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记忆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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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跟着艾童上来的康乐乐,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发出一连串惊叹。
半圆形的天台在朝阳的映照下像极了舞者飘逸的婀娜,厚厚的雪像点缀在舞者衣裙上簇簇羽毛,漂浮着浪漫与淡淡的悲伤。
“这儿真美……”艾童慢慢的走进它,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一切,心底像被钻了一个小洞,酸麻的感觉随这个洞扩张开来,这儿真美,她也许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先坐下来!”
谁?谁在说话?艾童的耳边又响起来了那个声音,清楚的咬字加上低沉的音色,让她心乱又让她心慌。
“这里一般只在特殊的日子举办舞会,平时不接待散客。但我们从不拒绝有心人来这里谈情说爱,毕竟这儿只是个地方,只有让它充满爱情才能真正的浪漫起来……”声音继续道,
艾童回身看着静立在身后的桌子,雪融在上面化成一汪清澈的湖,声音又在响起:“我建议你还是趁着现在没人把鞋脱掉吧,我也穿过不合脚的鞋,简直是遭罪!”
鞋?艾童不由得看向自己的脚,眼珠随着回忆在不停的转动,她的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只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摸着桌边的手被雪水沾湿,冰凉的触感却让她莫名的感动,这到底是哪里?她强迫自己记起来,依然一无所获,只是感觉在继续,却找不到记忆中与之重叠的影子。
她抬头环视四周,风吹过这里的时候,浮在最上面的雪被缓缓吹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后又徐徐落下,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声音,带着魔力:“拉一下!只要轻轻的拉一下!”
是的!她一定来过这里!艾童的心脏在狂跳,这个声音是他的,她知道!就算她记不起他的样子,就算她记不起与他在一起的过去,但是这个声音,她记得!
泪倾倒在艾童的脸上,风吹在上面丝丝冰凉,艾童的眼睛在到处寻找,空空的大脑中只剩下他清脆而动人的声音,她在寻找,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
这时,她的眼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
老树,垂着瀑布般的柳条,偶尔的几片叶子上还镶着雪花,艾童慢慢的走进它,不自觉的抬手抚向它。
“拉一下……”她小声重复着出现在耳边的话语,手指缓缓伸入其中,来回轻拨着,一枝枝根条在手指尖滑过,她是在寻找什么吗?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艾童!快来看,从这里看下去好美啊!”康乐乐的大声打扰了艾童的思绪,她微微怔了一下,停留在手中的那根明显与其他不同,她的心脏跟着“砰砰”乱跑。
“艾童,快来看啊!”
等不及艾童对手中的枝条有何动作,康乐乐激动的一把将她拉离了老树,那枝略粗的枝条也挣脱了她的手掌,瞬间便溜回到那茂密的树枝中去了。
艾童的心随着它的消失而黯然,轻轻叹出口长气,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东西又丢了一样,她觉得无力又难过。
“快看,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这里是不是有一种古罗马的味道!”粗心大意的康乐乐压根没有发现艾童满眼的失望,拖着她站到天台的边缘。
艾童很淡的冲一脸激动的康乐乐笑笑,配合她的叫唤往下看去,从最高的地方看最低的地方,艾童忽然觉得晕眩,只一眼,她便紧皱着眉头抽回身来。
“你怎么了?”康乐乐这回倒是发现了她的不良反应,实在是因为太明显了,艾童的脸只那么几秒便变了颜色,身体还在轻微的发抖。
“没事!”艾童强忍着恶心,却明显的感觉到心上那个小小的洞正快速的裂开,撕扯着她全身的细胞。
她从没有恐高症的,怎么今天的反应却如此的强烈!艾童紧握着拳头,尽量平复呼吸,莫非与跳崖有关?不!这怎么可能?高度相差太远了,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三层楼的高度而晕成这样?艾童的脑中胡乱的想着,逼迫着自己再往下看一次。
再一眼!艾童的身子稍稍向前,眼光刚刚越过天台的边缘便已经晕到不行,唰!当她看向地面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化作乌云,大脑忽然像失控的轴轮,在急速风转中溅出许多记忆的碎片,碎片漫天飞舞着,互相碰撞,敲击出刺激的火花!
