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暧昧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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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天,要好好听千灯的话哦,不然小心她会被别人抢跑的!”
“抢跑?”
“没事多了解了解没坏处啦,比如翻翻她的包包什么的,从小事做起从细微做起,才能发现关键的情报……”
“情报?”
“速战速决,背水一战”
“……”
我拉着砚天就跑。
等我们来到练习场,砚天的目光居然变得湿润起来。
“千灯,这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愿意和我有牵连呢……”
答对了。我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要不是那三个恐龙呱噪和捣乱,我是不太乐意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我放下包包,起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砚天拿着手机在发呆,衣服也根本没有换。我推他一把,“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这么我都换完了你还在这里发楞?”
他惊醒一般看着我,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有些愤怒又有些讨厌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他眼睛里有种严肃而危险的成分……
“你怎么了?没事吧?”
眼看着这个人又要开始“思考”,并目光灼灼地盯住我不放,我连忙叫停。
“没事……”他深沉地又看了我一眼,擦着我的身子拿了自己的背包,起身去换衣服了。
靠!搞得跟世界大战爆发前夕似的,玩深沉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没事贴那么近干吗?整个练习场都是你的,翻筋斗都没问题瞎凑近乎干吗!
我忿忿不平地感觉到耳朵红红的尴尬,一边腹诽蛇男的非安全举止——他走了出来,好像越发地沉默了。
真是奇怪,同为高大的男生,遥沉默的时候给人一种需要被安慰的沉痛;而他,却让对方感觉到威胁压力倍增——我就奇怪了,同为大学生,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咋就会那么大呐?
正想着,砚天已经站在软垫上对着我挥手了。忽然想起上次练习的最后我答应他下次陪他过过手——ohy god!我该不会是被他灌汤了吧?
“刚才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凝重?”
趁着整理衣服准备开战的时机,我问他。
“没有。”他回答得异常简短,表情依然凝重。
“可是总感觉你在生气似的……”
“赶快开始吧。”他忽然打断我的话这样说道。
真的不想说吗?怀着这样的想法我伸出手臂去,还没进入状态的我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了重心“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而且摔得天南地北都找不着了。
“再来。”砚天放开压制我胳膊的双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意外。一定是意外。
我也慢慢地站起来。
头脑已经变得很清楚了。
我们以互搏的方式在软垫上胶着着,互有胜负。这种状况让我异常烦躁。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跟遥一块学柔道时的情景——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却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
你毕竟不是男生。
心中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砚天,我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大,很厉害了啊。”我喘着气说。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用力想扳倒我。
“喂……不用那么认真啊……”正说着,他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于是我的脊背,又一次天旋地转地跟软垫亲吻了。
××的!你就不会怜香惜玉?
我果真是累了,翻倒在地上后就躺着不想动。砚天大概也累了,翻倒我后就维持着钳制的状态不想动。不想动的两个人就这么抱成一团胡乱躺在垫子上,各自喘着粗气。
我脑袋里一片乱麻。虽然知道以砚天的力量和敏锐度迟早有一天会胜过我,可是好强的我还是本能地抵制这一天的到来。“我并不想他变得更加优秀。”脑海里翻滚着这样的句子,砚天的影像慢慢变成了遥。
忽然,我感觉到腰部的搔痒——一只手正在缓缓抚摸我的腰。
“你在干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才发现我们的动作还暧昧得不得了——而且这个动作似乎已经维持了很久,我的肩膀麻木得失去了感觉。
他似乎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呼吸绵长而深远,目光深幽而危险。
留在腰敏感处的手掌虽然不动了,但也固执着没有离去。
“你压着我了。”我对他说。
“你、压、着、我再次强调。
“你压着我了!!!!!!!!!”我大叫起来。
他似乎被我的激烈反应镇住了,同我面面相觑。我想他的大脑真秀逗了,洗脑都没价值,于是我奋力想从束缚里挣脱出来——
靠!男生的力气真大——头次悲哀我为什么不是真正的男生。
腰上的手臂紧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了。像是刚刚才把灵魂自远方找回,砚天缓缓地支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的眉头深锁着,嘴唇也紧紧地抿着。
