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二十九、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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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书网 www.xiaoshuodaquan.com 提供文字章节) 希源乘的火车从南京抵达上海的时候天刚蒙蒙放亮是一个清凛的早晨。书.书.网
走下火车看见车站上浓雾还没有散尽冰冷的空气更是立即朝周身包拢而来强烈刺激着希源的身体虽然在火车上整夜未睡现在却依然感觉神清气爽。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她会在这里吗?……
“肖先生你好”希源刚走出车站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忽然朝他走了过来“我们老板让我在这里等候你很久了。”
希源微微一怔。他很快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只见这人一身考究的西装装束可以想见这人口中的老板也一定不是个一般人。
“那你们老板是谁?”希源问。
“老板让我送肖先生去一个地方”男子道“他说等你去了自然什么都会知道了。”说完就引希源上车“请吧肖先生。”
希源迟疑了片刻他想不出来自己才刚刚到上海会有谁预先就对他的情况已经是了如指掌。不过他随即就想起了出狱时接他的张紫玫告诉他的一件蹊跷的事情。当时他以为是紫玫设法救出了自己不过她却告诉希源以她的能量还没办法解救出像他这样一个被认定了有共党嫌疑的人。不过她从大哥张启良的口中隐约了解到像是有一个后台老板帮他打通的关系证实他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去了他的共党嫌疑他这才被放了出来。希源现在就在想这个请自己的老板会不会就是救自己的那个人。
究竟是不是去见了才知道希源略作一番思虑。就随那男人上了车。
那青年男人开车把希源送到了一所高档住宅。
引希源进了客厅转而去跟一个佣人交待了一声“这是先生请来的客人”然后那青年人就走开了。随后就有佣人端了茶过来。
“请问这里是----”希源问那端茶来的佣人。
“这里是沈公馆。”那佣人奉上茶立在一边略弓着身子应道。
“沈公馆这么说这里的主人姓沈。”希源道。
“我们家先生是姓沈不过。他现在不在一早就出门了。不过既然先生请了您来大概也就该要回来了。这位先生您耐心等一会儿。”佣人一番周到地应付之后。就走开了。
希源略去打量一下四周移步走到沙前坐了下去。
希源等在客厅里的时候公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韵柳正一个人静静立在窗前。
一早起来的时候。书.书.网外面雾气还很浓现在慢慢都已经散尽了。-小-说-网
窗外就是花园。这几天天气骤然冷了许多枯黄的草坪地上已经看见有蒙了一层寒霜。花园里的几株花树的叶子也落尽了。又是一个冬天来了。……她又想起了两年前地那一个冬天。之前。她很怕想起那段回忆但是现在隐约已经可以坦然的去面对了一些理不清的思绪她也慢慢可以理得清楚了----
也许并不是冬天时候这冰冷的气息勾起了那一段记忆是那一段记忆一直就还停留在她的心里她地冬天也还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冬天。
毕竟。那一年在她生命里刻下的印记太过深刻。那年冬天她母亲丢下她撒手人寰接连她又遭受了家人一再的背叛与抛弃却就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她遇到了希源。那样一个表面有些冷漠无情内心却其实很炙热地男人。她爱上他。是注定了的。
只是没有料想到也注定了是一场没有结局的伤害。在经历了痛彻心扉地变故之后她选择离开肖府其实也有一点是出于想要报复他虽然她同时也伤害了自己明明知道离开他是再难承受的煎熬。之后虽身在上海其实心里也隐约还存着一线希望他会来找她。
如果他心里有她他应该会来找她而且她相信只要他愿意找她回去就一定能找到她。
但是等了这么久他一直却都没有来。
报纸上常常看见挨挨挤挤排满了寻人启示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她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也许他早已经淡忘了她在他自己的选择里重新找到了另一段幸福。
不过现在她对他的恨意已经在渐渐变淡了尤其是从于帛颜那里了解到他曾经所遭受过的伤害之后她已经可以谅解他对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了。现在回想起这段情缘也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对与错了也许就像帛颜说地彼此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无从去改变什么也只有坦然的去接受活在人世间多是要经历种种的无奈。她只愿远方的他能够在他自己的选择里获得越来越多地幸福。
身后家里的一个佣人走进来了是一个小大姐是来收拾房间地。她把桌子椅子都一一擦擦干净又去收拾了一下梳妆台桌子把梳子上缠着的一根根头都给拣掉。
“林小姐外面雾气才散日头还没出来呢寒气重”要出去的时候这小大姐看见韵柳还站在窗口就走过去对她说“您这样站在窗口已经很久了会着凉的。还是让我把窗子关上吧。”
经佣人的提醒韵柳才觉浑身上下已经冻透了她转过身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就去问那个小大姐道:
“我好像听见楼下有客人来。书.书.网。。”
“一大早的时候华清开车送过来的”小大姐说“说是先生请的客人。”
“先生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吗?已经回来了吗?”韵柳问。
“没有。”小大姐摇摇头说“楼下客厅里那位先生已经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那给先生的办公室打过电话告诉过他他请的客人已经到了吗?”韵柳又问。
“已经打过了说是先生今天一直就没有去公事房。”小大姐说。
“也不在公事房?”韵柳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既然是先生请的客人。让人家总这样等着太显怠慢了。”韵柳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先下去陪一会儿。”
韵柳说完就要下楼去。
刚走到房门口她忽然驻下了脚步。跟在一旁地小大姐也注意到韵柳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一手紧紧的抓在了门框上脸色也很快苍白了下去。
“林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大姐一上去扶她更是吓了一跳。一碰她的身子觉她全身都虚颤的厉害。
