
“妈的!真倒霉……卡卡,你太狡猾了!”被击倒数百次的血腥玛丽再也爬不起来,躺在沙砾堆里一动不动。
“你还是不明白,”卡卡摇头苦笑。“玛丽小姐,你不是真正的角斗士,理解不了鬼王秘法拳的jīng奥。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说罢他就回去收拾行李。

卡卡不再奢望血腥玛丽亲手为鬼王报仇雪恨。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或许能战斗,甚至能杀人,却不能理解斗士的尊严和理念。不能理解那深爱着她,在斗技场上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存独自战斗的父亲。
卡卡不想白费力气。他认定血腥玛丽永远也学不会真正的“鬼王秘法拳”。
“别瞧不起人了!”血腥玛丽抢下卡卡的背包,泪汪汪的辩解道,“角斗士不也是人?不也是训练出来的?从现在起,你就当我是敌人,当我是真正的角斗士还不成?”
“……说得轻巧。”卡卡摇了下头,径自钻进睡袋。血腥玛丽不依不饶的跟过来,趴在他胸口。卡卡望着她的脸,瞳仁漆黑深邃,宛如晴空夜sè,把庄严、神圣的理念,通过彼此目光搭就的桥梁,反馈到血腥玛丽心中。
“角斗士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孤独。想象一下:你站在空旷的斗技场上,脚下淌着同行的血。对手和你,能生存的只有一人。”
“数以万计的观众在台下欢呼、呐喊,以你的死亡来证明门票的价值。你就值一张门票。”
“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除了孤独,你一无所有。你战斗,与其说是为了延续生命,倒不如说是为了赶走孤独。”
“角斗士是你终生的职业。你命中注定得死在角斗场上,你的工作,就是偏要跟命中注定对抗。”
“你一次次击败对手,击败死亡。你活下来了,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你也祈祷,你也有信仰。可你知道神明不会眷顾于你——哪一具被拖进死门的尸体不曾祈祷上苍赐福?而当死亡来临时,又可曾有任何神明垂眷?”
“你是被世人被命运被神明遗弃的人。你是角斗士。这些,你明白?”
“我不明白。可我知道,卡卡,你会让我明白。”说这话的时候,血腥玛丽一直凝望着他的眼睛。卡卡看到了虔诚和信任。
“从现在起,这无名岛就是我们两人的斗技场。卡卡,敢不敢跟我分个输赢?”
在睡袋里翻了个身,卡卡淡淡的说:“再考虑一下。对敌人,我从不手下留情。”
“不用考虑。我不怕。”
卡卡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血腥玛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坚定、诚恳,可卡卡的目光却让她怀疑这样反而显得傻里傻气。
“我明白了。晚安。”卡卡闭上眼睛,休眠了。
这一晚,他们都没睡好。
半夜里,血腥玛丽滚到卡卡身旁,抽噎着叫爸爸、妈妈。
她梦游般拉开卡卡的睡袋拉链,想钻进去。一只手伸出来,扼住了她的喉咙。
血腥玛丽喘不过气来,惊然醒来。她血管暴涨,脸sè死白,喉骨刺痛。她快死了,可他还在**。
卡卡的黑眼睛冷冰冰,没有半点温情,宛若刚刚洗去血渍的刀锋。
“你想杀了我?!”她死命挣开他的手,悲愤的大叫。那叫声很尖利,仿佛钢针划破真丝绸缎。
她想,她和他都有点不正常。她需要他,想他抱着自己,吻自己的唇和眼。可他却伸出了杀人的手,那力量可以掐死成年河马。
就在她相信自己已经断气时,他松手了。
“忘了?我们是敌人。”卡卡站起来,冷漠的说,“斗技场上,你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你去哪儿?”
“敌人不该睡在同一处。”他提起背包,摔开她的手。
“明天开始,这岛,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场。请祈祷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你。如果能活下来,你就算通过试炼。”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血腥玛丽不知所措,怀疑自己身在梦中。噩梦。
“畜生……”她攥紧拳头,望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大骂:“混账!王八蛋!”却没让他停留片刻。
血腥玛丽伤心透了。都这种时候了,两个人不正应该同舟共济吗?可他,那混账的人偶男子,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呀!
两个人的战争?两个人就非得是敌人?不能是战友?为什么非得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和和气气的切磋不更好?
想当初,她可是对两个人的旅行抱着甜蜜的憧憬啊。当卡卡牵着她的手踏上无名岛时,她开心的一如伴着如意郎君蜜月的新娘。
“这是我的家。是我的家族的家。是我的根,我的血脉,我的天堂。而且有他在身旁,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幸福吗?”当初她就是这样欢天喜地的想。可现在……
夜风送来寒意,夜的深处有闪烁不定的光,是远方灯塔讥讽的眼神。
巨大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她哭了。
“去你妈的!”血腥玛丽冲着卡卡消失的方向大吼,“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定被你追杀?走着瞧吧!被杀的将是你——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
我的家……
的家……
家……
“……cāo!”她对着回声破口大骂。然后歇斯底里的嚎叫,像头被jiān杀中的母狼。她哭的一塌糊涂,从里到外彻骨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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