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刺痛我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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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次的“英雄救美”,我从此又多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跟随者——虽然她以前就有心跟着我,不过过去是忠诚,现在算狂热。照叶飞的说法就是她是我的fan,只要我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不过那句话我看是没出现的可能了,在她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之前,预料中注定的,我还必须付出很大很大,密切关系着她的代价,不死也要扒层皮,大概是见不到她英勇献身的飒爽英姿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又多了一个“一切以我为中心”的朋友。如果这个朋友能平时再安静点,我会更加高兴。
“千灯,演贞德吧。在我看来只有你演贞德才是最适合的。”
叶飞又来缠着我不放。
作为话剧社的顶梁柱我理解她有搜寻好演员的职业习惯,可是看我这副另类的样子哪里有当好演员的基础?别以为自己欣赏别人就都能够欣赏——你如此卖力地把我推到风头浪尖上,难道是为了看我出丑吗?
“不演不演。命那么不好。我要么演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要么演白马西风的女侠,苦命的不要,不美的不要,没人爱的不要,被人爱了也没成的——就更不要了。”
我如此设下底线,叶飞只好挥泪而去了,顺便怒斥我白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靠!我这也叫颠倒众生?男生们都找面条上吊算了。
可是没想到,因为此事,一向都对各种事情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紫瑾,却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是一个没安全感的小孩。”
她如此评价道。
我笑了,笑得暧昧,不置可否。
紫瑾,你知道吗?我不仅没有安全感,而且,已经变本加厉到害怕获取幸福了。
因为在我的字典里,我、不、配。
虽然现在我已经拥有太多令人羡慕的东西,我内心深处却依然是这样灰暗的色调——我平凡,我不美,我不够聪明,性格也很大条。我像是上帝搞错性别放到这个尘世的试验品一样,就算有美丽的水晶鞋,我穿起来也不像公主。
是的,正如遥妈妈说的那样,我永远不会变成公主,以前不曾,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正是被这样的心情驱使着,以至于我看到被我狂揍的那两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补了一拳……
“哎哟!你怎么见了面就打人啊?我鼻子好像破了……”被打的那一个可怜的叫喊起来,另一个人连忙把他拉到安全距离以外,“这位小姐,你别刚见面就动手,我们来见你,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没有恶意?你们那两张类蛤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充满了恶意。我收住了手,顺便把已经吓坏的跟屁虫叶飞同学藏在了身后。
正要说话,忽然眼前又多了一人——是陈砚天。
等等,又不是拍电影需要戏剧性——这也需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我才是主角啊!
“你们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跑到校园里威胁她?”砚天的脸色我看不见,不过光听声音就够瘆人的。
“我们哪有威胁她啊,不过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想要结交她罢了。”
从这种人口中说出的“结交”充满了反讽般的邪气,于是砚天转向我,“他们把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杀气腾腾的前奏。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把他们揍了。”
一瞬间砚天异常吃惊地看着我,脸色非常难看。他问的是“他们怎么我了”,而我的回答是“我怎么他们了”,主语和宾语调个个儿,我立刻由受苦受难的公主荣升为救苦救难的英雄。此刻他心中,一定蛮不是滋味的。
他几乎用甩地——把头转了回去。“那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想寻仇吗?!”
“不是不是!”男人紧张地摇着双手,害怕误会更深,“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我们都很想结交千灯,所以过来问问她,能不能做个朋友……如果能做男朋友就更好了……”
这句话的出场有够劲爆的,连我都听怔了。 原来还有挨了打反而喜欢上对方的,这个世界果然什么样的鸟儿都有。但我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就不得不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两张表情十分难看的脸正把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异世界怪物般默默数落着“不检点”,咬牙切齿怕是立刻就要扑上来把我碎尸万段。拜托!现在是他们要如何如何,又不是我要如何如何,干吗看我?又不是我发神经,被打了还上赶着倒贴找揍!又不是我有受虐倾向!
“你们到底想干吗?别以为我揍你们一顿就要负责你们的下半生。”我羞愤难当,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没有没有。”他们连忙矢口否认,“真的是喜欢才来看你的。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帅气的女生,现在看清楚了,更是帅得出奇……”两个人的目光又变得奇奇怪怪起来,我忍不住跑一边吐去了。
砚天像看一出闹剧一样看着这一幕,一丝残酷的冷笑慢慢溢出他的嘴角。
“你们两个都真心诚意喜欢千灯?”
“是啊,真的喜欢她。”
“可是千灯只有一个人啊,总不能嫁给你们两个吧?”