总算是离开了。我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如此不干脆而又拖拖拉拉的性格跟我真不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我等他压服的地方全部让开,立刻准备翻身“起床”。
也许是我过于干脆的动作刺激了什么。
也许是我心虚躲闪的眼神催发了什么。
也许是我僵硬刻板的身体挑动了什么。
也许……
也许事情该发生的时候,什么理由都不需要——
他用力的压下来,扣住我的手臂和下巴,嘴唇侵略般地压制着我不可动弹。
那一刻真犹如天旋地转的打击。连我刚刚被他过肩摔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眩晕的感觉。我觉得被抓住的手腕在火辣辣地疼痛着,粗糙的指腹在我的下颌摩擦出青紫色的压抑重坠。而他的唇,他的唇有着火焰一般的味道,霸气地占领和侵略着我的口腔,在每一分强迫和纠缠间,固执地留下他的味道……
我想挣扎,才知道彼此力量的差距有多大;我想大喊,才发现呼吸都被挤压在胸口无法通畅;我的身体在这一刻轻盈渺小如花精,浑身的骨骼都在重压下纷纷发出错裂的声音——
他终于放开了我,微微支起上身,双手置于我的脸颊处轻轻摩挲。我像沙滩上的死鱼一样只有喘息没有抗争。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肩膀如此窄小单薄,竟能够完全嵌入另一人怀中,留下镣铐般的炙热痛感。
“千灯,千灯……对不起……”声音里充满悔恨的沉重痛感,他在细细吻我的嘴角,“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我是那样地喜欢你啊……”
“我本来还想用更多的时间来让你适应我,接受我,可是我总是抓不住你的心。你知道当我从电话里得到另一个男人名字时的心情吗?那几乎是天塌下来的感觉……我真恨你啊,恨你的无情,同样也真爱你,爱到害怕失去你……我像爱着你一样恨着你啊……那永远如同失去般的强烈痛感与快感……”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在他的身体下沉重地呼吸着,失去抵抗的能力。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是没想到,也不是没准备,只是我任性地认为自己会控制好一切。而事实上,我是个失败者——我从未成功地控制过什么,无论对爱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
砚天还算绅士,虽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并没有进一步再做什么。看着我近似于无知无觉麻木哀伤的脸,他不忍地轻轻帮我合上眼睛,唇的气息透过指缝吻在我的睫毛上。
“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不要。
“我不要像个罪人一样被你这样冷漠地看着,也不要像个被遗弃的人一样被你这般的怜悯。
“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所以,请你在我离开之前,不要睁开眼睛好吗?”
我听从他的话,在他离开之前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我听见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空荡荡的练习场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得异常空灵。
“喂?”
我眼睛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又高又阴暗,有蜘蛛网在深处。
“怎么声音要死不活的?你的腰还疼吗?要不要还是去医院瞧瞧?”
“瞧?瞧什么?瞧那个微型池塘?还是瞧你扔石子的英姿?”
“你这个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你了,再见。”
“遥。”
“我在练习场,柔道练习场。你过来好吗?”
“怎么跑那里去了?”
“我想跟你干架。你过来。”
“神经病!我真挂了……”
“遥……”
“哪个练习场?”
我收了电话,感觉到远方的他正在焦急地向着这个方向赶来。有时候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我们的肋骨有一个地方是维系着的,当某一方被某种事情困扰的时候就会有强烈的思念在另一方产生。我这样想着,身体慢慢蜷成一个圆——我蜷在那里,像子宫中的婴孩一样,无重力地睡在一片宁静的海里。
遥是体贴的男生,只是有时候死鸭子嘴硬,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我从小就知道。
所以,当他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奇怪。
说着奇怪两个字的人是遥——“一个女生居然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练习场里睡着了还没有被骚扰,看来她真不具备女生的魅力和美丽……”
我一个肘翻把他压在垫子上。
“废话真多!先打!打过再说!”
我的浑身百骼啪啪作响。
于是,战争爆发了。列强的精锐部队挺进我神秀大地。我不屈不挠地战斗着,企图保卫每一份疆土,只是血与泪的火焰在疆土上飞速蔓延着,很快我已无容身之地,我奋力抵抗着企图挽回最后一丝机会,然而精锐们无情地打压了我的反抗,将最后的软垫,都从我下面无情地夺去了……
“哎呀!”
我差一点跌出垫外,来个“向后平沙落雁式”,遥眼明手快救我于水火之中,将我拉回战场。
“靠!又输给你了。真是不服气!”我气愤地拉拉身上的衣服。用蔑视表达无聊的自尊。
他倒是无所谓,笑容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挑衅,“女生的力量怎么可能胜过男生呢?你不是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吗?怎么今天想起来又找我单挑?”