丢失的回忆开始复原,在心底封存的一切像洪水一般冲破堤坝,出现在眼前的是好多张脸,好多句话,好多的片段……

“我会保护你!”王晓冲到她面前,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
“啪!”徐海玲的耳光扇了过来,“我讨厌你,你就像颗炸弹……”
“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要你在忏悔中过一生,我要你一辈子都对不起我,我希望你不幸,非常非常的不幸……”是小楠!
“你就是个没有人的野种,野种!”王惠茹像头惊醒的猛狮朝她疯狂的吼叫,忽然电闪雷鸣,她跪在了艾童的面前,“求你离开我们,就当我们都死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她的哭声犹如穿心的箭直直钻入她心里,这时眼前又出现了艾天仁,“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王惠茹生产的那天,你母亲从医院抱回来一个孩子……这是我能为林仪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不!不!艾童已经看不到真实的世界,她被回忆中最可怕的事情包围着,她疯狂的摇着头,嘴里呢喃着:“不!我不是,我不是!别碰我,别碰我!”
“艾童,你怎么了?”被艾童挣开的康乐乐面对她惨白的脸色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刚想碰她,就被艾童疯了似的甩开,就好像要挣开的是恶魔一样。
恐惧、无助、绝望缠绕着她,艾童一步步退,他们就一步步紧逼而上,她不要,她不要想起这些,她不要!
“那个人出钱让我们把你卖了!卖了!卖了!”那人的话在空中来回,卖了!他们要把她卖了!
头好疼!好晕!身体像点了火一样燃烧着,她好像又回到了被人追赶到悬崖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只有悬崖,她的选择只有死!
南宫新,救我!救我!
这个名字再一次被她喊了出来,是的,就像是一道驱鬼的灵符,一下子周围的恶魔消失了,安静了……
“艾童,你怎么了,怎么了?别吓我啊!”
身体在被迫前后晃动,视野逐渐清晰,康乐乐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汗浸满了额头,艾童的身心都像经历了一场酷刑,她无力的冲康乐乐笑,却掉了一滴泪。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她夺走了妹妹的幸福,她答应了后妈永远都不要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过去会是这样?她不要想起来,不要!
可是……这是哪里?她的南宫新在哪里?
艾童突然一个激灵,恍然间她变得异常清醒,这里是“左右吧”,是南宫新承诺要等她的地方,南宫新!
他在哪儿?在哪儿?散乱在脑中的影像在快速的整合,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排队站好,她知道她在哪儿,更知道她今天就是来找他的。
艾童的脚步在慌乱的呼吸中变得异常坚定,她拉着乐乐朝楼下跑去,他在哪儿,会在哪儿?
她记得艳婷带她去过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是哪间?艾童在三楼的楼道里来回搜寻着,在门与门之间来回交替着脚步!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在这儿,一定在这儿!
门板在她的手掌下发出声音,她砸,无论那里有没有他,她都要砸!一扇一扇的门被砸来,被吵醒的酒吧员工稀松着眼睛开门,下一刻就惊呆了!这不是失踪了的“老板娘”吗?
一扇一扇的门被砸开,包括坐在会议室里的梅丽和苏蝶依,也包括躲到一边猫觉的冯强,大家都半张着嘴,傻了!
终于,那扇门开了,现出了南宫新狰狞的脸和怒火中烧的声音:“无论你是谁?滚——”
滚,他只说了一半,后一半被她那张天使的脸堵了回去,眼神中的火瞬间便化作了一汪清泉,他不敢相信她就在他眼前,却绝对不会让她再次跑掉,紧紧的,他将她抱在怀里……
是他,是他!艾童的泪湿了他肩膀处的衣服,是他!是他!她永远不会忘了这个怀抱,永远不会忘了他的等待!
是她!是她!南宫新的泪滴洒在她乌黑的发上,是她!是她!他永远都记得她的体香,永远都记得她的想念!
他们都以为是在做梦,他们都无法平静心绪,他们紧紧相拥,他们不愿放手,害怕放开就丢了,害怕梦太快就醒来!
直到,艾童的声音穿过他的心:“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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