“这……”
“不然你们两个打一架吧,谁打赢了谁就有资格追求千灯……”
他蛇信子吞吞吐吐,不怀好意地调唆这两人打架。
我一脚把砚天踹到了外太空。
“你干吗跟他们说这些!”我把砚天拽到僻静的小树林里,大声倾诉对他的不满。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他也生气了,表情说不出的可怕,“两天不见你你就可以惹出一堆事情来,真不知道你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在以多么难受的心情度过这几天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出去沾花惹草?!”
他的话有点吓到我了——什么叫做我“沾花惹草”?我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好,更何况这两天我也很不好受,被强吻了又强吻别人了……到底谁点儿背啊?
“谁沾花惹草了?谁不负责任了?他们欺负叶飞我看不惯拔刀相助一把总没错吧,谁知道遇上神经病了?他们神经病,你也神经病,我为什么要跟一群神经病说话!浪费时间啊!”
我真的生气了。转身欲走。
砚天忽然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压制在他的身体和树之间,“你知道刚才我在想什么吗……”他用一种低沉而且充满威胁的声音这样说着,“我在想,这两个人火拼起来才好看呢,最好打死一个。然后我再同他们胜利的一方打,然后打死剩下那个。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你了……”
“谁说打赢了就可以得到我,你简直不可理喻……”
“只要可以得到你,任何方法我都会去试。”
不愧是蛇男。说着这样恼怒而不负责任的话居然用了阴恻恻的声音,我被震得无法动弹,因而忘记了条件反射给他鼻子别致的一拳。他长久地用危险而又执拗的目光看着我,就这样,又一次的,他轻易吻到了我,在树木宁静的幽暗里。
“千灯……”唇齿相依间他这样模糊地呢喃着,声音里充满着痛苦。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那么笨了。尽管开端还算顺利,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了给他一拳的清醒。他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疼得脸色都变了。
我讨厌擅自主张的男生,我讨厌所有、想操纵我命运的人。你不是我老妈,我不必客气。
我好心地蹲下去看他的表情,同时声音冷到了骨髓里:“砚天,记住了,下次亲吻之前先问对方愿意不愿意。我讨厌自作主张的男生,尤其,讨厌你这型的。”
我不再理他,转身准备离开。如果他不是我同学,我早就揍他个颜料铺子了。虽然柔道胜过我,但论到实战,他经验差太多了。
“千灯!”他在我背后忍住痛说,“我跟他们不一样的,我不是受虐狂。我只是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是吗?你喜欢我什么?”怀着某些可笑而且可悲的想法我回过头去看着他,“难道你也是同性恋?”
“我从没有把你当过男生。”他盯着我,目光照常是灼热而专注的,“我一直觉得你是特别的、个性的、干净的。你像男孩子一样勇敢仗义,又像女孩子一样纤弱羞涩。我喜欢这样的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是应该感谢你的慧眼拾珠呢?还是感谢你的高帽子呢?”我平静地望着他,“我要感谢你给予了一个女生她最喜欢的礼物——虚荣。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是个男生,从内在到打扮。这辈子我不会喜欢任何人,包括你。不要再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你付出感情。”
“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呢?你也不会喜欢他吗?”砚天失控地喊道。
“是的。我不喜欢他,从小到大,我从未喜欢过他。”
我用言语和心灵感应两重声音告诉砚天也告诉自己,然后,静静地从他的视线里走了出去。
太阳碎了的影子,在我身后洒了一地。
“听说你又跟人打架了?”
在一个星期之后再次看见遥坐在我的房间里是一件诡异的事情,而且更诡异的是他居然还知道我跟人干架的经历——联想到前几天那三只恐龙联合对我进行洗脑企图挽回砚天的败势……这样看来她们已经放弃砚天了,转而寻求新的目标来攻打我这千年不化的冰堡。不过我还是很佩服遥的勇气,在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以后他居然还能坐在我面前一脸企图拯救我的圣者形象,本身就说明他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不管经过多少岁月多少风波,这一分色彩,从未在他脸上褪去。
“不是跟人打架,而是我把他们揍了。”我纠正他的措辞。
“真能啊你。”他蔑了我一眼,表情一点都不赞同,“女孩子家家的老是想跟人打架,万一输了怎么办?毁容了怎么办?真不想嫁出去了?”