“不爽啊——”我用力拍打身上的尘土,“反正也要干架,至少找个熟人。”
“哈哈哈!”他插着腰很没形象地大笑着,“怎么,很怕丢面子吗?那为什么不找你们寝室的那几个女生?我相信一挑三绝对没问题。”
“那就更不爽了。”我模仿着某人的动作道,“不用我动手,那小妮子一定扑到我怀里娇呼着‘请尽情的蹂躏我吧不要客气’,我的郁闷会更加堆积的。”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啊!”他含笑的眼睛看着我,慵懒的表情看上去说不出的迷人,“这个世界的诱惑都被像你这样的中性美人占领了,那我们这些大男人们还有什么希望呢?要知道现如今可是男的多,女的少啊。”
“切~你刚才还说我缺乏女性的魅力和美丽,连骚扰的人选都欠奉呢。”
“我是说,你对女性致命诱惑,而对男性缺乏诱惑……”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给我回来!否则我抄你十族!”
就这样,我们打着,闹着,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就去饭馆吃了饭,又不知不觉在饭馆里喝了酒,又不知不觉喝醉了,又不知不觉打车回到了他的小屋……等我把醉得只会傻笑的遥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却不得不后知后觉地发愁起来——
遥的家好偏远哦,一会儿可怎么回家呢……
“千灯,我冰箱里还有啤酒,咱们继续战斗……”遥傻笑着拉住我不放。
“一边去!”我一巴掌把他抡了回去,“烦着呢,少惹我!”
真有够讨厌的,今天不爽的人明明是我,需要喝醉的人也应该是我,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这个人却比我先醉了,而且还以“投资人”和“付款人”的身份,抢夺啤酒……以及醉酒的权利……还美其名曰“酒喝多了伤身子,你是女孩子不宜醉酒,还是我帮你都喝了吧……”你刚才过肩摔的时候怎么没当我是女生,干架的时候你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跟我讲绅士风度了?衡量性别的标准你能否先跟我描述一下?
“千灯……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真开心……”他还在床上傻乐。
你是挺开心的,把酒都喝了。
“自从读大学后你就不怎么跟我联系了,有时候想找你也不行,真的……很想念……”
这句还算人话。不过一个人把酒都喝了这算哥们义气吗?卑鄙!别想忽悠我!
“我想念你什么心事都跟我说的日子,那时候你多单纯啊,一切的烦恼都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忧……”
解忧?是嘲笑吧大哥!这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脑海里反射出来咋就这么不一样呢?难道说你不仅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还把自大也建立在我的自卑之上了?
“当时我当你的泔水桶,心甘情愿接受你的倾诉。可是,等到我有苦水的时候,你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
我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笑着,笑着,忽然露出凄楚的表情来。
“你知道吗?今天我喝酒喝得真的很开心,因为有你陪着我……前段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偷偷地喝闷酒,也不敢喝得十分醉,那种清醒着喝醉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千灯……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难受……”
他把憋了好久好久的苦楚都倾泻在了最信任的人面前。他可以在所有的人面前露出完美的笑容,一直一直都完美的笑着,而那背后的心酸故事,都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我的面前,我真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他是我的软肋,同样我也是他的——肋骨那维系的地方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让我以为那里出现了一个洞。我看着遥,用仔仔细细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有着我最羡慕的骄傲和自信。
我最羡慕的,骄傲,还有自信。
他是我的理想,我的精装版,我不可能实现的梦,我一生都在追赶的身影。
而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失望。
让我很、失、望。
遥,你真傻。你这么痛苦,那个人也不会看到也不会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
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的。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为什么就想不通?
你明明那么聪明,又那么惹人羡慕,为什么会如同我一样,就是想不通呢?
感觉夜的寂静真的快把我逼疯了,我快速收拾书包,打扫自己出了房间。
现在真的很晚了,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步流星。我感觉肋骨维系的那一点越来越遥远,遥远到,我所不能触摸的天际去了。
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
当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呼唤这个名字的声音,那在夜中怎么也不能风干的泪水终于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是坚强的孩子——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就这样,我站在繁星之下,哭得像个孩子。
天鹅湖
王子听说在深山里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被魔法变成天鹅的美丽公主,于是他独自去探险……
“公主呢?”当王子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问。
王子露出恐惧的表情,“那个地方被污染了,现在只剩下野鸭……我差点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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