韵柳知道这是自己的肠病又犯了肚子里一阵阵剧烈的绞痛起来。自从来到上海之后在方家生活地一段日子下来身子已经调养得很好了。也很久没有犯过这个病了。不过想来大概是前段日子一个人在外面。身体又带着伤吃食跟不上三餐也不像之前规律又遇上这几天天气骤然冷了许多身体这才吃不消了。

“不要紧”韵柳吃力的又转回了房间“你搀我一下我到床上去躺一会儿。”
佣人扶着韵柳回床上躺下了。这个肠病每次犯的时候。总是来势汹汹肚子里立即就像是几把刀在乱搅着疼得腰都直不起来想要下楼去陪客已经不可能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希源还没能看见那位沈先生出现。他叫住了过来添茶的佣人问她:
“你们沈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妈。吴妈”还没等那佣人说话忽然又有一个佣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急忙忙把那老妈子给拉走了。
“林小姐好像是病了”那佣人一面拉着吴妈往楼上去一面告诉她“你快上去看看吧。”因为家里有客人在所以说话声音压得有些低。
希源看着急匆匆走开地两个佣人没听见她们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家里是出了什么急事。他只是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又转身去重新坐下竭力耐上性子预备再等上一等。
吴妈一进房间立即看见韵柳蜷缩在被子里脸色难看的厉害连嘴唇都白得跟蒙着一层白纸似的。
“哎呀林小姐这是怎么啦?”吴妈才走到床前又急忙一转身一面道“我这就去让人安排车送小姐你去医院。”
“吴妈不用麻烦了。”韵柳睁开眼睛吃力的叫住了吴妈“你们不知道这是自小跟着我的老毛病了。我已经让人冲一杯盐开水送过来了喝过之后就会没事了。”
这时一个佣人端着冲好地一杯盐开水进房间来了。吴妈接过来扶着杯子帮韵柳把水喝了下去。
“觉得好些了吗?有病可是不能抵的呀。还是去医院吧。”吴妈又劝道。
“很快就会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韵柳喘吁吁的说道。
“林小姐你总是跟我们客气。”吴妈说。扶她重新躺下去吴妈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又说“小姐你虽然住到公馆里来的时间还不算长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心事的人。
听我这老妈子一句劝吧心要放开一些这心思好了身子也才能确保少病少灾的。”
“我在这公馆里时间也不短了许多事情我是看的很明白的”吴妈叹了一声接着又说“从没见过沈先生他对哪一位小姐像对林小姐你这样的。其实不用我老妈子多这一句嘴小姐你心里大概也明白沈先生他心里有你。
他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到现在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不是他找不到以他地条件上海滩上是无数的大户太太们紧扯白脸的把女儿硬要送上门来可沈先生他是重情重缘的人。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小姐你那他真的是把你放在心坎上疼着。
话说回来你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他想想是不是。把心放开一些吧好好保重自己个地身子。”
韵柳听着这一席话心头忽然一阵阵的酸楚着。
“我知道了吴妈。”她在枕头上轻轻点了点头一面一滴眼泪却也顺着眼角滚到了枕头上。
桌子上地自鸣钟当当当响了十一下都十一点钟了快到中午了希源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希源不明白这个沈先生请了自己过来却又不来见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决定继续等下去了这次来上海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除了要去找韵柳还要去找方蓉欣的父亲。他向一个佣人要来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是与他们肖家一直都有生意往来的一家上海商铺也是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沈先生回来后请把这个交给他”希源把写好的便签交给佣人“如果他还想要见我就去这个地方找我。”
希源留下地址后就走了离开了沈公馆。而他不知道韵柳一直就在楼上。韵柳也不知道楼下来的客人就是肖希源。
虽近在咫尺却已是天涯。
“先生也不知道去哪了?楼下那个客人等不下去刚刚已经走了。”
韵柳肚子里的疼痛已经舒缓了许多刚才折腾下来现在有些精疲力竭了她刚迷迷蒙蒙有些睡着忽然听见门口照顾自己的小大姐在和另外一个佣人小声的说着话。
她不由得在心里想着新南为什么请了客人来家里自己却又不回来见?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呢。她躺在那里心里却在担心着新南。
沈新南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肖希源是他设法救出来的自从希源被释放出来新南一直就让人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知道他要来上海新南就明白自己最害怕面对的那一刻就要来了迟早他都会找到韵柳。与其一天天煎熬的等着那一刻的来临让疼痛无限伸展下去倒不如不再逃避让该来的一切早点来。
当得知希源坐的火车今早就会到上海他就安排了人去火车站把希源接到了沈公馆目的就是为了安排希源和韵柳见面。而他自己这一天躲到了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地方。他还是很难有勇气去面对韵柳做出选择的那一幕。
他在教堂里坐了一整天。他并不是想祈求上天把韵柳留给他他只愿上天能做出最好的安排。如果她是属于他的那就把她留下;如果他注定了今生不能拥有她那就让她坦然的去作出她自己的选择能让她获得幸福的选择。
回到公馆时他不和任何人说话佣人看见他沉着脸也没人敢主动和他说话。他径直上楼往韵柳的房间走去。
走到她的房门外他站在那里竭力压制着自己纷乱的思绪什么也不敢去想只是略显迟缓的抬起了手握住门钮缓缓推开了她的房门。
眼前的房间里一切都还熟悉如旧只是没有人在了。她不在了。……果然她还是走了。
新南呆呆的站在房门口连仅存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最终消散了。他的心一时间直直的只是往下沉。他以为事实正如他所害怕看见的一样韵柳真的已经走了。
孤独立即就像是周身冰冷的空气浓浓包裹着他一直侵入他的心里。
他的心也完全凉了。……书.书.网 www.xiaoshuodaq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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