“你现在开始把我当女生了?”我自嘲地笑笑,“不是说伤痕是男子的勋章吗?我也想搞两条在身上玩玩。”
“无聊。”他啪地给我定了性,“别跟外人打了。不是说不爽找熟人的吗?下次找我好了,至少我手底下还知道轻重。”
我心中一阵温暖,又是一阵冰凉。我一直知道遥是个很体贴的男生,不过他的无情也来自他的体贴——他总是无心地设下甜蜜的陷阱,而后,却不会为其中陷落的生物解开束缚。关于这一点所受到的伤害,我并不比他楼下的驻留部队少。
“好啊,既然想当沙包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好了,毕竟这年头免费的东西不多了。”我总结陈词道。
“你这张讨厌的嘴啊~~~~”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不过怎么说呢?很有意思不是吗?幽默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的,跟你在一起真开心。”
开心吗?谢谢。我也很开心,不过是比较复杂的开心而已。
“千灯,我渴了,为什么不倒水给我喝?”他像小孩子一样耍赖起来。
“有脚自己去厨房,有手自己倒水喝。”我不客气地回答道。
“这是你家哎!”他一脚把我踹去厨房。
真是倒霉,当了他十八年的女佣居然要继续当,我郁闷地在厨房里劳作着——这次他又带了好些新鲜的柠檬,看上去很诱人的颜色。于是我翻出橱柜里的榨汁机,将鲜柠檬搅出黄色透明的液体,然后用温水稀释它。试了试口感,觉得酸了一些,于是我又放了一些白砂糖。最后再将几片切好的鲜柠檬放在水里……
等等。他不过是渴了让我给他倒杯水,我为什么会做这些?
我呆呆地看着柠檬片沉入浅黄色的水里。
长久以来我都知道遥喜欢喝柠檬汁,而且喜欢喝我做的柠檬汁。我家的榨汁机是他送的,美其名曰为我的生日礼物,事实上不过是为了每次他来我家能够顺利喝上鲜柠檬汁而已。而这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他每次来都会带几个新鲜的柠檬,而我便会贴心地给他做柠檬汁——这样奇怪的默契,到底是他在宠着我?还是我在宠着他?
水的热气蒸腾了上来,我陷入了沉思……
而当我端着柠檬汁走回房间的时候,当我看到遥舒服地歪倒在我的小床上,手中捧着一本封皮非常熟悉的笔记本时——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水洒了一地。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看着如雕塑一样怔在当场的我。立刻,他也被吓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我。那个不确定是,而且希望不是的复杂表情久久的停留在他脸上,像一道闪电击过,只留下一片空白。
他手里还拿着我的日记本,那里面,存在着一些本来很私密的东西。
“啊……我并不是有意要看这个的,只是看见有个漂亮的笔记本放在被褥下面,就好奇地拿出来翻了翻……事实上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他慌乱地表达着。
“是吗?”
最了解日记本里有什么的我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那不管是扉页或者内容或者边缘空白处不断出现的名字除了深入骨髓的思念我不知道还能代表什么。他只是本能地在撒谎,因为事发突然而不由自主地采取了鸵鸟的姿态。我不怪他,真的,那一刻我真的不怪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出奇的平静,最初身体不断陨落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我感觉心脏重新在胸腔里跳动——
“那请你重新把它放回原有的地方吧。”
遥立刻把笔记本放回被褥下面,有些心慌意乱的样子。
“那个……杯子碎了,我帮你收拾一下吧。”遥站了起来,准备到厨房里拿扫地的东西,可是我已经蹲下来,把碎了的玻璃片,往托盘里面放。
“千灯,别用手,很容易受伤的……”
谢谢他的乌鸦嘴——我很快被一块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手指,血液流出来了,颜色异常鲜艳。我呆呆地看着血流出来,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错。这个时候,遥立刻把我的手指含在他嘴里,用温暖的舌头舔舐我的伤口。这个动作包含了太多熟悉的感觉和不假思索。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笑什么?我在帮你疗伤啊——”他埋怨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快地低下头。我想我脸上傻笑的表情一定吓倒他了,可是我控制不住。
指端尖锐疼痛的感觉消失了,代替的是轻轻舒痒的麻木。我就像是在渐渐加热水中的青蛙一样,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扔在危险里,浑然不去想这样到底对不对。
我一直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相对应的,是他的慌乱和不安。
伤口并不大,血很快止住。遥讪讪地站了起来,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千灯,我们还是朋友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恐惧。
千灯,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冷笑着,看着他的裤缝。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是。当然是了。永远都是。” 我如此坚定地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
他仿佛舒了一口气似的身体柔软下来,然后,礼貌地说要离开。
我送他到了门口。
很好,让这一天赶快结束吧,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想揍他一顿,或者抱头痛哭的想法同时在脑海里回响,让我的感觉和表情仿佛在地球的南北极,拼命拉扯我的神经。
在开门那一瞬间他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
他看到的,是走在他身后,神色如常,面带笑容,双手帅气揣在裤兜里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再见。”
他这样轻轻淡定地说着,脸上是温柔又有些伤感的笑容。
再见——他仿佛站在聚光灯下,背景模糊,面容清晰异常。
我模糊有一种感觉——
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魔镜
“镜子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白雪公主的后妈对着魔镜这样说道。
“是白雪公主。”
“什么?你前天还说是我来着!”女人愤怒地大喊着。
“是啊。可是——”镜子里浮起一个惨不忍睹的影子,“昨天白雪公主把我给揍了。”
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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